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赴約而至（6）
穩步踏入不寐島，空唯憶鬆了口氣。三十多天的囚禁，他總算離開了那片讓他壓抑的土地。
“黎，我們回家了……”空唯憶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少女，輕輕地說著，仿佛不願意驚擾了她的美夢……
白淼若有所思，伸手結印，默念了幾句複雜的咒語，恍然間，不寐島周圍的海水開始奔騰！巨浪打過，他們的對岸出現熟悉的港灣——曦宵國東海海岸。
“憶，我們走吧。”離開了永夜帝國，白淼恢複了對空唯憶的稱呼，卻依舊恭恭敬敬。
“好。”空唯憶優雅地點頭，與白淼一同越起。兩人一人禦風，一人踏浪，緩緩接近彼岸。
“郡主！”
自從久黎於白淼一同消失在曦宵國東海岸，皇上就一直派人來此地駐守，等候郡主回歸，就是為了為久黎提供任何幫助。而這個人，自然就是剛剛回來的歐陽沫。
看到空唯憶懷中臉色蒼白，呼吸微弱的少女，歐陽沫的雙眼微微有些紅，她不顧一切地追過去：“空唯憶，你到底對郡主做了什麽！？”
“歐陽少夫人請息怒。”白淼平靜地向前一步，帶著幾許歉意，“一切都是在下無能所致，你若是要責怪，隻要拿我出氣就可以了，在下絕不還手……郡主雖然現在有些虛弱，不過請你相信，在下一定會保她痊愈……”
歐陽沫微微一愣，看著麵色平靜從容的空唯憶，自知方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失禮了。她努力平靜自己，深呼吸一口氣：“那就有勞藥王大人了……竟然大家已經安全回來，那就先回皇城修養吧，皇上等候多時了。”
“有勞。”空唯憶看了看紅衣少女身後的一排馬車，淡淡開口著，淺笑一下。刹那間，歐陽沫有些失神……如此俊美，卻總讓她覺得，如此危險……
馬車起，眾人回往皇城。
白淼隻是要了一匹馬，寸步不離地守在空唯憶和郡主所坐的馬車旁邊。
“淼，我們先回一趟藥王府，安頓一下郡主。”空唯憶的聲音透過門簾傳來。白淼心領神會，策馬趕上前去……
夕陽西下之時，已到皇城郊外……一個月不見，藥王府依舊氣派繁華。白淼有些感慨。空唯憶卻依舊平靜，隻是小心翼翼地抱著久黎緩緩踏下馬車，然後自顧自地走入門中。
歐陽沫靜靜地在門口等待。
“歐陽少夫人先去複命吧，憶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救郡主，怕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去宮中了。”白淼微微行禮，等候歐陽沫的回答。
歐陽沫看了一眼空唯憶離去的背影，隻是點點頭，轉身離去……
“憶。”追到三年前郡主在所住的怡君閣，白淼看見了空唯憶的身影。
“等等。”空唯憶微微擺了擺左手，示意白淼不要說話，他認真地為少女把著脈，微微垂眸。再次睜開眼時，目光中已是一片了然。
“如何？”白淼見狀，鬆了口氣。
“叫人來照顧她，我去煉丹。”空唯憶起身，為久黎蓋好棉被，輕輕按去她的脖子與被子之間的空隙，憐愛地笑了笑，他轉身離去。白淼微微頷首。
若是空唯憶如此確定，那麽就一定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法。如此一來，他心中的一絲愧疚感，也消失了些許……
————————————幾日後—————————————
意識漸漸恢複，黑色的睫影微微顫抖……久黎緩緩睜開了眼睛——疼！
又是一陣刺骨的疼痛，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皺眉，過了一會兒才勉強適應了這樣的劇痛。
“這斷情水的威力竟然這麽大……”小聲嘀咕一句，她勉強動了動幾個關節。
“豈是斷情水的威力？是你動情太深而已。”優雅的男音緩緩傳來，又讓人心動的魅力，卻帶著一份無奈與憐惜，“沒想到就算是上好的‘回魂草’和‘還心花’製成藥，卻也用了整整四天才讓你醒過來……”
久黎清醒了些，這才察覺空唯憶正在自己的身邊坐著，藍紫色的眸子溫潤如水，靜靜地瀉下，落在了她的身上。聽到“動情太深”四個字，她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微微暈染了一些胭脂色……
“空唯憶，你也太自戀了！誰動情了！”撇過頭去，久黎冷淡開口，輕輕哼了一聲。她似乎以為抓住了少年的把柄，理直氣壯地開口，“這可是本郡主的閨房，你快給我出去！沒有本郡主得同意，不許進來！”帶著一絲撒嬌的味道，還有些許的沾沾自喜。
