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要給我們交代
在瑾顏的記憶中,父親這個詞是真實的,也是虛幻的。真實真實在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西陵王,虛幻虛幻在西陵王很多年都沒有盡過一個做父親的本份,對瑾顏來說,有和沒有是沒有區別的。
但是,盡管如此,西陵王是個再怎麽不堪的人渣,他也是她娘風雅柔指引著她喊的父親,她叫風雅柔娘,叫西陵王父親。
在風雅柔過世之前,她們一家和美,父親端正,母親柔美,她和瑾翊都很好。一切不好都是在鳳雅柔死後出現的,或者說是鳳雅晴一早埋下禍根,在鳳雅柔病逝後毒發,毒害了她和瑾翊十餘年。
記憶裏她的母親總是一直笑著,那時候小,不懂,現在想起來,眼裏也有空虛寂寞吧!
原來是,因為他……嗎?
鳳雅柔是鳳雅晴害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她已經報了自己的仇,親手報了,但是,她娘的命,現在在她麵前站著所謂的父親,是不是也帶走了一部分。
因為愛,所以在乎;因為在乎,所以接受不了;因為接受不了,所以鬱鬱寡歡;因為鬱鬱寡歡,所以落得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有段時間她總是在想,她的母親那樣美好的人,為什麽會嫁給西陵王那樣的人渣,明明寒遲旭會對她更好,現在她為自己找到一個答案,可能就是因為走投無路了吧,沒有辦法隻得委身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寒遲旭是皇帝,皇室不會允許血脈不純的孩子存在,為了腹中的孩子著想,她寧願嫁給西陵王。
瑾顏並非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隻是原諒二字,說起來簡單,若不是身在局中的人,又如何能懂這其中的無奈艱辛,她知道穆蘭庭一定是有苦衷,所以才對不起她的母親鳳雅柔,但是,你讓瑾顏如何原諒他?怎麽能原諒他!
穆蘭庭對清明月說,“你我之間,我早已說明,你覺得我絕情我也沒有話說,你執著,我沒有必要奉陪,浪費你青春許多,並非我本意,但我並不覺得對你不起,隻是瑾顏,她是我的女兒,我虧欠她們母女許多,隻希望你不要為難她。”
穆蘭庭可能這一輩子也就隻做過這麽一件虧心事,他一個辜負,對不起鳳雅柔,對不起瑾顏,也對不起瑾翊。
瑾顏覺得自己必須要說些什麽,她向前一步,走向了穆蘭庭,現在她的眼裏隻有穆蘭庭,她說,“你知道嗎?我還有一個弟弟”,她不顧穆蘭庭變得破碎的表情,繼續殘忍地說道,“我們很小的時候,我們的母親就去世了,我們叫做爹的那個人,對我們很不好,你知道嗎?這麽多年,我們過得很不好……”
她一字一句說的決絕,這無異於把穆蘭庭的心放進油鍋裏煎,她說的高興,什麽都不顧了,想起過往種種,甚至還笑了出來,笑的淒涼……
“你欠我們一個交代……”她的聲音平穩,沒有一絲波動。
穆蘭庭、清明月還有白鶴翎三個人就靜靜地看著他們麵前的這個少女,安靜地笑著,笑到眼淚流下來。
白鶴翎有心改善氣氛,可是他在穆蘭庭和清明月麵前實在不夠資格,而且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去勸瑾顏,無奈隻好做罷。
這個時候,按理說最可能站出來的人卻偏偏站了出來,可見清明月對穆蘭庭實在是愛得深沉,愛屋及烏到了一定境界,她愛穆蘭庭愛到愛他相關的一切,哪怕那存在是對她的一種傷害,但她寧願自己受到天大的傷害也不願意見到穆蘭庭有一點損傷,盡她所能,成他所願,哪怕隻能幫他一點點,她也是願意的。
是她執起瑾顏冰涼的手,安慰她說,“好孩子,我知道你們受了很多苦”,這個“你們”裏麵,又憂鬱早逝的鳳雅柔,也有從小受盡苦難的瑾顏瑾翊姐弟,是他們苦命的娘三個,“可你要相信我的話,你們的父親若是有一點法子去找你們母子,他是一定會去找你們的,他也是沒有法子,我可以作證,他實在是沒有辦法離開這翠微山……”
清明月最見不得有女子靠近穆蘭庭,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有清明月有臉麵的女子是不會出現在穆蘭庭的麵前的,因為一定會被清明月狠狠嘲諷羞辱一番,清明月防著有什麽狐媚子勾搭穆蘭庭,但是她不厭煩瑾顏,因為瑾顏是穆蘭庭的女兒,在她心裏,隻要是沾了穆蘭庭三個字的,都是好的。
所以,穆蘭庭其實根本不了解清明月,清明月不會為難瑾顏,相反,她會愛護瑾顏,像對她自己的女兒那樣,她這樣,隻因為三個字,穆蘭庭。
這三個字,是她此生最大的劫,為此,她可以悲哀到泥裏。
她又說,“就是如此,他這麽多年都不能出這翠微山,隻要離了這翠微山,他就像離了水的魚一樣,靈力紊亂,更甚者,渙散或者半息全無,隻有翠微山這樣的風水寶地才能保得了他。”她看了穆蘭庭一眼,皺著眉頭說,“不知道掣截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能把他變成這個樣子,我跟他一道想了諸多辦法,才稍稍有點起色,他就又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你說讓我如何不生氣?所以我才找上門來。”
這一會兒,也就她一個人還能說話,她說著說著,忽然間福至心靈,猜測道,“我說他不是這樣沒有分寸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急躁的事……”她把目光轉向穆蘭庭,問他,“是不是他們就是用你這女兒的消息把你套了出去?”
穆蘭庭看著瑾顏,輕輕點了一下頭,他說,“掣截送了封信給我,說我是不是在其他地方丟了一部分靈力,他說他幫我找回來了……”
靈力哪有丟不丟一說,穆蘭庭隻是為保鳳雅柔,留了一部分靈力給她傍身而已,所以當穆蘭庭打坐之時,看到麵前的筆一筆一筆寫出那些話時,他就坐不住了。
所以明知自己不能輕舉妄動,但他還是去了。
當時他很慶幸,慶幸除了那幫人之外,他誰也沒見到……
即使是重傷,也隻是重傷而已,再沒有其他的了,他很及時地回來了,那些人再拿他無法,隻是他沒有想到,白鶴翎會帶回一個那樣像她的人。
一切都仿佛有了解釋,也有了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