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周運將終

  滴滴滴……滴滴滴……


  手機定好的鬧鐘，準時響了起來。


  徐吉拿起來一看，已經是晚上的九點鐘了。


  他輕輕吁出一口氣，站了起來。


  破舊的道觀，現在已經被霧氣所籠罩。


  十三盆盆栽，在霧氣之中搖曳，將月華吸附，凝聚出一滴滴露水，這些露水滴落，便化作絲絲霧氣，使得霧氣越發厚重。


  徐吉見著，知道聚靈大陣已經開始運作。


  或許明日早上，這個道觀附近，就要出現百花齊放的異象。


  此地也將變成一個靈氣的富集之地。


  「也不知道，在老神仙眼中，所謂靈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徐吉想起了自己在神話世界的實驗。


  空氣中有著別的東西。


  氫氣和氧氣，都表現出了不同的特徵。


  這使得化學大廈，轟然崩塌。


  基礎不存，一切不存。


  ……


  通天教主順著地脈與水脈，悄無聲息的重回水晶宮。


  他悄然安坐下來，手中青萍劍輕輕一抖，打入一道神通，裹著自身念頭，沉入寶貝。


  通天教主便坐了下來，靜候著轉換來臨。


  在某個剎那，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一切道法與神通，都已經褪去。


  因果與五行，不再可以被感應。


  通天教主睜開眼睛，看向身周。


  濃霧，環繞著他，身周一片寂靜，顯然徐吉已經按照他的吩咐，搬到了一個清靜、偏遠之地。


  站起身來，通天教主向著外面走去。


  他的眼瞳，緩緩的溢出絲絲金色，讓他可以在這濃霧之中，看清前路。


  此地似乎是一個破舊的道觀。


  雖然沒有任何道法痕迹，卻讓通天教主感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他走出門外，走到濃霧未曾籠罩之地。


  星光燦爛，月華如水，晚風吹來，清爽涼快。


  通天教主忍不住抬頭仰望蒼穹。


  卻見繁星點點，彎月孤懸。


  這是聖人第一次，清楚的用肉眼看到這方天地的星空。


  通天教主微微一嘆：「這方天地，果然與洪荒截然不同！」


  洪荒的星辰，皆有著星神坐鎮。


  封神劫后，是斗府八萬四千群星惡煞周天，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監督，又有星官、帝君主持。


  而在洪荒，則是妖族經天，三百六十五位妖族天神坐鎮周天，監視天地，撒播星光。


  在這方天地，星光之中，並無星君的痕迹。


  伸手以武道之術，吸附月華。


  也未見太陰星的痕迹。


  天地之間，唯有繁星點點，殘月高懸。


  忽地，通天教主的眼睛，看到了星空之中，似有什麼東西，一閃一閃，劃破夜空。


  仔細一看，才知是這方天地的所謂『飛機』。


  它正在落向附近的『機場』。


  通天教主怔怔的看著這一切，他終於確定，這方天地確實不存在任何仙神、星君或者先天生靈的痕迹。


  道理很簡單——若有，沒有任何人會放過這漫天星斗，特別是那太陰、太陽。


  佔據太陰、太陽，至少可以證得准聖！


  若再兼周天星斗，就是昔年的妖族天庭了！


  若有洪荒大能至此，安能放過？

  早就煉製出了星斗之旗，將這些無主之物，盡數佔據！

  想到這裡，通天教主就想起了後土娘娘送還的龜靈遺物。


  「蚊道人曾經去過六道輪迴，並因此驚動了後土娘娘，被娘娘打了一記，將龜靈遺物打落……」


  「這方天地有一個疑似龜靈轉世的凡人女子……」


  「蚊道人，啃了接引三品功德金蓮，讓那先天至寶從此有缺……」


  「蚊道人，會不會就躲在這方天地呢？」通天教主忍不住的想著。


  他旋即就搖搖頭：「不大可能！」


  蚊道人雖然隱遁去了不知什麼地方？

  但可以確定，他依然在洪荒。


  通天教主曾多次推算過，雖然未能找到蚊道人的藏身之地，但冥冥中的因果感知，讓他知道了一些基本事實。


  第一：蚊道人還活著。


  第二：他依然在洪荒三界。


  就像鯤鵬一樣，藏了起來，也可能是如陸壓道人一般，以某種秘法，藏在了某人神魂之中。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若不是蚊道人，那麼，這方天地的妖鬼是誰創造的？


