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深坑
「殿下！」門外傳來了身邊近臣的聲音：「計公子方才帶人來了！」
「嗯！」羋旅點點頭：「安排他們自去培訓吧！」
「我就不與計爽照面了！」
亡國公子，是很受忌諱的。
也就是在這柳郡，換一個地方，羋旅對這樣的人，有多遠就躲多遠。
因為很可能，被人懷疑別有用心。
但，柳郡就沒有這個擔心了。
誰還能在天尊（聖人老爺）眼皮子底下搞陰謀？
怕不是嫌死得太慢？
「諾！」門外之人輕聲答著，腳步聲慢慢遠去。
但，又有人來到門口，稟報起來：「殿下，適才有兩位元嬰散修，在門外投貼求見……」
「臣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他們安排到了偏房等候！」
羋旅嗯了一聲，然後問道：「那兩人什麼來歷？」
「回稟殿下，臣沒有多問，只是看那兩人口音，當是從燕國而來的散修！」
「哦！」羋旅點點頭。
散修，是天下修士中的一個獨立群體。
也是遊離於道統之外的修士。
這些人來歷千奇百怪，所修道法，駁雜不一。
基本上都是撿了古代機緣，從而走上修鍊之路的人。
對各國來說，這種人，都是極度提防和防備的。
原因很簡單——他們不是道統的成員。
會依仗道法神通，無視律法秩序。
什麼事情都可能幹的出來。
但偏偏，這些人無處不在。
填補著道統的真空，也佔據著那些荒無人煙的深山、沼澤。
更是很多人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的時候的首選。
至少在楚國是這樣的。
但，在沒有來柳郡之前，羋旅從未想過，這天下的散修，竟是如此之多！
特別是近兩年來，隨著柳郡的名聲傳開。
各方散修，便紛紛匯聚而來。
接著就是呼朋喚友，甚至有人單槍匹馬就能拉來幾十個甚至上百的散修。
不經意間，柳郡散修，已經達到了數千人之多。
且，基本都是金丹以上的修為。
這讓羋旅震驚不已。
散修，居然如此之多！
這數千散修，雖是一盤散沙，所修道法，所得傳承，千奇百怪。
但……
他們集合起來的力量，卻已經足以撼動一個大國了。
所以，羋旅自從注意到這個事情后，就一直在留意著散修群體。
而散修們，到了柳郡后，基本都會想方設法，融入柳郡。
以求成為，這個新生道統的一分子。
這很正常！
修士，從來都是如此。
一心向道！
道心堅定！
當然，也可以說是自私自利，貪婪成性！
就如羋旅，也如羋旅身後的楚國。
對大道的追求，可以讓人化身惡鬼，同樣可以叫人無私無求。
同樣一個人。
可以在別的地方，辣手無情，冷酷如鐵。
但在柳郡，卻可以變得熱情如火，待人誠懇，凡事親力親為。
這就是修士。
這也是大道！
羋旅站起身來，走出房門，道：「帶我去見見他們！」
元嬰修士，哪怕是散修，也已經足以讓他見上一面了。
……
在羋旅的宅邸對面，便是贏稻的住所。
此刻，這位秦國公孫，也在接待著客人。
客人，正是趙盾。
剛剛從城濮戰場，趕來柳郡的晉國卿士。
趙盾盤膝坐著，靜靜的聽著贏稻講述的柳郡公審。
他聽完之後，嘆道：「老爺神通，果然是不可想象啊！」
「殘魂，竟也可救得一線生機！」
「果然是慈悲至極！」
卻根本也沒在意，更不在乎，那些被宣判有罪，將受到永世折磨的魯國公卿、大臣們。
原因很簡單。
自古大道皆寂寞，長生路上屍骨累累。
對於，站在人間頂端的人來說，才不會和所謂的魯國權貴有什麼共情呢？
更何況，掌教老爺懲戒一二人間孽障，天經地義。
贏稻微笑著頷首：「我公父及公祖也是這麼說的！」
秦國，自從先祖傳令之後，就已經重新搭上了截教的船。
自然，更不會和魯國君臣有什麼共情！
在秦國贏氏的立場來看，魯公和他的大臣們，活該千刀萬剮，就該永世受罰！
原因？
不敬聖人是其一！
