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斬靈 (五千字,白天還有一更,湊齊一萬字更)
趙白並沒有對付幻術的經驗……當然,全球靈氣複蘇到現在也就半年,上哪找那麽豐富的超凡戰鬥經驗。
不過換而言之,那地縛靈也未必就有多豐富的對敵經驗,現在使出這大範圍的幻術,多半隻是它遵循自己的天賦與本能,不可能毫無破綻。
那麽……
左手背在身後,夾著一張疊成三角形的符,上麵朱紅色的符文一閃一閃,趙白將這張符握在手裏,揮手收回墨甲飄在他身邊守護,從欄杆跳回到大橋上,朝著幻術中驚恐地看著他的路人走去。
趙白一靠近,周圍的路人就頻頻向後退去,無論他走到哪兒,人群就會空出一個圓形的範圍出來。
“破綻太多了,這些人的反應一點都不自然,也沒有人試圖與我說話。遠處的車輛對這一片的事情視若無睹,這都是不合常理的。”觀察一陣後,趙白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這個幻術雖然規模比較大,但果然非常粗糙,找到潛伏在幻境中的地縛靈,就更簡單了。
他朝各個方向試探著,而更多的注意力則放在對手心那張符的感應上,直到……在某一個方向他手中的符紙忽然變熱。
不動聲色地繼續向那裏邁了幾步,掌心的符紙越發熾熱,像是在警醒他前方有危險。
掃視了一圈眼前的人,男女老少皆是一臉驚恐,看不出有誰麵露異樣。
趙白的左手握成拳,輕輕揉搓手中握著的符紙,大概僵持了幾分鍾後,他忽然舉起左手,攤開手掌露出一堆黑色的灰燼,用力一吹。
隻不過一小堆的灰燼,在被吹出他的掌心後,竟洋洋灑灑籠罩住了他麵前一大片範圍,所有的人身上都猝不及防地被粘上諸多灰燼。
“啊!”其中一個中年男性,在趙白吹出符灰時就撕破臉上的偽裝,露出一張沒有五官地臉。
然而被粘上符灰後,他身上的符灰一瞬間化作火星,燃起他的衣服,片刻就膨脹為熊熊火焰將他籠罩在其中,他臉上嘴的位置,隻有一個凹下去的痕跡,卻發出了淒厲的嘶吼,同時人也躺倒在地,掙紮著像是要撲滅身上的火焰。
趙白沒有收手,吹出符灰後,立刻右手拉動牽機,操控墨甲出現在現出身形的地縛靈上。
墨甲的雙臂快速收縮後彈出兩柄劍刃,同時刺出,狠狠將地縛靈釘死在地上。
然後墨甲的胸口向內凹陷一分,收縮回兩邊,露出傀儡胸口的內部,竟有一架待命的弩弓,其上已經有一支弩箭拉好弓弦。
沒有任何猶豫,通體金色的弩箭從弦上飛出,近距離釘入地縛靈的頭部,弩箭的一半都深深沒入水泥地中。
接著墨甲胸部的弓弦在兩個拉勾的作用下再次後張,又一支同樣的弩箭被自動上弦。
這次射的是地縛靈胸口位置。
整個過程中,周圍的路人均一動不動,就連橋上的車輛也同時停滯,整幅場景活像一幕被按了暫停鍵的電影,隨著墨甲釘住的地縛靈從死死掙紮逐漸停止活動,在火焰與兩支弩箭的金光下化作飛灰,幻境也開始崩潰。
像水麵出現波紋,趙白身周的場景開始扭曲,天色由白轉夜,雨滴再次滴落到他的臉上,他又回到了之前那座大橋上。
不對!
趙白一驚,他竟然還是站在欄杆上一動不動,墨甲也懸在他身邊,剛才經曆的是?