  通天教主想起了，陳洪說過的所謂『du品』。


  雖是這方天地之人自我創造，卻也與九幽血海的曼陀羅邪花，無比類似。


  都是針對人族的邪物，也皆是專門盯著神魂進行污穢的穢物！

  其根源，說不定就是曼陀羅！

  「本座會找到的……」


  「不管在這方天地的道友是誰？藏在何地！」


  聖人鄭重的說著。


  徐吉很快就能鑄就道基，然後，依憑這聚靈大陣，不斷聚攏靈氣，便可以煉製丹藥，不斷增長修為。


  成丹、成嬰……


  便可騰雲駕霧，出入幽冥，遨遊九天。


  以金烏之軀，掌握太陽！

  以太陽之權柄，便可監視這方天地的種種。


  如此，那位道友的一切痕迹都將無從遁形！

  而這個時間不會太久！

  百年，最多兩百年！


  以聖人的見識與眼光，哪怕在這個靈氣貧瘠的天地，也可成嬰、渡劫，煉成金烏之軀。


  ……


  徐吉睜開眼睛。


  身前，皂黑色的神劍，輕輕跳動，將一片青荷落在他眼帘之上。


  老神仙的種種囑咐，映入心中。


  徐吉一切明了。


  「且莫多心，汝自為之！」徐吉咀嚼著老神仙留下的囑咐，頓時笑了起來：「這老神仙和這個世界的天地一樣啊……」


  「巴不得我搞大點，搞快點是吧？」


  他心中有底了。


  便站起身來，數理鍾頓時從腦後跳出來。


  鐘聲悠悠，落到他手中。


  感受著小鍾鐘聲，徐吉明白此鍾也在催促他，加快祭煉的速度。


  「確實！」徐吉感慨著：「我是該加快祭煉此寶的速度了！」


  他的直覺告訴他，很快柳郡和他，可能就要面臨挑戰。


  正好，今年，他打算著手建立基層體系。


  以受過教育，有著一定道法神通的年輕人，來作為柳郡的基礎。


  所以，應該是有著許多時間來祭煉這寶貝的。


  ……


  五月初的中原，局勢越發的緊張。


  晉、齊兩國，各自裹挾著盟友、附庸，在城濮之地，展開對峙。


  無數寶物的光芒，映照著城濮的大地。


  當代秦公派來秦國援軍，也在這個時候，終於抵達了戰場。


  與秦軍一起抵達晉軍大營的，還有來自雒陽的使者。


  使者是來奔喪的。


  周天子駕崩了！


  這很正常！


  自平王東遷后，周王天子就越發衰弱。


  曲沃代翼后，就沒有一位天子的壽命能超過八十的。


  所以，幾乎沒有什麼人感覺不對。


  已經被因果孽障折磨的無比虛弱的天子，死是很正常的。


  一代公侯，常常能目睹百代天子的駕崩、即位。


  於是，晉公重耳只是象徵性的接待了一下奔喪來的天子使者，假意落了幾滴眼淚，便吩咐人去給雒陽送點東西。


  免得天子葬禮太過寒酸。


  那丟的是作為霸主的臉皮！

  但鬼使神差的，在使者離去之前，重耳問了一句：「天子駕崩，王室公議，天子謚號為何？」


  老實講這樣的事情，在過去，重耳根本不會關心。


  王室，已經和凡人一般。


  能出一個道基，就已經是邀天之倖。


  而作為天子的周王，只要屁股坐到王座之上，就會被人間因果孽障盯上，從此厄運連連。


  很多天子，就死的非常奇葩。


  甚至有人是呼吸的時候，自己把自己噎死的。


  所以，如今的諸侯，幾乎不關心天子的謚號。


  十幾年、二十年就要換一個天子的王室，並不值得志在天下與飛升的諸侯們關心太多。


  使者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稟晉公，王室公議，先王當謚為『赧』！」


  重耳聽著，只覺耳膜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神魂似乎被人抽了一個耳光。


  在短暫的瞬間，他只覺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背脊涼梭梭的。


  「赧？」他下意識的問道：「此誰為之？」


  「乃是新君力排眾議，為先王所上！」


  禮法，天子謚號，關乎其死後地位。


  在宗周全盛之時，天子駕崩，也會被上界祖先接引，以鬼仙之體，飛升上界，受到禮遇。


  哪怕是平王東遷后，死後的天子魂魄，也可在王都地下，安享幽冥天子的待遇一萬年。


  故而，周天子常常會修建宏偉的陵墓，以為自己的地下王國。


