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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爭之世(3)

  大朝會散,盧仚、盧旲直回白馬坊。


  路上,盧仚問盧旲:「大丞相他們的征伐大軍,是一定要敗的罷?」


  盧旲點頭回答盧仚:「他們,是一定要敗的。」


  盧仚點頭,不語。


  這是佛門三宗三寺三禪林聯手,由大金剛寺發動、揭幕的,『大爭之戰』。


  爭,爭的是大胤氣運。


  爭,爭的是天地靈機。


  爭,爭的是大道仙途。


  爭,爭的是長生之機。


  太古之時,這一方世界天地靈機破碎,仙路斷絕,再無人可以長生。


  而現今,那斬碎這一方世界天地靈界的力量已然消逝,天地有感,天地靈機正在緩緩恢復——可將這個世界想象成一頭巨獸,挨了幾乎將它一刀兩斷的重創后,此刻生機萌發,傷口正在自行的癒合。


  然,天地靈機若是自行恢復,想要恢復到太古之時氣象,讓修士可以飛天長生,怕不是要千百萬年之久?


  三宗三寺三禪林,乃至魔、道兩教,等不得。


  他們宗門內,那些已經到了壽命極限,卻還想活下去的長老,等不得。


  所以,不知道翻閱了多少故紙堆,終於找到了可行的加速天地靈機恢復的法門,就有了三教秘約,讓門人弟子各自施展手段,公平競爭,以『人』補天。


  掀滔天戰火,奪大胤氣運,讓門人弟子『香火封神』,以『人神』而補天道。


  不恰當的說,可以視為,將門人弟子化為『創可貼』,一貼一貼的貼上天地這頭巨獸的傷口,促進它的癒合,從而萌發更多的天地靈機。


  天地有感,天地有靈,『香火封神』奪取的神位越多,獲得的神位越高,越重要,背後的宗門得到的好處就越大,宗門長輩就長生有望。


  大胤所在之世,是一個武道都極度凋零的時代。


  一群自太古修鍊盛世苟延殘喘,掙扎著存活下來的仙道宗門,他們自沉睡中蘇醒,宛如萬萬年不化的殭屍木乃伊,將他們蒼老、衰敗卻依舊強橫的手,伸進了這個正在復甦的世界。


  以仙道,降維碾壓武道。


  誰敢阻擋他們的長生之路,死。


  「我佛門,是有優勢的。」帶著大隊親衛賓士了許久,盧旲突然想起了什麼,笑著向盧仚點頭:「三教秘約,必須我佛門先出手,一年後,他們才能正式發動。」


  「在這一年中,我佛門,定然縱橫睥睨,絕無對手。」


  「這也是應有之理……為了探察天地靈機崩碎之地,那毀滅之力消散的真相,我佛門損失了一位有真佛氣象的佛子,他們兩教沒能洗脫嫌疑,就必須在時間上,給我們讓步。」


  『損失了一位有真佛氣象的佛子』?

  敢說出這種話……盧仚不由得悠然神往,那所謂的佛子,該有多麼驚天動地的修為?


  與此同時,兵部大堂。


  文教大臣們,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整個文教系統的官員,全都歇斯底里的運轉起來。


  安平州反,太后、天子、大將軍的怒火,以及可能降臨的懲罰,一切暫時都拋之腦後。


  朱崇等人,此刻已然震怒到了極點。


  那些叛亂的亂民,他們突然發難,六聖十九賢六十三達文教世家在安平州安置的族人,死傷慘重,每家都有過兩萬直系、旁系的族人被殺。


  尤其是最早爆發的長平郡,諸葛氏在長平郡安置的將近十萬族人,一個不漏,全部慘死。


  那些卑賤的泥腿子啊,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能?

  文教世家的族人,何等珍貴、何等高貴,他們可都是『君子種子』,是『國之儲備』啊!


  朱崇親自坐鎮兵部,催促各衙門全力運轉。


  軍械庫內,堆積如山的精良甲胄、弓弩、兵器,各種器械一車一車的運了出來。


  由文教大臣一力推動建立,由他們完全掌控的城防軍尉府,鷂鷹滿天亂飛,無數條命令風風火火的傳向四面八方。


  鎬京城內,一處處坊市中,一座座城防軍大營內,那些修為達到了培元境以上的精銳悍卒被挑選出來,一隊一隊的趕赴城防軍尉府報到。


  當今世道,武道凋零,軍中士卒,能夠踏入培元境,就是一等一的精銳悍卒,每個坊市的軍營中,這樣的悍卒數量也不過一千兩千而已。


  他們戰力超群,他們配發的裝備軍械,享用的糧餉待遇,都是普通士卒的十倍以上。


  戶部庫房開啟,堆積如山的糧食,銅錢,銀錠等,也都好像流水一樣的被運了出來。


  各坊市衙門,則是大張旗鼓拜訪各個商行、商會的主管,強勢徵收他們的車輛、牲畜、貨船、力夫等,充為隨軍的運輸隊,為大軍搬運糧草。


  兵部大堂中,大胤兵部尚書摩羅朽,接過了一卷公文,輕步走到了朱崇身邊。


  摩羅朽,大胤西幽州土著,並非六聖十九賢六十三達文教世家出身,生得一頭捲髮,滿面虯髯,身形魁梧雄壯,宛如沙漠雄獅,氣息逼人。


  他是西幽州某土王之子,遊學鎬京,與文教各家逐漸交好。


  兵部,是除了大將軍府外,唯一掌握軍隊的實權衙門,是掌握在文教大臣們手中的刀把子。


  文教各家,誰也不願意其他人家掌握此要害部門,多方協調、權衡之後,摩羅朽居然一步登天,輕輕鬆鬆的坐上了兵部尚書的寶座。


  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摩羅朽拿著文書,遞給了朱崇,低聲道:「先鋒軍由諸葛鸝統轄,從各營挑選培元境悍卒十萬組成先鋒營……但是報給太后、天子的數字,是六十萬。」


