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真實與虛妄
通天教主的道心，甚至能明顯感覺到，人道對他的親近和親昵！
人道……
從來都是如此。
愛與恨，都是很直接的。
愛你之時，種種祥瑞，不要錢一樣的出來，各種眷顧，不斷疊加。
然而，一旦人道震怒。
那麼，不僅僅從前的一切都彷彿不存在了一樣。
之後的種種刁難，也將如影隨形而至。
就如人皇會元，也如殷商會元，更如現在的這個會元……
一開始，人道都是很眷顧的。
但，只要行差踏錯，當即便是反噬！
這也是人皇會元后，諸聖都不會直接在人間建立道統，而是要在幕後操縱的緣故。
真的是怕了！
人道善變！
就像小媳婦一樣，好起來，什麼都依，得罪了的話，立刻變臉！
其難以伺候和難以琢磨，讓聖人都深感棘手。
所以，人間變成了紅塵。
除了截教之外，其他諸聖門下，若非必要，是絕不肯輕易下凡的。
紅塵因果深重，為善有善果，為惡有惡果。
人道都一一記錄，絕不留情！
到得大劫，善有善報，惡有惡懲，都要一一清算！
這也是封神大劫，截教全部入劫的緣故。
有教無類，不別跟腳，不拘出生，固然有著教化之功。
然而，門中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難免良莠不齊。
好殺貪婪之輩，也是有的。
嗜殺狂妄之人，自然也有！
偏生這些人，又交好著其他截教門人，這些人又交好著更多人。
於是，就出現了封神大劫中的奇景。
一人身死，便牽連出一條線上的截教門人。
然後這些人又引出了金仙，金仙引來大羅……
終於，隨著趙公明身死，徹底的引爆截教，孽障入腦，因果纏身的截教門下，一個接一個的應劫。
回想著這些事情，通天教主便稽首道：「慈悲！慈悲！」
好在，如今在人間的是徐吉！
遁去的一，天生不沾因果。
只要他沒有惹得天地震怒，通天教主不用擔心，天地會追索到自己頭上。
念頭至此，通天教主的道心便搖動了一下。
手中青萍劍，輕輕顫動，一片青荷飄出，落到聖人跟前。
青荷緩緩震動，一絲鴻蒙氣息，從中噴湧出來。
在這剎那，通天教主彷彿看到了紫霄宮的影子。
他立刻跪下來，稽首拜道：「老師！」
然而，紫霄宮的影子，只是一閃而過。
青荷之中，便顯化出一個模糊的痕迹。
「徐吉道友請坐！」恩師的聲音，悠悠傳來，在神魂之中回蕩。
通天教主的道心，頓時跳動起來。
在這剎那，他能明顯感覺到，禹余天的悸動！
徐吉……
這個名字，在禹余天中留下了一點痕迹。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通天教主感受著這一切，耳畔，道祖講道之音，緩緩響起：「聖人不仁以眾生為芻狗！」
恍惚之中，通天教主明白了些什麼。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芻狗……芻狗……」
「天地眼中，聖人亦芻狗！」
「所謂超脫，便是從芻狗而真實！」
「擁有姓名，便是第一步！」
徐吉在紫霄宮幻影之中，因其特殊，驚動了道祖，並在道祖座前，說出了他的名字。
徐吉！
然而……
徐吉這個人存在嗎？
不存在！
至少不存在於洪荒！
所以，因果牽引，姓名顯化。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紫霄宮中說姓名，意味著徐吉在過去留下了痕迹。
接下來，就是他在現實，在如今，留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就是未來！
讓其名諱，照耀萬古！
如此一來，便是練假成真！
而因為因果所系，所以，通天教主也將同步擁有真實！
道果的真實！
如此，便可如道祖昔年一般，擁有晉陞為天道聖人的可能。
當然，這僅僅是一個可能。
欲證道天道聖人，道統同樣重要！
只有道統立下根基，如道果一般，在人間綿綿不絕，歷經會元磨礪，千錘百鍊而不衰，淵源流傳。
如此，才能得到另外一種真實。
讓道果成熟，徹底顯化於天道之中。
微微吁出一口氣后，通天教主便恭恭敬敬的磕頭叩首：「弟子多謝恩師指點！」
這隻能是紫霄宮格外開恩，通天教主才能窺見的天機。
不然，他永遠無法窺見這一可能，這個秘密！
果然，當通天教主叩首之後，他的道心頓時混混沌沌，方才所知所感，悄然隱沒。
他的記憶中，只剩下了他方才窺見天機，感知天地奧秘，得知證道、超脫的真實虛妄之辯的一絲可能。
「慈悲！慈悲！」通天教主感嘆道：「弟子多謝恩師回護！」
他雖然『忘記了』方才所知。
但身為聖人，通天教主知道『忘記』才是最大的天機！
而且，他只是現在忘記。
等到未來，走到關鍵的哪一步時，如今忘記的事情，就會再次顯化。
最重要的是，對聖人而言，即使神魂忘記了，但真靈和道心卻不會。
依然能指引他，也依舊可以引領他。
讓他在冥冥中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可比『記住』、『記得』要好上太多太多！
因為……
於聖人而言，本我，其實才是他們最大的束縛和障礙。
所謂道法神通與靈寶，亦是如此！
就像凡人一樣，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慾望名利，令人心發狂，奢侈富貴，叫人沉淪。
這些，都是束縛凡人，窺見自身真靈，照見本我，堪破虛妄的枷鎖。
修道之初，修的就是堪破這種種迷惑，照見見真實自我，最終堪破這種種的過程！
當然，這並非是叫人放棄。
事實上，堪破虛妄，不是簡單的丟棄和拋棄。
而是一種修行，強大的過程，力量的升華，與對天地陰陽五行的了解的深入。
對不同的人，修行和堪破的方式也都不同。
譬如有人，便是沉淪慾望，投身享受。
但偏偏就是可以堪破一切，見到真實。
而其他人，便是枯坐一萬年、十萬年，也無法堪破哪怕是最基本的迷惑，照見真正真實。
堪破，破的是虛妄，也是真實！
此中之秘，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不走到這一步，難以與外人細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