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罪人
徐吉握著一片柳葉，柳葉上微光粼粼，倒映著一個人影。
道祖法眼之下，一切偽裝無從遁形。
「一個假人……」徐吉嘴角微微翹起：「有意思……神話世界的『機器人』……不，應該叫『法寶人』！」
那人的肉身，看似正常，但實則卻是神通的堆砌。
一般人或許難以察覺異常，但在徐吉眼中，卻是處處破綻。
他就像徐吉小時候看過的特攝片一樣。
只能糊弄小孩子。
在法眼照見之下，此人的血肉之中，一面青色的旗類法寶，緩緩搖動。
「有意思……」徐吉摩挲了一下雙手。
他扭頭看向，正在拚命祭煉著那兩件徐吉煉製的法寶的靈犀童子。
這兩件寶物，雖是凡物所煉。
卻與靈犀童子，出現了深深的糾葛。
在徐吉將之交給靈犀童子祭煉后，便在靈犀童子手中，表現出了驚人的契合度。
最重要的是，因為靈犀童子與柳樹之間的天然契合。
這使得，那兩件『法寶』經靈犀童子祭煉后，與柳樹融合在一起。
使得它們幾乎成為了柳樹的一部分。
於是，拓展出了一項新能力！
點名！
這是靈犀童子與蛟龍仇小在研究這兩個法寶時意外發現的。
靈犀童子先將仇小的名字、成績，以數學神通，編成一族數字，然後將這座數字，祭煉到那塔類法寶之中。
然後對著仇小喊了一聲：仇小何在？
仇小一應，那塔類法寶就亮了一下。
筒類法寶隨之感應，響了一聲。
而因為，這兩個法寶，如今和柳樹彼此融合，成為柳樹的一部分。
所以，其功能隨之擴展。
很快就成為了課堂上的點名機器。
唯一的問題是，目前想要維繫這個能力，需要靈犀童子每隔一月就重新祭煉一次。
畢竟，那兩個『法寶』，本身只是凡物。
「今年走之前，可以將煉製這兩物，作為冬春作業，留給學生們……」徐吉想著。
「此外，明年再來，我可以想個辦法，將這兩個東西，用天材地寶強化一二，使之變成真正的法寶！」
徐吉的手指輕輕搖動。
作為一個網路工程專業畢業的學生，他已開始聯想這兩個法寶的多種使用情景了。
它們已經不再是玩具和雞肋。
而是可以實用化的東西。
而且，前景遠大！
它們或許可以是這個神話世界的無線電發報和收報機。
甚至可以是撥號器，乃至於無線路由器！
畢竟，這兩個『法寶』如今看著普通。
但實則，它們的母代和原版，可是道祖級神仙人物隨身重寶！
怕是不亞於西遊記內太上老君的金剛鐲、八卦爐一般的寶貝！
若是明年可以證明此物確實應用廣泛。
那麼，或許可以嘗試讓老神仙將那兩件重寶也帶來柳郡。
借著靈犀童子與柳樹之間的天然聯繫和感應。
或許，直接可以建立一個區域網。
或許幾十年、百多年後，就可以在柳樹覆蓋範圍，玩幾把皇者榮耀。
當然，前提條件是，徐吉可以在這個神話世界培養出足夠多的工程師修士。
想到這裡，徐吉就將手中柳葉輕輕送回柳樹之上。
「這個法寶人……可以觀察！」徐吉眯著眼睛，輕聲嘀咕著：「最好，它在柳郡搞一點破壞，也好讓我名正言順的將它抓起來，當試驗品！」
想起試驗品，徐吉就想到了那個被自己抓起來，到現在都還被關在數理鍾里的神仙，那個疑似『懼留孫佛』的傢伙。
輕輕一拍腦袋，數理鍾滴溜溜從腦後飛出，落到徐吉手中。
徐吉伸手抓住數理鍾，稍稍一搖。
一個微胖的道人，就從數理鍾中被搖了出來，落到了徐吉手心，渺小如蟲蟻。
就像那西遊記中描述的孫悟空在如來佛的掌心一般。
……
懼留孫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神魂搖晃著，就被人從混沌鍾之中，甩了出來。
砰！
他跌落在一隻巨掌之上。
抬眼一瞧，懼留孫便望見了一個熟悉的龐大身影，充盈著他的全部視線。
他咽了咽口水，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弟子懼留孫，拜見掌教師叔！」