空唯憶聞言，不由淡笑，不慌不忙：“郡主怎麽也學會了過河拆橋？前天是誰突然在睡夢中拉住我的手，緊張地念著‘憶，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好疼’的？”
“我，我隻是做夢睡覺！不算數的！”久黎此刻有些從未有過的無力感，一切謊言在此刻都是如此蒼白無力……在空唯憶的麵前，她總是這麽容易被看穿，與透明人無異，她的心中有些挫敗感。
“恩，你這夢話一開口，我被迫在這裏坐上了兩天三夜，累得腰酸背痛。你倒好，現在不感謝我反而叫我走了？”自然知道少女爭強好勝、要麵子，空唯憶見好就收，微笑著，輕輕質問。
兩天三夜？久黎微微一愣，呼吸都停頓了幾秒……他竟然守在自己身邊守了兩天三夜嗎？真傻！卻……讓她的心狠狠地顫抖了一番。
從來沒有的感覺……
然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像深淵一般，越跌越深……是什麽時候，竟然已經再也不能出來了呢？
“身體還疼嗎？”
再次回過神的時候，空唯憶已經淩空架在了她的身上，溫和地俯望著她，讓她無處可躲。
久黎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搖頭，卻也因此觸動了痛處，目光微微一顫，她立刻抿緊了唇，臉色蒼白起來。謊言再一次不攻自破。
空唯憶輕輕歎息一聲：“若早知道你會受這種罪過，我寧願你不愛我。”低低的說著，他的目光中滿是無奈和心疼，還有深深地自責。
“我不後悔。”久黎忍著痛努力微笑，她輕輕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少年的胸口，“我還在這裏，一切就是值得的。”
空唯憶的目光一緊，他不由抓住少女的手，微微用力。她的體溫，透過衣服，緩緩流入他的心中。
“久黎，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空唯憶認真地看著少女，一字一句緩緩地說著，鄭重不已。
“什麽？”久黎微微側過頭，輕輕問著。
“不論遇到什麽，我們都要一起分擔。”空唯憶抓緊了她的手，堅定有力，“好的壞的，都要一起分擔，坦誠對待彼此，決不背叛。”
“……”久黎望著那張俊美的臉龐，心中微微顫抖——坦誠對待彼此，絕不背叛……
這不就是她所想要的嗎？祈求天地那麽久，祈求命運那麽久，卻一直沒有得到。當她快要放棄這種想法的時候，少年卻撞入了她的心中，說出她一直難以言說的希望……
“好……”聲音微微顫抖，墨色的眸子中，最後的一抹堅冰漸漸化開……
“嗯。”空唯憶淡淡的笑了，輕輕地躺在了少女的身邊，與她共枕，“我好累，我們睡一會兒吧……”
“你可以回房睡。”久黎緩緩開口，卻沒有那麽抵觸。
“怎麽？”空唯憶閉著眸子，淺笑，“當初你睡在我身邊的時間可不少，現在害羞起來了？”
久黎哭笑不得：“那是為了救你才會睡在你身邊的！”怎麽不識相呢！
“可是我好累，不想動了。”空唯憶拿出殺手鐧，看在他陪在少女身邊兩天三夜的份兒上，久黎也不應該忍心拒絕了。
“……”久黎有些無語，她自然知道若是現在有人進來，她的一世清明就毀了，不由小聲嘀咕著，“要是給別人知道了，就嫁不出去了！”
“我娶你。”簡簡單單說了三個字，空唯憶抱住了久黎，不容拒絕。久黎微微咬唇，不由自主地靠著少年堅實的胸脯，空唯憶的身上有著成年男子獨有的氣息，混著清雅的芳香，包裹著她，讓她感到一陣安心。
冷漠殘忍獨立的她，第一次如此留戀一個人的體溫……
溫暖，原來空唯憶的懷抱，這麽溫暖……
嘴角微微上揚，久黎緩緩閉上眼睛。
什麽清明不清明，他本就是她的未婚夫君啊……
久黎終於釋然。
三年的分別，他們彼此都有了改變……
腳步聲緩緩傳來，空唯憶忽的睜開眸子，一個閃身，越窗而走！
久黎還沒有反應過來，大門卻已經被打開。
“久黎！你終於醒了！”雅安端著藥，一臉欣喜。
“嗯。”久黎淡笑，終於明白了空唯憶的用意。她輕輕出聲，“我沒事了，你放心吧。”
“那就太好了，正好趕上喝藥！前幾次都是空唯憶給你喂藥的，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雅安坐在了少女的身邊，把藥盤輕輕放下，嫻熟地倒水和藥。
三年的時間，她也成長了很多……已經可以和墨子軒並肩而立，為他分擔了。久黎若有所思，心中自然是喜悅的。
“快，快吃藥。”雅安看著久黎，催促著，門外恍惚又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