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條件與棋子
聽著聖人之言，雲中子垂首再拜，只能狡辯：「師叔明鑒……如今人間之事，與弟子關係不大……」
「人間秩序，乃廣成子師兄所建……」
「這千年來，弟子一直自守終南山，未曾踏足人間半步！」
「呵呵！」通天教主搖搖頭：「道友以為貧道在這碧游宮，什麼也不知道？」
「貧道自然知道，道友這千年來自守終南山！」
「然而……」
「道友難道不是三界眾生養育，天地孕育的人物？」
「若無天地慈悲，豈有道友？」
「若無眾生供奉，道友又豈能在此？」
「天地養育道友，眾生供奉道友，就是為了讓道友潛修仙山，自我清靜的？」
雲中子聽著，自然知道，這是截教大道的道理。
修鍊有成，要報答天地與眾生！
因仙人，乃是受天地養育，眾生供養，方能得道！
所以，昔年殷商深陷劫數，決意奮力一擊。
帝辛於朝歌之中，在聞仲等人輔佐下，毅然尊奉截教大道，不祀鬼神！
乃是欲逆勢而行，裹眾生之力，橫渡劫數。
一旦成功，不僅僅殷商天命可續，便是截教道果也可成熟！
可惜，卻是神通不敵天數。
雙拳難敵四手！
當四位聖人都站到截教對立面時，截教的失敗，就已經註定！
無奈之下，雲中子只得謝道：「師叔教訓的是！」
但對聖人教誨，卻並不在意。
他確是天地孕育的，也確曾受眾生供奉。
他也確實部分贊同截教的大道——修鍊有成，要回報三界眾生與天地。
但……
也只是部分贊同而已。
就像現在，讓他深入劫數，雲中子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原因很簡單——雲中子不僅僅認為自己的修為，乃是來自於天地之恩，眾生養育。
他還認為，自己的一切，都是他努力修鍊，辛苦得來的！
更是他前世行德，積福所致。
故而，他也只是稽首一拜，絕口不提下界之事。
開什麼玩笑？
此時下界，便是聖人恐怕也難免為因果所糾纏，為諸般孽障纏身，稍有不慎便是折損氣運，自斬道體。
他辛辛苦苦，修鍊到今天。
可不是為了去因果劫數之中送死的。
通天教主見著，也是冷笑兩聲。
但他明白，其實雲中子算是好的！
若是廣成子在此，連錯都不肯認！
廣成子等人，早已經被闡教大道徹底洗禮，成為了闡教大道的木偶。
在廣成子這樣的人的道心之中，他們的一切都是他們應得的。
與眾生毫無干係。
眾生在他們眼中，只是螻蟻、棋子罷了！
甚至，在他們眼中，人間是多虧了他們的蔭庇和照顧，才能有如今！
不然，愚昧的凡人，早已經自蹈死地。
想著這些，通天教主便道：「道友以後還是勿要再以師叔稱呼貧道！」
「貧道受不起！」
早在封神大劫之前，截教就已經和闡教在道統上，激烈對抗起來了。
早已經沒有了昔年的同門之誼。
雲中子默然，但還是堅持說道：「師叔慈悲！」
「您是知道的……弟子雖非師叔門下，但對師叔大道，素來有所認同！」
「封神劫前，便多次與師叔門下論道，尋求解脫殺劫之法……」
「奈何天意弄人，因果糾纏，終於是兵戎相見！」
「但師叔明鑒，絕龍嶺后，弟子就已經退回終南山，不再過問世事！」
「其後種種，與弟子全無干係！」
通天教主聽著只覺好笑，若是他沒有目睹過另一方天地的景象，沒有目睹過凡人依靠自身創造的奇迹。
他或許還能信上幾分。
但如今嘛……
通天教主道心之中，只有不屑！
便揮手道：「汝之所言，諸般種種，不過強行自辯而已！」
「汝還是直說吧！」
「此番來碧游宮，究竟所為何事？」
他已經厭倦了再與闡教之人爭論大道是非了。
既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
也是因為通天教主明白，雲中子此番登門，定是有事相求！
不然，他怎麼有臉登門？
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得不求截教的事情！
雲中子只能俯首拜道：「師叔慈悲！」
「弟子此番厚顏求見，乃是想求師叔賜下靈寶，護弟子一時周全！」
通天教主點點頭，心道：「早說嘛……」
便問道：「是妖師出了星宿海？還是冥河出了血海？」
然後他自己答道：「定是妖師出了星宿海了！」
腦後的混沌鍾，在那道德金輪之中聽到妖師的名諱，微微搖動。
顯然，混沌鍾也是記得與妖師的因果！
太一隕落，與妖師不無關係！
便道：「如此說來，道友是來借貧道的『水火葫蘆』來防備妖師的偷襲的！？」
