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北原前輩加油
北原秀次沒料到鈴木乃希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感覺這不太符合她的性格——她這個整天笑眯眯的傢伙其實是個絕對利己主義者,就是一隻披著狐狸皮的惡狼,貪婪成性。
現在冠軍就在眼前,她應該不顧一切,嘴上說著激勵的話,大開空頭支票,許諾厚賞,哄騙眾人替她賣命才對。
這傢伙吃錯藥了?
他一時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出賣了他的想法,鈴木乃希氣結道:「你不相信我?」
她原本一直在猶豫,一方面想要這冠軍,另一方面也不想北原秀次受罪,但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事情真的發生時,突然不想拿北原秀次的手臂冒風險了,願意再等一年,完全是一片好意,沒想到北原秀次完全不領情——你為什麼總是不肯乖乖聽我的話?你是有病嗎!
北原秀次搖了搖頭笑道:「這和相不相信你的無關,也不是為了你!」
「那你為了誰?雪裡?其他人?」鈴木乃希恨鐵不成鋼,雪裡根本不在乎贏不贏,其他人管他們死不死的。
為了誰?北原秀次環顧了一下整個球場,五萬多名觀眾層層疊疊,微笑道:「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想輸,我不喜歡失敗的感覺,我想盡最大努力——玩遊戲我也想贏的。」
在勝利面前,可能就隔著一層忍受痛苦,不管當初為什麼來到了這球場,但當站到了正中央時,他不想挾著尾巴逃跑,不想賽后被人當成悲情英雄——因為輸了才悲情,那種英雄對他來說並不是褒義。
要麼拼到精疲力盡無以為繼,要麼迎來勝利,沒什麼第三個選擇。
他說的是實話,不是為了鈴木,不是為了雪裡,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為了他自己,甚至不是完全想贏,而是更害怕輸了。
他想明白了,不由啞然失笑,「要是作弊都輸了,那也太可悲了。」
鈴木乃希莫名其妙:「什麼作弊?你服用興奮劑了?」
北原秀次沒接這話茬,誠懇道:「鈴木,讓我打完這場比賽,至少打到我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刻!你讓我相信你,那請你先相信我!」
鈴木乃希一愣,看著北原秀次的臉終於有點明白了。自己總怪他不聽自己的話,但好像自己也沒聽過他的話。自己總怪他不相信自己,其實自己也沒相信過他。
她一但明白過來倒是十分果決,迅速在自我感情和實際得失之間衡量了一下,馬上用力點頭道:「我相信你自己心裡有數,能分清輕重緩急,肯定不會出問題,但萬一你的手臂出了問題,我會負責任的。」
「謝謝。」北原秀次也沒當回事,這又不會殘疾,了不起回頭花點時間養一養唄,醫術也不是白學的。
鈴木花子這冒牌教練在旁邊聽得莫名其妙:「他的手臂已經不能堅持了,會連續脫臼的……」
鈴木乃希眼裡沒有她,拖著她就走:「我已經說了我會負責了,鈴木老師回牛棚去安心等著領獎便可以!」
「但我要為學生的人身安全負責……」
「你為別人負責,他由我來負責。」鈴木乃希強行把鈴木花子弄走了,同時向裁判示意比賽繼續。
裁判也是有點莫名其妙,這是不換人了嗎?不過甲子園賽場上帶傷作戰北原秀次不是第一個,肯定也不是最後一個,對方無所謂他就更無所謂了,他也沒權力要求對方隊員在無犯規的情況下退場,不然因此私立大福輸了,賽后他肯定要被新聞媒體拎出來噴無數次,絕對會惹一身騷。
不只是裁判,對手和全場觀眾都有點莫名其妙,而直播間里的曾木宗政更是尷尬,他以為北原秀次鐵定要退場的,為他惋惜的話都說完了。
他感覺這次北原秀次參賽就是專門來打他臉的,預測就沒對過,只能盡量往回圓:「這個……這也太拼了,這簡直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曾木宗政對這種選擇真的不能理解,這完全是在拿職業前途開玩笑了——能帶隊打到決賽已經證明實力了,高校畢業了參加職棒選秀絕對是第一流的搶手貨,拿不拿甲子園冠軍其實不重要。
小西宮雅子倒不這麼想,小手捧胸,三分真情加上這些年練出來的一點點演技倒是弄出了個十分感動:「北原君真的很了不起,我要做他第一個粉絲,粉他一輩子。」
曾木宗政斜了她一眼,你這傻傻的小偶像根本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麼,投手就是靠一隻手臂吃飯的,這不是了不起,這是在犯傻!