阻聖人道統是其二！
為道統之敵，更是罪不可赦！
也就是考慮到，秦國距離柳郡，實在太遠，在老爺還未明確下發法旨之前，不宜動作太大，以免壞了老爺算計和大道。
如今的秦國，早已經公開、明確、正式的全面開始學習和引進柳郡的一切了。
反對？！
呵呵！
大道之前，反對者，皆是道敵，可殺之！
所以，其實秦國一直在穩步有序的，將一些柳郡政策移植過去。
這些年，秦公在外，而秦世子在內。
加上贏稻在柳郡，三代人密切配合著，將國內的反對派和可能阻礙未來大道的人，一個個的送上了戰場。
就像此番，秦國參與城濮之戰。
派來的就全部是那些在秦國根深蒂固，有著山神、河伯祖先的仙種神裔以及那些從各國逃到秦國的仙種神裔。
秦公親自督戰，催促著部下，不惜代價，一次次的沖陣。
換的晉公讚許不已，感動無比。
也將大批異己，送上了不歸路。
這就是君王。
也是追求大道之人的道心。
趙盾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贏稻也是笑了起來。
在掌教老爺出現在他們兩家面前時，已經離別三十六萬年的贏氏與趙氏，並漸漸的走到了一起。
這既是血脈的力量。
也是相同的追求。
大道之上，也是需要道友互相攙扶的。
特別是，還有著羋旅這樣的一個勁敵存在的時候。
想到羋旅，贏稻就看向對面。
趙盾也跟著側目，看向對面的楚國王孫的宅邸。
見著兩個散修，被人從門口領了進去。
「柳郡的散修，越來越多了！」趙盾說道。
贏稻點點頭：「嗯！從去年開始，每個月都有上百散修，從各方而來！」
「甚至還有跨海而來的！」
「看來……」贏稻認真的說：「確實是大劫在即，天發殺機，所以，散修的數量在人間激增、井噴！」
南瞻部洲，自古是道統所在，道果孕育之地。
所以，秩序井然。
而本會元的道統，講的是世神世仙，世卿世祿，仙凡有別。
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散修的數量，都是很少的。
道法、神通，是掌握在以家族血緣為紐帶的仙種神裔手中。
但，如今，散修的數量卻在不斷增加，並且朝著柳郡匯聚。
這就說明，人間道統，早已經崩壞。
這才讓散修增多。
更說明，大劫確實已在醞釀。
想到這裡，贏稻就忍不住的問道：「趙世叔，我曾聽聞，我等所處的人間一隅，乃是人族誕生之地，喚作南瞻部洲！」
「在南瞻部洲之外，還有北俱蘆洲、東勝神州、西牛賀洲，雖不如南瞻部洲富饒，卻也是玄奇富饒，瑰麗多姿！」
「若是南瞻部洲道統鼎盛時，就會有萬邦來朝，萬仙來賀！」
「譬如本會元，成王之時，就有著海外仙門掌門、老祖，前往鎬京朝貢！」
「嗯！」趙盾點點頭：「我曾在晉國宗廟之中，見過那海外仙門朝貢的壁畫之景！」
「更曾在雒陽的史書之中，見過殷商、夏后之時的盛景！」
「傳說，殷商在盤庚時，曾達到極盛！」
「一次有海外宗門三百餘朝貢！」
「也有那各方邦國國主，自海外絡繹不絕來朝！」
「至於夏后氏……」
「九鼎鎮鎖，號令天地，連諸天帝君，也要聽令！」
「真是不可想象的盛世啊！」
贏稻聽著也是心往神已。
殷商之君，自稱為帝。
以天干為姓，連仙神也可封敕、鎮壓。
而夏后氏……
更是傳奇！
人皇！
獨一無二的人皇！
口含天憲，言出法隨，據說，人皇座前，金仙為臣，大羅為相。
就連准聖，也要聽從人皇之旨！
「若我可得老爺之命，在人間為道統之君……」他忍不住幻想著。
「道統極盛之日，那天地鬼神，皆要從我之令！」
「該是何等暢快，又是何等威風？！」
至於如今在柳郡，正在實施的那些制度，贏稻從不擔心。
他只擔心，自己才德淺薄，輸給羋旅。
就聽著趙盾說道：「我這次來柳郡，除了明面上，為晉公送國書的任務之外，私底下，也是有著目的的！」
「請說！」
