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博弈（1）

  紫霄宮。


  相隔三十六萬年後，六位聖人，再次出現於此。然而，這裡卻依然和三十六萬年前，一般無二。一切恍如昨日。


  六位聖人的道心，卻已經和三十六萬年前，截然不同。只有鴻鈞道祖，一如當年。


  他握著竹杖，端坐在那簡單的蒲團上，一雙忽明忽暗的眸子，審視著面前的六位聖人。


  頭頂，造化玉碟，緩緩轉動著，垂下無數光華。「且都坐吧！」鴻鈞道祖輕輕揮手。


  便有六個蒲團，落到了六位聖人面前。


  六位聖人齊齊稽首：「弟子（貧道）謹遵法旨！」這才恭恭敬敬，坐上那六個蒲團。


  當然，順序有先後。


  老君自是第一個上前，坐於左首第一位。


  然後是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女媧娘娘，依次入座。然後才是接引、准提，坐到右側。


  鴻鈞道祖只是看著諸聖的動作，沒有過多言語。就連聲音，也是機械、冰冷。


  在某種意義上，如今的道祖，依然是天道的一部分。只有他踏出這混沌虛空，進入三界之時。


  鴻鈞才是鴻鈞。


  「一會元終末，因果紛紛，孽障蘊積，已是天發殺機，斗轉星移之時！」隨著鴻鈞道祖的講述，紫霄宮，轟隆隆的響了起來。


  那諸天星斗，隨之開始在天地陰陽的牽引下，走向它們應在的位置。於是本就黯淡的紫薇帝星，徹底熄滅。


  照耀人間數十萬年的帝星陷入黑暗。


  讓那太陽、太陰兩星的光芒，都為之黯淡。緊接著，北斗七星受到牽連。


  璇璣玉衡，陷入混亂。


  斗柄渙散，開陽、瑤光獨力難支。


  維繫人間因果穩定的支柱，從根本上被動搖了。


  無數冤魂，數不清的厲鬼，循著因果，冤有頭、債有主，索命開始。六位聖人見了，都明白，從此刻開始，大劫真正開始了。


  道統最後的秩序崩塌。


  維繫人間正常秩序的根基，已經不復存在。現在，舉頭三尺，已無神明，只有因果。


  姬周道統，在人間所造的種種孽障，一切因果，都將被清算。


  在此期間，聖人之外，一切靈寶蔭庇，一切因果推算之術，都將失靈。哪怕聖人，也不能再準確推算因果。


  諸聖見著此景，都是口稱慈悲，道心搖動。只有通天教主，眉目微凝。


  他忽地起身，對著道祖稽首而拜，道：「弟子靈寶，斗膽上稟師尊：如今，即是一會元之終末，三界因果，都將清算.……自不可厚此薄彼，三界當一視同仁！」


  「如此方顯天道之公，大道之正！」


  西方二聖，頓時又驚又怒，錯非道祖當面，不敢失了禮數，恐怕已經拍案而起，怒目而視，甚至拔刀相向了。


  縱是如此，接引與准提兩人，也是面帶不豫。


  接引道人，當時便起身，上稟道祖：「道兄在上，請容接引一言……」


  鴻鈞道祖似笑非笑的看向接引道人：「紫霄宮中無鴻鈞！」


  「唯有天道！」


  頓時，整個紫霄宮內，霞光萬丈氤氳而起，龍吟鳳鳴之聲，此起彼伏。那造化玉碟，更是滴溜溜的轉動著，垂下無數青光，化作黑白二色，渲染著紫霄宮內的一切景物。


  接引道人面色一僵，連忙稽首磕頭：「恕罪！恕罪！」「天道在上，西方教教主接引，謹奏之：……」


  「我西方凋敝、苦寒、困頓，實難受殺劫！「「願請天道慈悲，暫緩一二！」


  若是在鴻鈞合道之前，便是聖人，也無法和天道


  對話。因天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


  即使聖人，已經超脫了芻狗。


  但，於天道面前，也不過是一二工具罷了。


  但，如今鴻鈞合道，又經歷了女媧造人，人道昌盛。天地已誕下嫡子—人族。


  人族眾生之中，孕育出了人道。


  自然，聖人的角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從那天地工具，變成了人道之輔士。


  這就是聖人道統存在的目的。


  也是聖人可以和天道對話的基礎。


  從人道誕生那一天開始，聖人們就已經有了和天地對話的基礎。而鴻鈞道祖，既是天道化身，也是天道聖人。


  鴻鈞道祖認真的聽完了接引道人的上奏。這才看向那准提，問道：「准提，汝可有言？」


  准提道人當即拜道：「西方教副教主准提上稟天道：貧道與接引教主，雖蒙天厚愛，許以西牛賀洲為根本，弘揚西方大道，闡發空寂，教化萬民！」「然而西方貧瘠，黎庶困頓，難與南瞻部洲相比！」


  「不獨臣西方如此……」


  「東勝神州、北俱蘆洲，亦皆如此！」「祈求天道慈悲！」


  說著，接引道人與准提道人，便深深俯首一拜。


  通天教主嘿嘿一笑，在旁便拜道：「老師，切不可因這兩人之言，而闡發慈悲之心！」


  「以弟子所知，如今西方之凈土世界，可謂是靈脈匯聚，仙山聳立，福地萬里，八寶之物無數！」


  「休說是南瞻部洲了！」


  「便是弟子之碧游宮，怕也不過如此！」


  接引道人與准提道人，頓時眉毛一跳，心中無名火起，當即反駁：「靈寶道友，難道以為我西方教在蒙蔽天道？」


  「不敢！」通天教主對著＇天道」稽首再拜：「弟子安敢欺瞞老師？」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見著通天教主口中依然是一口一個弟子、老師。而自稱紫霄宮內只有天道，沒有鴻鈞＇的＇天道＇，卻連演都懶得演一下。兩人道心，都好似憋了一口老血一樣。


  偏又發作不得。


  因，鴻鈞是天道，天道也是鴻鈞。他們師徒樂意，外人怎麼干涉？天道也不會管這種事情。


  天道無名，無形，無質。


  根本就不在乎世人對其的看法，更不在乎世人對其的稱呼。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只好用眼神看向在一旁老神在在的老君與元始。希望這兩人，能夠替西方教說一點好話。


  畢竟，通天一棍子打上來的，可不止一個西牛賀洲。還有那東勝神州、北俱蘆洲。


  這兩個地方，可是人教和闡教，重注了的地方！藏著人教與闡教的無數後手和布置。


  真若都被通天全部裹進了殺劫，他西方固然不好受。人教、闡教乃至於妖教，又豈會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