水火葫蘆，乃是先天大道葫蘆藤所結的先天葫蘆煉製而來。
寶貝中的九天玄火，天生克制妖師鯤鵬的諸多神通與詭術。
尤其是鯤鵬變化的各種暗算。
「師叔聖明！」雲中子深深稽首，道心忐忑。
因為他不確定，截教聖人是否還能和千年之前一樣，願意慷慨的將靈寶借與闡教門下，以為渡劫之用。
「想借貧道的靈寶？」通天教主悠悠說道：「貧道自然不會吝嗇！」
對聖人而言，寶貝什麼的，借出去以後想收回一個念頭的事情！
便是如今落在闡教手裡的誅仙四劍和西方教手中的六魂幡。
通天教主想要拿回來，隨時都可以！
難道還有誰能阻攔？反對不成？
但他故意將誅仙四劍留在闡教手裡，讓六魂幡落在西方手中。
意圖很明顯，就是要讓這因果儘可能的糾纏起來。
如此，來日大劫之中，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借著因果，與那幾位道友好好算賬。
只是……
通天教主看向雲中子，道：「貧道卻有一個事情，還請道友應允……」
「師叔請吩咐！」雲中子恭恭敬敬的磕頭。
通天教主只當沒看到，就說道：「來日無論如何……汝不可助西方！」
「弟子豈是那等狼行狗肺之人？」雲中子頓首說道。
「此外，汝替我傳話玉虛宮！」
通天教主的手，輕輕按在青萍劍上。
雲中子磕頭拜道：「師叔請說……」
「南瞻部洲，乃是恩師道統所遺，我玄門根基之地！」通天教主緩緩說道：「即使人間之人，尚知：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
「勾連外人，亂我玄門道統！」
「倘若南瞻部洲，氣運跌落，山川迸裂！」
「來日紫霄宮前，有何面目與恩師相見？」
「故而……」
「道兄若再與西方勾連……」通天教主緩緩起身：「莫怪貧道不顧玄門之誼！」
「也莫要怪貧道不講禮數！」
封神大劫，開了個極壞的頭。
為了贏得大劫，為了道統，堂堂玄門聖人，與西方教的外人勾連。
為了贏，不擇手段！
若未來之人，有樣學樣。
通天教主感覺，幾個會元后，西遊記里的事情，就要變成真的了。
玄門根基之地，道法不顯，山川殘破，地脈沉寂。
而西方則昌盛至極！
於是，那西方教之人，公然插手玄門之事。
上下諾諾，左右戚然。
於是，西方佛陀，竟能對天庭之事發號施令。
簡直是笑話！
紫霄宮若知，還不把三清都叫去訓斥？
他們師兄弟在恩師座前，又有何面目？
雲中子聽著通天教主殺氣騰騰的話，也只能是稽首拜道：「弟子謹遵法旨！」
通天教主也不在乎，他只是伸手一招，那水火葫蘆便落在手中。
然後輕輕伸手，在寶貝之上留下一道禁制。
這才交於雲中子，說道：「此寶，貧道借道友十年！」
「十年之後，自然回歸碧游宮！」
「多謝師叔！」雲中子稽首謝道。
「且別急著謝！」通天教主說道：「貧道不是沒有條件，也非是沒有限制！」
「此寶貧道已留下禁制，除非是妖師鯤鵬，不然它不會助你與其他任何人為敵！」
這當然是題中應有之義。
也是通天教主的本意所在。
妖師鯤鵬，乃人教聖人棋子，既然是棋子，就不能讓他掙脫棋盤。
所以，在截教與人教交好的大背景下，用水火葫蘆保住雲中子的性命，便是通天教主與太上的默契。
這種默契是無數年同道形成的。
不需要溝通，也不需要交代，太上之意，通天教主就明白。
同樣，通天教主也將通過此事，向太上傳遞自己的意思。
本質上，還是拿雲中子為棋子。
其次，通過雲中子，可以監視妖師鯤鵬。
或許，在未來可以通過此事，鎖定鯤鵬的行蹤！
從而可以在鯤鵬利用價值消失后，將他作為禮物，送給妖教聖人。
女媧聖人，若能鎖定鯤鵬，想必她是不會介意，送鯤鵬灰飛煙滅的！』
至少也會將鯤鵬擒回太素天，鎮壓下去，以謝昔年巫妖大劫那三百餘妖族天神隕落之因果！
如此，來日通天教主對付陸壓時，女媧聖人就不會插手了。
沒有妖教聖人蔭庇，陸壓縱然有天大本事，也難逃一死！
三界最後一隻金烏？
不好意思，很快就會有第二隻了。
雲中子哪裡知道這些，他恭恭敬敬的拜道：「正該如此！」
「此外……」通天教主道：「貧道還要道友答允貧道，一旦發現冥河出現在三界，立刻告知貧道！」
那一方天地的妖鬼，怎麼看都與冥河脫不開干係。
即使非是冥河所為，恐怕也與冥河認識的某位遠古邪魔相關！
抓到冥河，自然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