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漣漪（1）

  大羅天，元始天尊從潔白無瑕的雲層中升起。


  這尊聖人化身，凝視著花團錦簇的玉虛宮，陷入了沉默。


  而他的視線，也與元始聖人的視線，對撞在一起。


  四雙眸子，回蕩著相同的念頭。


  「潤春！」


  玉虛宮中，元始聖人收回目光：「通天……真的是從來沒改過！」


  潤春……


  他也曾有一次讓三界春回。讓人間享一百八十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機會。


  但……


  聖人用這個機會，換了更重要的東西。


  而，通天卻將這個機會揮霍了！


  元始聖人忍不住吁出一口氣：「屢教不改，不可救藥！」


  語氣中，半是輕鬆的譏笑，半是恨鐵不成鋼的沉痛！


  因為聖人知道，通天放棄了一個多麼大的機會！

  諸聖中，也只有通天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


  從鴻蒙至今一直如此！

  這無數會元以來，他都如此！


  本以為，封神劫讓他長進了，但現在看來，恐怕長進也不多！


  看看！


  他依舊如故！

  為了一場潤春，放棄了大好機會！

  值得嗎？

  根本不值得！


  元始聖人的法眼，照見陰陽五行。


  坐鎮於大羅天中的元始天尊，更是直接與天地陰陽五行交感。


  所以，聖人知道，這一場潤春持續時間很短！

  天上不過幾個時辰，換到人間也就幾個月！


  幾個月，夠做什麼？

  人間凡人，多幾個月春天，又能怎樣？


  不會有任何變化！

  至多不過是凡人能舒服幾個月！


  至多不過是三界修士能享受幾個時辰的充沛靈氣！


  潤春之後，痛苦的依然痛苦，該死的依舊會死。


  所有的一切，幾乎不會有改變！

  而若將潤春換成那個呢？


  這一切就有可能被改變，被扭轉！


  至少，聖人的道統，可以向前跨出一大步！


  所以，通天的行為，在元始聖人眼中，不可理喻！


  特別是，通天已經在封神大劫中吃過虧了。


  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死不悔改！

  只能說……


  活該被老君當棋子驅策！

  也活該為他人做嫁衣！

  封神劫之敗，通天該拜！


  元始聖人的幾個念頭甚至在道心中開始揣測和模擬通天的心境。


  「潤及山川，澤及鳥獸，此聖人之行也！」碧游宮的通天，凝視著天道顯化出來的種種景象，沒有絲毫猶豫，就做出了選擇。


  於是，天道意志退去，陰陽五行開始狂歡。


  人間天上，皆沐截教雨露。


  很好！很截教！很通天！


  然而，有什麼用呢？什麼用也沒有！

  通天甚至可能沒有向天道要求，將部分潤春之力，轉移到他那些弟子門徒身上！

  這就是通天！


  頑固、衝動、不可救藥的截教主！

  元始聖人的這些念頭閃動著，難免帶動了聖人本身意志的搖曳。


  讓整個玉虛宮，都出現了晦暗不明的波動。


  勉強將這些念頭壓下，讓那些思緒收斂。


  聖人搖動法鈴。


  玉虛寶庫外，傳來了白鶴童子的聲音：「老爺有何鈞旨？」


  元始聖人道：「汝且來吾跟前，拿些玉虛寶物，送去碧游宮，為吾向汝師叔道賀！」


  譏諷歸譏諷。


  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場面上的臉皮，總歸要維持住。


  不然，來日老師下凡，知通天開大道盛宴，他卻毫無表示。


  豈非要惡了老師？


  白鶴童子立刻跪下來磕頭：「諾！」就要領旨進來。


  然而，白鶴童子才走一步。


  頓時天旋地轉，因果起狂瀾！

  元始聖人也是忍不住呀了一聲，法眼自動張開。


  照見了那紫芝崖上！


  只見那千里惡濤的東海之上，無數巨浪翻滾著，凝結出一頭頭瑞獸的模樣。


  那烏壓壓的雲層，剎那間就變得透明起來。


  無數彩虹橫跨天地。


  陽光直接穿透雲層，穿過彩虹，落在碧游宮上。


  仙樂陣陣，仙音鳥鳥。


  在光影之中，隱隱約約，彷佛有無數人影，面朝著碧游宮，大禮參拜。


  元始聖人的臉色，立刻有些不安了。


  「這是……」


  「天道祥瑞！」


  祥瑞之事，對於聖人而言，已經不再重要了。


  因為聖人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是祥瑞的化身。


  聖人走過的地方，停駐過的山川，凝視過的景物，都有可能滋生出祥瑞。


  然而……


  天道祥瑞，卻依然是每一個聖人都渴望得到的東西！

  因為，這意味著……天道功德！

  「不對……不對……」元始聖人法眼轉動著：「不是已經有了潤春嗎？」


  「通天到底在做什麼？」


  「通天究竟做了什麼？」


  元始聖人的道心，掀起巨浪！

  天道祥瑞降，必有功德相隨！


  然而，聖人通常都會以法陣、神通，將這些祥瑞之景、功德動靜，收斂在自身周圍，以防外人窺伺，更防他人算計。


  如今，天道祥瑞直接降臨在碧游宮之外。


  元始聖人不得不開始懷疑、揣測。


  「通天故意的？」他想著。


  若是通天放開了碧游宮防禦，敞開禁制。


  那麼，哪怕只是一場小功德，也可能出現如此景象。


  但問題是……


  沒有這個必要！

  而且——元始聖人法眼看向碧游宮。


  見著禹余天中，無數神雷涌動，碧游宮內，道道禁制森嚴。


  所以……


  真的是一場大功德？


  下一刻，元始聖人和坐鎮大羅天的元始天尊，同時感應到了，滾滾功德光雨，從天道奔涌著落向碧游宮的動靜。


  而且，聖人還能感受到，從碧游宮深處，出現的法陣痕迹。


  數百件靈寶在同時放出毫光！


  但依然無法完全遮掩天道功德的動靜。


  因為，因果，在狂歡！在呼嘯！

  「通天！」元始聖人終於收斂起道心中的一切譏笑、輕視。


  對於那個昔日的手下敗將，鄭重看待。


  「道友，究竟做了何事？」他凝視著禹余天，也凝視著碧游宮內的動靜，久久無語！

  ……


  准提聖人，剛出婆娑夢境，便勐然扭頭，看向東海方向。


  浩浩蕩蕩的天道祥瑞景象，充斥於聖人眼前。


  碧游宮內，滾動的靈寶毫光，侵染天地。


  天道功德，已經滾滾而下。


  天地因果掀起無盡狂瀾，擾動整個三界！

  准提聖人剛剛平靜的道心，再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