還沒等他細想,就感應到身後猛然升起一股陰寒的氣息。趙白感覺自己被什麽人用力一推,隔著衣服都擋不住那兩隻手的冰冷。
寒氣在一瞬間麻痹住了趙白的動作,讓他無力阻止自己從欄杆上朝浦江裏墜落,就連動彈手指控製墨甲都變得十分困難。
而他落下的位置,江麵突然湧起一道水柱,水柱升起後形成一個模糊的鬼臉,張開尖牙利齒,等待著自己的佳肴。
快動……快動……快動起來!
努力地調動體內靈氣與寒意抗衡,可是手指依然隻能微微顫動。
大橋距離浦江江麵有上百米之高,這個高度,頭朝下墜入江中基本沒救,更何況此時下麵還有一個守株待兔的地縛靈在。
趙白已經墜進了江水組成的巨口中,巨口緩緩閉合,就要將他吞下。
時間在趙白的感知中開始拉慢……要死了嗎?
他甚至能感覺到,江水中冰冷惡意開始轉為狂喜。
江水最終合攏,變成一團水球就要拖著自己的獵物回到浦江中。
然而一直停在半空中沒有受到操控的墨甲突然一顫。一彈指間變形為一個圓盤,圓盤四方各彈出一把劍刃,其餘邊緣則紛紛彈出大概匕首長度的短劍,然後墨甲開始快速轉動,化為一個圓鋸,不到一秒就飛躍上百米距離,趕在趙白完全進入浦江前插入了水球中。
也就在同一時間,千鈞一發之際,浦江的岸邊,飄來一縷極細的刀光,刀光劃出一條直線,橫跨幾百米江麵從水球左半部穿過。
砰!
整個大水球驟然被光滑地切成左小右大兩部分,其內附著的地縛靈意識被一刀斬斷,水球變回普通的江水,炸成漫天水花後散開,露出其中跪倒在圓盤上的趙白。趙白嘴角有一道血跡,他咳出幾口江水,抬頭望向岸邊,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衛燕飛很惱火,在他發現趙白不見了之後,而當韓秉文怎麽搜查監控也找不到人時,他就更抓狂了。陳情立刻讓韓秉文把查到的線索發給趙白,可惜並沒有收到趙白回複。
最後還是韓秉文振奮精神,強行黑進了趙白的手機,通過遠程操縱開啟定位,查到了浦江大橋這邊。
衛燕飛沒想到自己一趕到就眼看趙白失了魂一般從橋上向江水凝成的鬼臉口中墜落,情急下,他來不及思考對策,本能就是抬手一刀,想著斬開水球把趙白救出來。
要不是他還想著偏開一些角度,怕是連帶著趙白也得吃一刀。
本能反應下出手,衛燕飛也顧不上控製力道,這一刀豎斬,刀光所過之處,將浦江的江麵一分為二,從衛燕飛腳下一直延伸到趙白身後數十米外,且深有十米,被刀光分開的江麵呈斷江之勢,江水不可流。
此時衛燕飛一身墨綠色的風衣,右手握著三尺橫刀,雨水從他的發絲與衣角滴落,明明沒有風,衛燕飛的風衣後擺卻浮動著,他的頭發也是如此,眼眸中還有占據了半個瞳孔大的金色圓焰在搖曳。
雖然心裏還是很不爽,但衛燕飛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與趙白算賬。
“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衛燕飛一邊戒備著一邊對半跪在圓盤上的趙白問道。
“我跟它做過一場了,它先是分了一部分靈體被我消滅,然後又分出一部分靈體設下一個幻境,趁我破除幻境回歸的一瞬間偷襲我,才差點把我拖進浦江。你剛才那些一刀加上我打爆了它附體的江水,它的傷勢不輕,不過我的靈氣也消耗一半了。”趙白快速簡略地說明目前的情況,“不過想要消滅它,我們必須想個辦法鎖定它的主體。”
“那簡單,我們再等……”衛燕飛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出現的變化打斷了,“啊哦……”