這真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粉絲了!一傻傻一窩!
球場貴賓室中,陽子緊張的小手都攥緊了,而神樂治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輕鬆一點——他倒是挺喜歡這種倔強勁的,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種能不能咬牙拼一拼時所產生的。
他真的挺欣賞北原秀次,只是和陽子一樣,暫時拿北原秀次沒招,不過他還沒放棄對北原秀次的關注,特意抽了時間過來看看甲子園的決賽。
陽子醒過神來,剛才可把她擔心壞了,連忙問道:「祖父,歐尼桑的手臂會不會出問題?」
神樂治綱看了看孫女,微笑道:「我不知道,不過出了問題也未必是壞事。」他的理念一向是壞事無所謂,危機中有機遇——北原秀次只要腦袋還在就行,少只手少根腿無所謂,甚至少了只手說不定就被女朋友嫌棄了,這樣孫女就能把他帶回家,他也不用整天發愁了。
當然,他只是這麼想想,不覺得北原秀次會因此殘疾,敢拼和無腦莽夫還是有區別的,北原秀次給他的印象也不是無腦之人。
陽子怔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希望歐尼桑好好的。」
她明白神樂治綱是什麼意思,但她不會為了自己得利就盼著北原秀次倒霉,那不是真喜歡——她知道這種時候該支持北原秀次,但她還是好擔心。
賽場上,巨野高校見北原秀次還不肯退場也是微微騷動了一陣子,不過感覺他也是強弩之末了,給擊球員下達了纏鬥的指示,爭取儘快擊垮他拿下整場比賽的勝利。
不過北原秀次沒給他們機會,一好一壞一好,算上手臂脫臼時的那個好球,直接三振了對方五局上半最後一名擊球員,再次成功守住了一局。
他下了場,回到了牛棚在鈴木花子的幫助下盡量緩和痛楚,雪裡也跟了進去,很是關心,而鈴木乃希已經開始換人了。她把防守強力攻擊弱勢的幾個人都換了下來,從二軍中挑出了幾人打擊能力比較強的,又把打擊能力還湊合的內田雄馬也填了進去,直接重組了打線——她要拚命了,在北原秀次崩潰之前先把對方打崩,北原秀次讓她相信他,她就真信了,相信北原秀次能熬到對面先垮蛋,不過還是要盡全力減輕他的壓力。
她直接厲聲道:「現在情況大家也清楚了,這場比賽絕對不能打到加時賽,必須在九局內結束比賽!現在把精神都給我集中起來,哪怕你們這一生只有一次閃光的機會,我希望你們用在眼前這一刻!」
「我們不是沒有機會,北原和雪裡會被對方保送上壘,跟在他們後面的三人,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製造可以得分的機會,其餘的人全力和對方的投手纏鬥,哪怕多一個球數也好,給北原爭取足夠的休息時間,都明白了嗎?」
眾人也沒猶豫,齊聲應是。這也確實到了拚命的時候了,是載譽而歸還是以後日夜遺憾就看這一搏了。
第五局下半,鈴木乃希腦力全開,她對巨野高校的投手也挺了解了,站在場邊不停用手勢指揮自家擊球員,希望可以提高打擊率,而隨著她的指揮,原本有些沉悶的比賽猛然激烈起來,私立大福又發起了一次強攻浪潮,給巨野高校帶來了很大壓力——巨野高校這邊的球員其實也挺累的。