那巨人不是截教聖人，還能是誰？
懼留孫見到聖人，反而冷靜了下來，不再恐慌。
因為，他與這位聖人師叔，並無太大仇怨。
以這位聖人師叔的脾氣，懼留孫知道，自身並不會受到什麼苛待。
最多不過是被扣押而已。
但這說不定，反而是好事！
就像大師伯昔年講道時所說一般。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
天道輪轉，因果循環，誰能真正把握？
然而，眼前的聖人，卻是面若寒霜。
「懼留孫！」聖人之音，如雷鳴一般，在他元神之中回蕩：「汝可知罪？」
懼留孫咽了咽口水，老老實實的磕頭：「回稟師叔，弟子不知如何得罪了您！還請師叔明示！」
「本座所問，並非是汝如何得罪了本座！」
「本座所問，乃是汝如何放縱魯公及其公卿後人，殘剝百姓，奴役眾生，所犯下的種種罪責……」
「汝可知罪？」
懼留孫連忙磕頭：「回稟師叔，人間之事，弟子如何知曉？」
「那魯公及其公卿所作所為，弟子委實不知！」
這是實話。
也是早已經公開的事實！
人間道統，自從平王東遷后，闡教就鮮少干涉了。
即使干涉，也是通過人間飛升的弟子為之。
玉虛宮中的金仙，也從不會直接或者間接的命令人間君王要如何如何。
玉虛宮，只會掌握節奏，也只會確定大體的框架。
余者，人間自為之。
聖人卻是冷笑一聲，那雙宛如日月一般的眸子之中，溢著些許嘲諷。
懼留孫咽了咽口水，只得再次磕頭：「師叔慈悲！」
「當知弟子委實從未參與過任何人間孽障！」
「更不曾有害人間一草一木！」
……
徐吉呵呵笑著，看著自己手掌之中的那個道人。
「師侄？」
「果然……老神仙在千年前，曾經遭到過自己同門師兄的背刺……」徐吉想起了自己從前的猜測。
「看來，背刺一方，就是『懼留孫』的老師了！」
「一個同樣級別的道祖人物！」
若是過去，徐吉說不定會有所忌憚。
但現在嘛……
他早就搞清楚了如今局勢。
因為『因果』這個天地規則，現在諸天神佛都不敢或者說不願下界。
而且，他們也無法輕易將爪子伸到人間來。
即使道祖，也不例外。
所以，徐吉知道，自己並不需要害怕什麼遭遇另一位道祖人物的攻擊。
那位『師兄』若是可以，早就帶著天兵天將殺來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忌憚的？
再說了，即使那位『師兄』帶著天兵天將下凡來。
徐吉其實也不怵。
逼急了，一切戰術轉換家！
看看誰害怕！
這樣想著，徐吉便看著自己掌心的小人，道：「汝果然是冥頑不靈！」
「也罷，本座就讓汝親自去面對，魯公及其公卿權貴們所犯下的滔天罪孽，去與眾生萬姓的痛苦、憤怒為伴！」
『懼留孫』所言，徐吉當然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出了事，就是臨時工、外包的錯？
你們這些諸天之上，高高在上的神佛，一個個都是清清白白？
呵呵！
徐吉對此早有猜測了。
在他發現，這個神話世界與西遊記有著聯繫之時，就已經猜到了。
西遊記中，那一個個大妖偷了自己主人的寶貝下凡，其主子也是如此，一個個清清白白，都是白蓮花。
搞得好像，這些神佛沒有任何責任一樣。
那獅駝嶺上橫屍百萬，那小雷音寺里，罪惡滔天，似乎從未發生。
那無辜枉死的無數受害者，好像是活該一般。
這世道若果然如此……
那麼，徐吉絕不允許！
大不了，革命而已！
而這懼留孫，就是一個試驗品。
徐吉輕輕拍手，將一張白紙抓在手中，這紙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和控訴。
足足有著數萬控訴。
皆是鐵證如山，人證物證懼在！
而這，還是柳郡目前已經查明的案件的百分之一。