浦江的江麵緩緩上漲,像是江裏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不過最終並不是有東西鑽出來,而是由巨量的水組成了半個人形,頭部依然是不見五官。
水巨人出現後,它立刻就向趙白與衛燕飛的方向扇出一巴掌。趙白兩人並不擔心隔著上百米距離會被這種動作遲緩的攻擊命中,不過事實證明,水巨人是有遠程攻擊手段的。
一團直徑兩米的巨大水球從水巨人的手掌上脫出,被擲向趙白與衛燕飛。
兩人連忙分別躍向兩邊,躲開突如其來的“炮彈”。水球砸在地上爆成滿天水花四散,這些水花打在趙白身上都讓他感覺到疼痛,可想而知要是躲不過那個大水球,少說也是傷筋斷骨的下場。
“看來……這是打BOSS進入第二階段嘍?”衛燕飛斬出一道刀光,在第二個水球還沒靠近時就淩空打爆了它。
另一邊趙白拉動墨甲,保持圓鋸的形態,將襲向他的水球也一一斬破。
水巨人現在就像一台人形水炮,雙手齊開,射速還挺驚人,打得衛燕飛與趙白一時半刻都騰不出手來。
“你有辦法能摧毀這個大個子嗎!”衛燕飛朝著趙白大喊。
“……有一個辦法!”咬牙思考了片刻,趙白大聲回答,“不過你得幫我爭取一定的時間和空間!”
聽見這話,衛燕飛右腳往地上一跺,在空中一個翻身,左手從後腰拔出一尺三寸的障刀,倒持著斬開一個水球,同時右手的長橫刀遠遠劃出刀光幫趙白攔住他要麵對的水球。
從空中翻身落在趙白身前,衛燕飛半跪在地,右手握著橫刀反向插入地麵,一道勁風從他身上散開,瞳孔內金光流轉,趙白感覺到在此刻方圓三尺內布滿了無形的殺機。
“你快一點!我的心域不能展開太長時間!”衛燕飛提醒著趙白,此時他同時抗下了原先由兩人分別應對的攻擊,壓力頓時增長一倍。
好在這心域是他在豐腴之島雪山上開發出的最強能力運用,以他為圓心半徑三尺的範圍內,他可以直接“具現”出自己本體能使用出的所有攻擊,不過不能是被言靈加成後的,因為言靈目前已經被他全部用來維持心域了。
比如現在,所有水球飛入這個範圍就會被千百刀同時切碎,然後再散成水花。
趙白也清楚不能耽擱,現在,是衛燕飛為他爭取到的……shoime。
左右手各夾一張符貼於雙肩,然後左手一張符貼於胸口,右手一張符懸於額前。所有的符紙都在極短時間內散發出清光,接著化為無形,隻留下其力量被容納在趙白體內。
第五張符落於左腿,第六張符降至右足,第七張符飛去後心,最後趙白向前攤開雙手,其掌心上各有一張符散於掌心中。
緊接著,趙白左腳踏在前,右腳後抵,雙手虛拉,不,不是虛拉,他雙手中的符力量顯現,手中有清光凝聚出弓與箭,被趙白拉出滿月。
肩抗正氣,頭頂青天,左踏乙木逢春,右抵厚德載物,前有一點朱血護心,後浮三生福緣照性,雙手中日月之華流轉,弓如滿月,箭勢煌煌。
趙白在豐腴之島上曾想過,自己的能力該如何發展,他不像衛燕飛,一招鮮便可吃遍天,後續的成就光是想想就覺得他要無敵,趙白能走到什麽程度,純粹看他運氣怎麽樣,能通過遊戲加載出什麽樣的模因出來。
不過這些對他還是以後,目前如何更好地發揮木甲模因與符文模因才是更重要的事。
用木甲傀儡“畫符”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一種組合應用,而此時表現出來的,則是對符文模因的深度開發——複合符文!
符並不是單純地反複疊加就可以發揮出無上限的力量,一來作用重複的符會導致能力銳減,二來也會對承受符的人造成更大的壓力。
之前在遊樂園,陳情就體驗了一番壓力拉滿的滋味兒。
那有沒有充分發揮提前製作囤積符的數量優勢的用法呢?