  其神靈也會受到各國祭祀。


  故而在過去，天子死後，是要諸侯公議的。


  也就是如今，隨著禮崩樂壞的加劇，天地因果的肆虐。


  曲沃代翼后，天子不僅僅壽元大斬，就連死後的待遇也沒了。


  天子駕崩和凡人死去無二，立刻就會被六道輪迴接引而去。


  故而，這天子謚號，就隨便王室自己安了。


  但……


  「赧……新君力排眾議……」晉公感覺到了危險，但他不知危險來自何地？


  只是本能的抗拒和警惕，偏偏他無法講出具體原因，只好與那使者道：「以吾觀之，赧不妥，不妥……」


  「這於先王，太不敬了，太不敬了！」


  赧，在周公確定的謚法之中，乃是大大的惡謚！


  赧者，慚愧、羞愧之意。


  有愧於國，有愧於祖先，有愧於天下。


  這是徹底否定先王的一切！

  使者聞言，也是嘆道：「雒陽群臣，亦以為不妥……」


  「奈何新君執意如此，且有著上界法旨！」


  「法旨？」重耳更加感覺不妥了。


  上界多少年沒正眼看過周室了？

  怎麼會忽然降下法旨？

  「然！」使者道：「確為上界法旨，而且是老爺座前的某位小老爺法旨……」


  「臣等不敢不遵！」


  這下子，重耳也沒話說了。


  但他內心的不安，卻更加憂懼。


  赧？

  赧！

  先王謚赧？


  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他思來想去，也沒有答案，以至於之後招待秦國大將孟明視都沒有什麼精力，注意力一直分散。


  匆匆招呼完孟明視，盡了盟友義務后，重耳回到自己的住處，依然感覺不安，便只好搖動先祖賜下的寶物，與在絳城的先祖姬武聯繫，將這個事情與先祖姬武說了。


  就見先祖所賜之寶，猛地搖動起來。


  「赧？」


  「確定嗎？」


  重耳點點頭。


  「完了……」姬武的聲音從寶貝之中傳來，失魂落魄，搖搖晃晃：「赧……」


  「掌教老爺曾算過天機，知周之天命起於文而將終於赧！」


  「如今，天子謚赧，周運將終！周運將終！」


  「人道恐怕立刻就會有所感應！」


  赧，是一個觸發器。


  當天子謚赧，周家氣數，就會迅速耗盡。


  被鎮壓的因果，被延緩的大劫，將失去道統的鉗制。


  它會以一種猛烈的，可怕的，暴烈的方式，迅速引爆！

  而且天子謚赧，上界的法旨所定，這就意味著在上界的掌教老爺那裡，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浪費功德繼續維繫人間的禮法與道統了。


  沒了聖人鎮壓，失了靈寶遮掩。


  人間因果，在人道的感應下，將會迅速開始影響整個人間。


  這種速度，是極為快速的，甚至是沒有人可以想象的。


  遲則三五年，快則就在眼前。


  一直被道統壓制和束縛的因果，就要開始不斷暴走。


  暴走的因果，引動過去三十六萬年的孽障。


  將把相關的仙神，一個個的拉入劫數。


  在大劫之中，與周室命運息息相關的晉國，將會被炸成碎片！


  就如昔年殷商王朝的臣子一般。


  重耳聽著先祖的話，也是陷入了驚懼。


  「先祖，這如何是好？」


  「我晉國，如何避過此劫？！」


  「如今之計……」只聽先祖道：「重耳，吾與汝，皆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稱王！」


  「擊敗齊國后，汝當邀秦、燕、宋等國一起稱王！」


  「只有如此，才能避免為周運終結所產生的因果浪潮席捲！」


  一朝道統終結，人道感應，因果牽引之下。


  所有與之相關的邦國，有一個算一個，通過要被因果孽障所裹脅，成為大劫的柴火。


  想要避免這個厄運，就只有搶在人道沒有反應過來前，斬斷與周室的聯繫！

  而最佳做法就是稱王！

  搶先一步，從周天子的臣屬之下掙脫出來。


  但，這也意味著，宣戰！


  在周命未真正終結的如今，晉國稱王，是為叛亂，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上界恐怕不會放過他們。


  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