  摩羅朽微笑道:「其他五十萬悍卒配套的軍械甲胄、糧食戰馬,還請相爺示下。」


  朱崇眯了眯眼,揮了揮手:「按例辦理吧。賬,做得平穩些。」


  摩羅朽笑著,拿著公文走到了戶部尚書崔無怖身邊,兩人交頭接耳,低聲嘟囔。


  要把賬做得平穩,自然少不了戶部尚書的全力幫助,而且,吞沒五十萬大軍的軍械甲胄、糧餉戰馬,這其中的利益劃分,也要考慮得周全些。


  畢竟安平州大亂,各家各戶都死了人,如果還不能從錢糧上找補一些,這讓各家的主事之人心意如何能平?

  至於說,貪墨糧餉之後,能否平定安平州的叛亂么……


  區區泥腿子,難道還能翻了天去?


  凄厲的哭喊聲傳來,一身白色孝服,哭得眼睛通紅宛如兩顆桃子的諸葛鸝連滾帶爬的衝進了大堂,他哭喊著撲到了朱崇面前,雙手抱住了朱崇的小腿。


  「丞相,伯父,我爹死得好慘,好慘啊!」


  安平州的消息不斷的傳回鎬京,諸葛律被亂民擊殺后,屍體被熬成了一鍋肉湯餵了野狗的消息,自然也都傳了回來。


  自己親爹被熬成了肉湯!


  諸葛鸝五臟俱焚,此刻他恨不得能飛到安平州,將亂民殺個乾乾淨淨。


  朱崇的臉上,也浮出了一絲怒火。


  諸葛律能成為諸葛氏在安平州的主事人,和朱崇也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老朋友,被煮成了一鍋肉湯……何其慘絕人寰,何其殘酷血腥!

  「不要哭,腰,挺直嘍。」朱崇輕輕的拍打諸葛鸝的肩膀:「你做先鋒,切記,不要進入安平州。你唯一的任務,是掐死安平州通往鎬京方向的唯一出路。」


  「不許一個亂民踏出安平州一步。」


  「城防軍尉府,會隨後調動大軍前往平叛,你唯一的任務,就是守死安平州通往鎬京的通道,只待大軍一到,他們就死無葬身之地。」


  低沉的腳步聲傳來,一裘黑衣,面色發青的朱嵩背著手,緩緩走了進來。


  「鸝兒,你作為先鋒大將,你再幫伯父一個忙!」


  朱嵩微笑著,向朱崇點了點頭:「大哥,有勞你幫忙下份公文了!」


  朱崇用力閉上了眼睛,他沉沉說道:「可惜了,那白長空,手段是不錯的,六聖十九賢之家,有大半都看好他能成為第六十四達……可惜了。那就,把事情做絕了吧。畢竟,已經不可能和他結親,我也不想和他為仇,那就只能讓他家破人亡了。」


  被朱崇判定要家破人亡的白長空,此刻正站在白家大宅門口。


  這些天,白長空都因病告假,連今早的大朝會他也沒去參加。


  太后、天子,也沒把白長空缺席大朝會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一個國子監的副山長,你還能指望他扛槍扛刀去安平州和人拚命不成?


  一滴滴小雨從天而降,一架極其簡樸的小馬車,被一頭白嘴小叫驢『嘀嗒嘀嗒』的拉了過來。駕車的車夫,是一名生得纖細、高挑,舉手投足之間極有風流文采,略帶幾分女相的俊俏青年。


  小馬車在白長空面前停下。


  身著粗布衣的俊俏青年跳下車,輕輕拉開了車廂門。


  一名同樣身穿粗布衣,髮髻上插著一根簡陋的木發簪,除此之外,渾身全無任何佩飾的婦人輕輕巧巧的走了出來。


  婦人衣飾簡陋,卻有牡丹國色。


  蹲在白家大門口街對面,堂而皇之監視白家一舉一動的兩個小太監,都看得直流口水。


  他們身邊跟著的二十幾個監丁、地里鬼,更是看著那婦人,莫名的麵皮通紅,一個個尷尬的彎下了腰去。


  「弟妹,遠來辛苦。放心吧,到了我這,就是到家了。」


  白長空朝著婦人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向了站在婦人身邊的俊俏青年:「這就是嘯天吧?果然一表人才,不愧是我白家兒郎。」


  點點頭,白長空朝街對面的小太監指了指,厲聲道:「去告訴你們那閹黨頭目,就說,老夫遠房堂弟暴病身亡,我弟媳帶著我堂侄前來投奔於我。」


  小太監和一群監丁、地里鬼,全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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