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衷心慢訴
仿佛直接從地獄回到雲端,滿滿都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她現在比當初緊張至極時喘的還要厲害,已經到了大口大口的出氣,而沒有入的氣了。
眼淚如期而至,也更加洶湧,她的情緒比當初認為自己危險時還要激烈。
隻出不進,她這樣肯定是會出問題的,果然隻是這樣過了一小會兒,她就身體僵直,然後整個人都非常痛苦地向後仰去,有種要窒息的危險。
她全身被縛,又處於那樣的情緒中,自然沒有辦法解救她自己,在那樣下去,估計會死。
雖說她是個修行之人,可終究就隻是個人,又不是個神仙,身體素質什麽的,也就比普通人好一點,她不一定會生病,可會死。
神仙尚且會死,更何況她區區一個人。
她已經這樣了,仍舊拿後背對著帝落繁,沒有要他幫忙的意思。
她生他的氣,很生氣很生氣,所以不願意搭理他。
她不願意搭理人,卻是有人願意搭理她的。
原本她很生氣,也就表現了那麽一點拒絕的意思,帝落繁這個人又最識時務,於是就退了一步,離了她一小段距離。其實也沒有多遠,隻是兩人沒了肌膚接觸而已。
她那副喘不過氣的可憐樣子被帝落繁看在眼裏,他自然也是很生她的氣的,所以才那樣戲弄她,隻是為了給自己解氣,可是看她這副樣子,窩了多少年的火頃刻間化為烏有,他趕緊又往瑾顏那裏去。
帝落繁欺身上前,半邊身子已經坐到了床上,手隔著被子已經撫到瑾顏的背了。可他已經不生她的氣了,某人可不。
她盡管行動不便,可仍舊躲著他的觸碰,發泄著自己的不難,他的手摸到了她的背,她就朝床裏麵更進一步。
再難受也不讓他幫忙。
本來是難受的要死,憑著自己一腔怨氣狠狠動了幾下,這麽動一動仿佛就好了些,然後就能夠自由呼吸,沒有那樣的難受了。
這事情過去了,兩人共處一室就十分地尷尬了。
當時那種情況,瑾顏心裏已經決定了肯定不會再躲避帝落繁了,可是現在真碰上,她也不一定給他好臉。
不要說她口是心非……好吧她就是口是心非。
即使是口是心非,哪怕害人害己也要給自己出氣!
真的是很過分,那時候她真的馬上絕望到要死去了。
帝落繁這時候消了氣,十分的好說話,就是是瑾顏躲著他的手,他也是把自己的手遞了上去,輕輕地放在她瘦削的背上,隔著被子,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他問的清清淡淡,說,“為什麽要離開?”
瑾顏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動一下,讓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帝落繁見她沒有反應,知道她沒有消氣,索性就不再搭理她,站起身,就要離開。
離開的很順當,因為瑾顏根本沒有理他,更不要說攔著他了。
帝落繁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他這時是消了氣,可是一想到自己加在一起林林總總已經生了二十幾年的氣了,縱然是這個時候沒了氣,也是決計不肯輕輕揭過的,正好這個時候兩個人沒有辦法進行交談,所以他決定等他出去之後想一想她所做的這十分惡劣的事情,等他怒氣上來了,再來找她算賬便是。
於是他重重提起又輕輕放下,輕飄飄地走了。
瑾顏察覺到他走了,感覺十分的不可思議,可是又不肯在他麵前露怯,顯示出自己的怯懦來,所以硬生生忍到了他離開了沒有任何聲息之後,才把頭轉過去,算是動了動。
盡管那個時候她的眼睛依舊被蒙著黑布,身體被鎖鏈所控,她依舊靠著聽力來判別他離去的方向,然後用被黑暗遮住的眼睛,深望。
帝落繁自出現後隻說了挑明他身份的話,其他的一概沒有說,沒有對瑾顏做出任何安撫來,這讓瑾顏十分不滿。
她再堅強,依舊是個女人,還是剛剛經曆了那種驚恐的女人,盡管她最後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可是他卻沒有一絲安慰,而且這一切還都是他賦予的,他竟然什麽都沒有表示,就這樣甩甩衣袖走了。瑾顏的委屈就又大過了憤怒,以致於她將身體蜷縮成一團,自己抱住自己,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淚又再次開始流淌。
她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害怕過,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這麽愛哭過,今天的這一切,隻是因為一個人,那個人占據了她生活的很大一部分,不是全部,卻是很大一部分,他是她選擇的人,是她決意托付終身的人,而他現在,竟然做出這種事情出來。
今日種種,無論如何,不該是他應該對她做出的事情,她是沒有辦法容忍的。
她像一個在婆家受了欺負的小媳婦,靜默無言地哭泣,然後開始思念遠方的親人,她開始想念她的弟弟,父親,朋友,還有她那早已去世的母親。
她思念著人,想著事情,忽然就生出了一點悲涼出來,她也實在是太慘了,好像這麽多年了,都沒有過過開心的日子,她一直追逐力量,卻發現其實她最終的願望是,擁有了力量之後,能夠有幸福安穩的生活,就是那樣簡單而已。
其實當日西陵王府敗落之後,她有機會安定下來,一生平安喜樂,雖說會有許多不足遺憾,可也好過如今日日刀尖舔血朝不保夕。
這一切隻不過因為她喜歡上了一個不普通的人罷了,她愛的那個人將她拖入這個深淵,讓她舍棄了原本可以安逸的生活。
她曾經那樣熱烈,懷揣著對感情的忠貞不二,不肯將就,義無反顧追了上來,還沒到曆盡千帆的時候,便對自己以及這份感情產生了質疑,她沒有答案,但也不肯放棄,於是又是多年躲避,隻是兜兜轉轉又回到原處。
逃也逃不開,注定了此生糾纏,不由得人不信命。
當她在那樣的時刻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一場玩笑戲弄,或是他給的所謂懲罰,她很生氣,很生氣又怎麽會對他說出那樣的話來。
如今不僅是在一起很難,連再說一句“我喜歡你”或者是“我愛你”都很難,真情難訴,好像就根本沒有了恰當的時機。
這到底是好事多磨?還是孽債難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