「大劫在即，晉國雖是勝了城濮……但我與我父都擔心，這是烈火烹油，燃燒氣運，最後難免落入大劫，化作劫柴！」
「所以，我與我父，都打算趁著如今，將趙氏基業，慢慢的從晉國轉移到柳郡來！」
「卻又擔心因此，壞了大局，所以，想請覲見老爺！」
「得老爺法旨，才敢定計！」
「此事，還需公孫助力，為吾等傳話！」
贏稻點點頭。
晉國贏了城濮大戰，這雖是必然。
但，如今大劫在即，這勝者恐怕也早淪為敗者了。
旁的不說，晉國贏了齊國。
也就意味著背上了齊國的因果。
晉國若不亡齊還好，一旦吞併齊國……
那麼……
晉國未來，已經可以想見了。
確如趙盾所言，乃是烈火烹油，到了極盛。
盛極而衰，乃是自然。
「明日，我便去請仇小來，請他代為引薦天尊座前的靈犀童子！」
「多謝公孫！」趙盾連忙稽首。
……
城濮。
晉公重耳，看著自己案几上的齊國印璽。
又看了看跪在面前的，被俘的齊國仙種神裔們。
「齊，可亡矣！」這位勝利的霸主，如此說著。
左右卿士、大臣，都是低下頭去，齊聲贊道：「君上英明！」
亡齊！
對每一個人都有好處。
土地、人口、香銅、靈脈……
這些東西，是道統根基，也是長生路上的必須。
更是可以與上界討價還價的本錢。
晉國若吞併齊國。
那麼，晉國就可以取代雒陽的天子！
晉公為天子！
此事若成，那麼上界就只能捏著鼻子，認可了這個現狀！
所有人都呼吸急促起來。
少數的幾個理智之人，也不敢開口勸諫。
因為，晉公重耳太老了。
人人皆知，他等不了。
更何況，如今滅齊，是具備了最好的條件。
齊國底蘊盡失，宗室更是幾乎全滅。
據說，只有一個公子逃出了城濮。
但那位公子已經不知去向了。
齊國公族，在事實上，已經絕嗣！
姜齊的社稷和香火，都已經斷絕。
那臨淄，更是亂做了一團。
此時，晉軍哪怕只是派一支偏師入齊，也可輕易攫取齊國。
「那麼！」重耳站起來，抓著面前的齊公印璽：「從即日起，齊土，為晉土！」
「先軫……」
「魏起……」
「末將在！」
「寡人命兩位將軍，各率戰車百乘，先行入齊，為寡人開路！」
「諾！」整個行宮內外，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滅齊！
已是板上釘釘！
……
拿著望遠鏡。
衰老的老人，顫抖著雙手，看著十里之外，那被濃霧纏繞的山峰。
山峰很小。
但霧氣充盈，瀰漫著，流動著。
彷彿是東方神話中的仙境。
望遠鏡輕輕向上一移，那山峰之上的濃霧，被陽光浸染著。
遠遠看著，那霧彷彿黃金一樣璀璨奪目。
其中，隱隱有著異像。
「先生！」一個穿著職業禮服的女性，悄悄的湊到薩克雷的耳畔，低語著事情。
薩克雷聽著，那渾濁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重生仙尊？」他疑問著：「那是什麼？」
於是，一個平板被推到他面前。
上面，已經有著下載好的中文小說。
薩克雷雖然很老了，但他只是身體衰老，智慧和大腦卻從未受到影響。
自然，他可以流利的使用、閱讀國際聯盟規定的五種官方語言、文字。
並且，他早年曾專門學過這個東方國家的文化。
所以，這些小說對他來說，沒有閱讀障礙。
他打開其中一本，細細的閱讀起來。
眼睛慢慢的亮著，閃爍著。
此刻，不僅僅他在看類似的書籍。
還有很多和他一樣的人，也在看。
經濟全球化的時代，很少有秘密可以保密。
假如有，那肯定是這個秘密不重要。
至少，還沒有重要到讓各國情報機構以及大財閥們窮盡手段的地步。
而共和國，其實也沒有對此太過保密。
所以，在這個下午，在薩克雷看小說的時候看，還有很多人都在看小說。
「重生仙尊？」
「不是『神』留下的死海文書殘卷嗎？」
無數人疑問著，然後一頭紮緊了陳北玄、李七夜與荒天帝的深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