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溫柔的囚禁
說實話，瑾顏第一次見到聞樨的時候，她是很不願意相信的。
因為沒有人能夠想像到一個被囚禁的人過的竟然是這種日子。
瑾顏認為，就算沒有什麽東西整天按著時辰冒出來咬她的肉，把她搞得半死不活，每天體驗一把死了再活過來，活了那就第二天再死一次，那至少也得有鐵鏈加身，並且身上有那種永遠不能愈合的傷口，就算這些都沒有，那也不能過的這麽……好吧！
這個世界是隻有她一個人這麽凶殘嗎？她覺得自己有那種想法簡直是個變態，她懷疑自己，甚至懷疑人生……
那個真的就是她之前聽到的鮫人族女皇？被人欺騙利用而亡了國的聞樨？簡直是在逗我，她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聞樨是個美女，地地道道貨真價實的大美女，她的長相頗為美豔，尤其一雙眼睛，誘惑勾人，一身烈焰紅袍，金線繡了繁複花紋，婷婷玉立，在她麵前。
真奇怪，她作為一個鮫人，在水裏竟然不是魚尾，而是兩條修長的腿。
重點不在這上麵。
與她相比，瑾顏的衣裳破碎，頭發散亂，顯得極為狼狽不堪，瑾顏覺得這樣是沒有辦法接受的。
於是她咽了一口唾沫，試探問，“你……你是聞樨？”
聞樨高傲點頭，說，“沒錯，就是我，我就是聞樨。”
瑾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囚徒，不免呆愣，聞樨看她呆呆愣愣的模樣，覺得很有趣，老毛病就又犯了，她想跑過去拍一拍瑾顏的頭或肩膀，原諒她，她已經七百年沒有見過人了，她甚至也沒有辦法看到自己，七百年，一日又一日，都是如此。
再次見到人，讓她很是興奮。
她這一動，就讓瑾顏瞧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她發現，原來也並不是完全和她想的不一樣嘛！
聞樨腳踝上鎖著腳銬，是透明的，基本是看不見的，是她著急奔過來，卻被鏈子給束縛住了，才讓瑾顏看出了這麽一點眉目來。
聞樨她仿佛也是這個時候意識到自己腳上還有鐐銬，眉眼間就失了一份神采。
她慢慢低下頭，瑾顏想安慰她一句，說她馬上就會帶她出去，可是，聞樨接下來做的事情讓她始料不及。
她一開始是安靜的，後來就跟發了瘋一樣去踢，去踹，她是想擺脫腳上的桎梏，動作的幅度十分的大，似乎是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掙脫那個腳鐐。
一個很實際的問題，盡管那個腳鐐是透明無色的，看起來是不存在的，可那隻是看起來是，那副腳銬，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她發了瘋一樣，用盡氣力，嘴裏嗚咽著，像一頭哀鳴的狼，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瑾顏看的心驚，她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由於撕扯，腳銬的摩擦對聞樨造成了傷害，她的腳踝破了，流出血來，逸散在水裏。
剛剛消失在瑾顏眼前的那群魚又回來了隻不過這一次它們不在圍著瑾顏轉，而是通通跑到了聞樨的麵前。
確切點說，是她的腳前，它們在聞樨腳踝的傷口前遊蕩，不時親吻著聞樨的傷口，不一會兒，聞樨腳上的傷口就消失了，那群魚也接著消失了。
聞樨陡然卸了力，頹然坐在地上，看起來絕望又無助，她淒然地笑起來，把臉對準了瑾顏，對她說，“你看，是不是一群既可憐又可恨的小畜生！它們那麽喜歡血，遇到血一定要舔個幹淨，可是凡是被它們沾上的傷口，就會愈合，然後停止流血，你說，它們可不可憐？有句話不是說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它們就是一群沒有人性的畜生，為了自己的歡愉，全然不顧別人的感受，我願意放我的血給它們喝，哪怕一滴不剩都可以，可是，為什麽不給我機會？為什麽不讓我去死！”
瑾顏至今才明白，沒見麵前，她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聞樨又對瑾顏說，“你說，他為什麽不殺了我，非要這麽折磨我？！讓我死了，一了百了，不都好了，大家何必活著受折磨？”
她知道瑾顏是個初次見麵的人，哪裏能夠聽懂她的話，所以壓根沒等瑾顏的回答，自問自答道，“是不想這麽便宜我吧！”隨即不再說話。
她以為瑾顏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她說什麽瑾顏也不會說點什麽，可是，事實是，瑾顏是個局外人不假，可瑾顏卻不是她所認為的什麽都不知道，她冷眼旁觀了這麽久，大約是看懂了一點。
這地方以前叫雪天峽，哪裏來的魚，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裏的，而且，這水潭是那條巨龍來了之後才形成的，那巨龍是幹什麽，大家心知肚明，聞樨嘴裏那個他，當然不言而喻。
事情忽然就變得有趣了起來。
原本以為是兩個青年的一見鍾情此生不換，後來發現是一場陰謀，是個騙局。負心的男人什麽事情自然也都做盡了，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其實最好就是，她死他生，兩個人再沒有關係，也無牽掛，欠下的債，還了就是，隻是如今，這筆賬怕是清算不了。
瑾顏之前好奇，淵魚沒有殺了聞樨，可是既然如此，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會將聞樨囚禁在這裏，原本以為他是無情的那個，現在發現，原來兩個都是有情的人呐！
大抵是聞樨做了什麽事讓淵魚再也忍受不了了，所以他將聞樨放逐，卻選了他們初見之地，派了黑色巨龍守候，幾百年來，無人能靠近這裏半步，除了肯為聞樨付出一切的遮羅。
聞樨不肯再活，想盡法子折騰自己，如果一個人存了想死的念頭，那麽誰也阻止不了她。
可是偏偏那群魚在這裏，依瑾顏看，別說是她傷成那個樣子，就算是瀕臨死亡，它們都能把人拉回來。
淵魚為聞樨做了不少。
這裏是為她布置的囚籠，隻為她一人。從守護的巨龍，到可以淨心的潭水，再到可以救命的魚兒，這無一不是淵魚對聞樨情義的表現。
但是這兩個，這輩子大約隻能做仇敵了，所以瑾顏選擇不說話。
人應當做明智的選擇，無論是為別人，還是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