答案是有的。
經過實驗,趙白發現有些符的能力相性極佳,同時用出不僅能相輔相成,大幅強化能力,還可互相抵消一部分對受符者的壓力。
乙木逢春符與厚德載物符便是其中之一,厚德載物喚醒地脈中的力量,供給乙木逢春汲取,既可以強化乙木逢春,生生不息的效果,又能讓受符者將自身承擔的壓力導入地脈中,分化於數十裏大地之中。
正氣符、青天白日符、朱血丹心符、往生福緣符也差不多如此。
彼此呼應,彼此成就,最終將趙白的戾氣與殺意全部轉化為一腔赤血正意,灌入右手由射日符凝出的九陽之箭中。
陰晴圓缺符中的太陰之力擬化為長弓卻是趙白無心插柳所得,不成想,效果還恰到好處,弓如弦月,拉滿則形成一輪滿月,又為九陽大日的剛烈氣息融入一絲變化圓融之意。
九張符,力量全部結合在趙白這支光箭中。
“崽種!吔我一箭!嚐嚐什麽叫鈔能力!”
趙白鬆開右手,箭矢無聲無息間消失在弦上,這就是陰晴圓缺的妙處,否則聲威浩大豈不是明擺著告訴敵人要放大招了。
不過中箭後就不是這番場景了。
就如遠處那突出江麵半個身子的水巨人,一輪煌煌大日正在它體內升起。
耀眼的光芒甚至驅散了浦江及兩岸的黑夜,水巨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光與熱盡數蒸發。
整整十分鍾,大日消失後,江麵上甚至留下了一個凹陷的圓坑,江水才後知後覺地將這片坑陷處填滿。
衛燕飛在趙白射出這一箭後就收起心域,欣賞了一番“人造太陽”。
“別商業互吹了,我哪怕模擬出太陽千萬分之一的威勢,也能把這崽種拿去填海,現在也就是東施效顰的程度。”趙白累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九符複合對他的體力與靈氣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現在他隻剩下一擊之力。
然而……
“地縛靈是屬小強的嗎?我怎麽覺得它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消失呢?”衛燕飛蹲在江邊,將手伸入江水中細細感知著。
他倒不是托大,雖然地縛靈仍有一口氣在,但那真的就隻是一口氣,別說像之前那般將浦江這一段變為它的禁域,怕是冒一下頭都不敢。
衛燕飛還巴不得它趕快不知死活出來露個麵,自己好一刀送它徹底安息。
“你沒感覺錯,我的符力消滅了它99.9%的魂體吧,不過就差那麽一點,它一直留了一點點作為自己存在的保證,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趙白感歎了一句,盤坐起來恢複體力,“現在怎麽把它再逼出來呢?那點氣息太縹緲了,完全追蹤不到實際啊。”
“沒事沒事,我是先趕過來給你助陣的,陳情去請專家了,他們應該也快到了。”衛燕飛擺擺手不甚在意,地縛靈終歸還是地縛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更何況這和尚都沒處跑。
就算留給這地縛靈喘息之際又如何,趙白一個人基本就能解決它,到時候這裏能有四個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吐死它。
陳情沒讓他們多等,還沒聊一會兒,就說曹操曹操到了,跟她一起來的專家,不出意外,正是懷爾德。
“趙先生,衛先生。”懷爾德對他們點點頭,打了聲招呼,“詳細經過我已經聽陳情組長說過了。”
“……對趙先生的事,我很抱歉。”
“你有什麽好抱歉的……反倒是我們,還要麻煩你幫我們把這地縛靈給揪出來。”趙白擺擺手。
“既然他曾經犯下過這種罪,我也不會強求各位放過他,無論是法律還是道德,殺人償命都是天經地義之事,隻是還希望各位能在消滅他後,允許我為其禱告幾日,替他贖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