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成全與解脫
拂意問聞樨,“真的那麽恨我?”
聞樨回答他,“是啊,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以解我心頭之恨!”
帝落繁不知什麽時候拉住了瑾顏的手,微微低頭和她說,“她可真狠!”瑾顏甩開了他拉她的那隻手,涼涼說了一句,“我能比她更狠,隻要你騙我。”
帝落繁笑笑。
拂意的表情是帶了笑的,可是他的目光是絕望的,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又是怎樣的,但總之不會好受就是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和聞樨說,“是不是我和你一道活著是你所不能接受的?”
聞樨的目光狠厲,她說,“仇恨橫亙在你我之間,不共戴天!”
拂意說,“可我並沒有對你做什麽啊?我隻是拿回了屬於我的東西,報了我該報的仇,我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什麽。”
瑾顏聽了,在心裏說,你是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可是這是能現在說的嗎?擺出個良好態度行不行啊!這場麵她看的十分不忍。
聞樨聽了他的話,怒火蹭蹭往上飆,她冷笑出聲,“你還沒有對我做什麽?”
拂意說,“你的父親,那是罪有應得,他當初犯下那樣的罪孽,在他決定那樣做的時候就該做好有朝一日報應會降臨到他身上的,他所遭受的這些,都是報應而已!”
一聽拂意聽到自己的父親,聞樨的情緒就更加激動了,她的劍就又往前遞了一分,這下子可不是虛的了,鮮血逸散,且在源源不斷地流著,每個人的鼻端都縈繞著不輕不重的血腥味。
聞樨紅著眼,大喊道,“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提起我的父親!你忘了你做了什麽了嗎!”
拂意抽身後退,他看起來有些疲累,說了一句題外話,“這劍可真鋒利,要是捅進心裏去,大概一下子就會死人了吧,你可小心點,別上了自己。”
瑾顏聽了這話不免看他一眼。
在瑾顏心裏,其實是並不怎麽讚同聞樨所謂的複仇,因為聞樨也是沒有立場的,最開始受到傷害的,是拂意啊!他隻是選擇了一種較為無恥的複仇方法,采用欺騙的手段,不光明磊落罷了但是卻也是每個人都會選擇的法子,因為最簡單有效。
說到傷害,其實也不盡然,除了那些被殺掉的所謂聞樨父親的近臣,大都是當年那場叛亂的主要參與者,聞樨除了被關到雪天峽之外,也沒受什麽苦,而她的父親卻是早就已經去世,無論如何,對他來說都已經是身後事,他的死並不是拂意造成的。
瑾顏覺得,大約她還是因為被欺騙而覺得不能釋懷吧!也確實是因為她的輕信,才早就了昔日的血塗地獄。
拂意往後退了兩步,把自己從刀鋒下拯救回來,聞樨沒有再咄咄逼人地跟上去。
瑾顏這才知道,姑娘心裏原來沒那麽堅強,這半晌,怕是也不好過,全靠執念撐著,雪天峽底,七百年的恨,化作的執念。
拂意沒有管傷口,任由血流淌著,暈開一朵朵的花,讓人覺得分外揪心。
傷口加上海鹽,什麽滋味?
他像是絲毫不在意,隻是對聞樨說,“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好,你知道嗎?”
聞樨覺得那是理所當然,她說,“這就是你的報應,都是因為你昔日的罪孽,你才會遭到報應,你要是過得好,那是天理難容!”
瑾顏頭疼,心想這姑娘可真會折磨人,一葉障目啊,也不想想別人是因為什麽才過得不好,她倒是覺得痛快,冤孽,簡直冤孽!
拂意又起了一個話題的頭,他問聞樨,“我記得你有一個教養先生,對你挺好,因為他,我可吃了不少苦,畢竟東天那顆明珠不是那麽好采的,對了,那顆珠子我還給你留著呢,你還要嗎?”
聞樨說,“不要了,你給的什麽我都不會再要了,那是毒。”
瑾顏聽拂意說起了遮羅,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難不成遮羅的消失並不是她以為的那樣?不然怎麽會無緣無故提起他。
拂意搖搖頭,否定她的話,說,“話永遠都不要說的太滿,你總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有很多難堪,我送你,你不收,會後悔。好了,我們說的實際的,我記得當初你那個先生好像很喜歡你,隻是你一心撲在我身上,眼裏半點沒有他,你說,如果當初沒有我,你和他一起,會過得好嗎?”
聞樨擺出一副嫌棄的樣子,嗤笑一聲對拂意講,“先生自然要比你好千般萬般,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沒有看見你那掩藏起來的虛偽本性,和你那黑了爛了的心肝!”
拂意不管她的言語攻擊,繼續問她話,“我隻問你,你和他會不會過得好?”
聞樨說,“好,當然會好,要不是你,我不知會過的有多好!”
這話委實傷人,不管怎麽說,瑾顏相信,拂意是真的愛著聞樨,所以才會活的這麽辛苦,聞樨,她現在做什麽都是在傷害他。
過了很久,都沒有人再說話。
拂意癡迷地看著聞樨的臉,一動不動,仿佛那就是永恒,他在看今生的份,說不動還有下輩子的那份。
隻怕下輩子不會再遇見了。
拂意開了口,沒有說出話來,一會兒過了後,他才發出聲音來,他說,“那就好!”
瑾顏料想,會有什麽大變故,正要提醒聞樨,還沒開口,就見拂意撲向聞樨,將她抱了個滿懷。
瑾顏瞪大了眼睛發不出一點聲音,連帝落繁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聞樨一動不動,握著她的劍。
拂意咧開嘴笑了,血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像一朵花的綻放,他笑的很開心。
拂意對聞樨說,“小黑死的那天,我怕有人去了,會傷害你,所以我去了,你那個先生,攔住我,他當時就要死了,還和我說,他就是死了也不會我阻止別人把你救出來,所以我沒去見你,我把他帶了回來,他不知道怎麽搞的,可真慘,現在他在靈窟,你去找他就好。”
聞樨沒有回答他的話,任由他抱著。
他又繼續說,“我說我過得不好,不是我騙你的話,大約這的確就是報應,我當時要是能放下,就好了,那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你說與我不共戴天,我很傷心,我成全你,也解脫我自己,因為真的是太難過了,我沒有辦法再活下去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做的選擇,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