浩瀚如海的控訴，數之不盡的罪惡。
皆在紙上，黑紙白字，證據確鑿！
這也是徐吉下令，要盡量活抓曲阜權貴的緣故。
更是徐吉勒令，要保留這些被俘貴族的性命，甚至要確保他們健康、活著，等到審判那一天的原因！
也是藍星上的成功經驗！
更是柳郡自身的成功經驗！
對這些罪惡滔天，雙手沾滿人民鮮血的人。
處死他們，極為簡單！
單單就是現在查明的罪責，就夠他們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了。
但殺容易，誅心則難！
若不能查明罪證，釐清脈絡，將罪惡公之於眾，讓冤屈得雪，也讓歷史得以清晰。
那麼，類似的事情，在未來可能會再次上演。
屠龍者，將變成惡龍——若不能知道罪惡的真相，如何防止罪惡再次重演？
所以，在審判之前，要將前因後果和罪惡釐清。
這既是對歷史負責，也是對人民負責，更是對那些受害者負責。
至於那『懼留孫』？
徐吉看了看數理鍾，輕輕將之收起來。
「且待將來，我將那諸天神佛，一一抓起來……」
「我再給爾等辦個功德林，讓爾等好生悔罪！」
比起人間公侯權貴。
這諸天神佛，所知道的真相和罪惡，顯然更多。
而且，也更難殺！
徐吉可沒有忘記，無論是西遊記里，還是傳說之中，神仙們哪怕死了，也可以轉世、兵解。
物理上的死亡，對他們來說，只是新遊戲的開始。
所以，功德林模式就很適合。
既要審判他們，也要改造他們！
抬起頭，徐吉感受到了這個神話世界傳來的微妙感覺。
「我果然是工具人！」徐吉低下頭去。
他能感覺到，這個神話世界對功德林模式，似乎也很期待。
……
砰！
懼留孫感覺，自己被聖人再次鎮壓。
抬起頭，混沌鍾之中，時空割裂。
無論怎樣，他都無法和玉虛宮聯繫。
道心中，聖人師叔冷漠無情的聲音回蕩著。
「汝果然是冥頑不靈！」
「也罷，本座就讓汝親自去面對，魯公及其公卿權貴們所犯下的滔天罪孽，去與眾生萬姓的痛苦、憤怒為伴！」
同時出現的，還有著一張白色的未知材質的薄薄之物。
此物之上，人道光輝，微微流動，無數文字，從光輝之中垂下。
在懼留孫的道心和元神之中顯化。
一樁樁罪惡，前因後果，邏輯通暢。
一件件罪惡，讓人不忍卒讀。
有公卿子弟，為了修鍊，將百餘童男童女的血管割開，以其鮮血祭煉法寶。
也有大夫，僅僅因為某村，未能及時繳納貢賦。
便命手下武者，沖入村寨。
將那村長拖出來，活活打死，又當著全村的面，將村長一家當眾活剮！
而這些……僅僅只是滄海一粟，甚至是諸多罪惡之中最輕微的。
因為這些罪惡，至少有動機。
大部分罪惡的始作俑者，根本沒有驅動的動機。
有凡人一家，走在路上。
卻被一位仙種神裔的護衛，將這一家全部斬首，連三歲的孩子也未放過。
理由？沒有！
那護衛的證詞和那仙種神裔的供述，明明白白的寫著：只是看那凡人一家太臟太丑，壞了心情。
許多供詞和證據顯示，曲阜城的公侯們，在很多時候殺人，都只是為了取樂。
至於對妖族、水族……
那就更是眼睛都不眨一眼。
為了一道菜，魯公曾經下令將一千頭水族活殺。
而且，全部是選用的水族幼崽！而且還是當著這些水族幼崽的父母宰殺！
只為了讓肉質更嫩，更彈牙。
某位魯國的地仙，為了延壽，常常會購買妖族幼崽和人族童男童女。
然後取其心肝，煉製丹藥。
更有甚者，連這些受害者的魂魄和屍骨也不放過，要煉成寶物、殭屍。
數萬罪狀，字字泣血，看的懼留孫神魂搖動，道心不寧，恐懼從生。
因為……
懼留孫知道，在他面對這些指控和罪證之時。
實際上，他也已經被人間因果，所緊緊纏繞。
這些罪惡，雖非他所做。
但因果卻會判定，是受他蔭庇之下的人所為。
他將可能被視作始作俑者！
成為天地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