短打長打結合著來,私立大福學園這邊真的是下了狠心了,在一次觸擊搶壘中還發生了意外,雙方隊員相撞,齊齊扭傷了腳,只能一起退場,不過私立大福搶到了一壘,而替補剛站上一壘,就在下一球被巨野高校拿到了雙殺,直接出局。
巨野高校也不甘心倒在決賽賽場,也開始玩命了。
直播室里的曾木宗政也精神起來,激動道:「這是私立大福學園最後的機會了,看看他們能不能把握住。」還有一個出局數,如果能搶到分,那就算投手崩了也有一線機會。
小西宮雅子也全神貫注投入到了比賽當中,忍不住說道:「不會的,宗政前輩,比賽才進行了一半。」
「北原選手這種情況已經不可能再堅持四局了。」就算被打了一次臉,曾木宗政還是堅持他的看法,緊接著看到私立大福本局最後一次進攻沒取得任何結果,直接面露惋惜之色。
緊接著北原秀次重新站上了投手丘,借著剛才緩了一緩的機會,用三好兩壞很順利的拿到了一個出局數,但在壓制第二人時,投完了球手臂又搭拉了,再次來了個脫臼。
小西宮雅子忍不住驚呼出聲,有些不忍目睹,遮臉看向一邊,難過道:「一定很痛吧?」
「當然很痛,像是用刀在剜肉一樣。」曾木宗政做為投手來說,也有過肩部傷病,很有切身體會,不過這次總該退場了吧?
他確信無疑,忍不住又開始替北原秀次辯解:「北原選手盡了最大努力了,真是了不起的投手,讓我們一起期待他的未……」但他話還沒說完,發現北原秀次又把胳膊裝上了,還向雪裡要球,似乎準備接著蠻幹。
曾木宗政愕然,這樣也行嗎?你當你是手辦?
全場觀眾這次看仔細了,整個觀眾席上一片騷動,緊接著大屏幕上給出了北原秀次的面部特寫——他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但眼神堅定,似乎疼痛不足為懼。
全場瞬間一靜,就連私立大福應援席上的加油聲都停了,拉拉隊近百少女齊齊捂著胸口面露心疼之色,緊接著一起站起來高聲叫道:「北原前輩加油!」
旁邊的交響樂社團和行進吹奏樂社團本來吹了快一個半小時了,又是大太陽曬著,基本已經口乾舌燥半死不活,但看到這一幕猛然來了精神,在樂隊指揮一甩頭一挑棒之間,再次開始玩命的吹敲彈起來——太振奮人心了,不玩命不行,北原這小子不退場,咱們就不能停,死也要死在應援席上。
巨野高校那邊應援席毫無動靜,甚至感覺有點絕望——你的手臂不要了嗎?你怎麼可以這麼玩命?
他們氣勢低落,實在喊不出來,只能開始默默祈禱北原秀次這是困獸猶鬥,趕緊退場滾蛋,但北原秀次就是不肯下去,就連裁判好意提醒他注意身體都堅持不肯退場——五萬人以上在給北原秀次加油,而且符合甲子園熱血敢斗的傳統,裁判也不敢強行把他趕下場去,那責任他有點擔不起,只能任由他一局接一局投著。
一直到了第九局,北原秀次數次脫臼,右肩後方明顯鼓出來一塊,整個人汗淋淋的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但硬是壓制住了巨野高校。
一但決定拚命了,他還是凶性很足的,根本不管不顧,拿自己不當人用,球速竟然又開始重新往巔峰期上升。
鈴木乃希在場邊看得兩眼血紅,比賽不能拖入加時賽,馬上就是最後一次進攻,一定要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