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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為一束花開等五百年

  「星辰自有意志,當然沒有被染指的可能。但玉衡星不知什麼原因,星辰意志已然消散了……我想,龍神就是窺見了這個空子。」


  觀衍說道:「森海源界是玉衡獨照之界,與玉衡星辰有著非常緊密且獨特的聯繫。龍神要掌控森海源界,再以森海源界為階梯,反過來掌控玉衡。」


  「但森海源界本身的世界意志,絕不會認可這一點。雙方必有鬥爭……而龍神的辦法非常殘酷。」


  「森海源界里任何一個生命,都會或多或少的影響這個世界。龍神就是要通過席捲整個森海源界的恐懼、暴亂、殺戮,來洞徹這個世界的真實,從而捕捉世界意志。」


  姜望倒是可以理解這一點。


  余北斗師兄所創造的血占之術,不就是基於類似的原理么?通過殺戮現世主角(即人族),來觀察命運之河的漣漪。


  只不過龍神的手筆更大,索要的也更多。


  觀衍繼續說道:「祂把森海聖族引導成為森海源界的『主角』,再以此界惡念培育出的燕梟,催生仇恨、殺戮、恐慌。燕梟不斷食顱,亦是在取代森海源界『主角』的位格。燕梟雖極惡,卻是此界孕出,不受世界意志抗拒。而龍神一手掌控森海聖族,一手掌控燕梟,也就能肆意左右整個森海源界。」


  「但還有一個問題在於,玉衡是照耀萬界的宇宙星辰,僅僅森海源界生靈的印記,不足以讓它被完全鎖定。龍神還需要一個重要的錨點……也就是現世生靈!在茫茫宇宙之中,鋪開兩條道路,一條是與玉衡星辰聯繫最為緊密的森海源界生靈印記,一條是最穩固的現世生靈印記,兩條道路交匯……祂就可以捕捉玉衡。」


  「但現世不是森海源界,現世人族不會任祂宰割,沒有那麼容易狩獵。一旦被有些強者發現祂的行徑,即便祂有真神之力,即便躲在森海源界……也不能夠倖免」


  姜望聽到這裡,悚然一驚:「龍神使者?」


  「你的敏銳的確讓人驚訝。」觀衍眼中有些讚許的味道,點頭說道:「所謂龍神使者,不過是龍神吞食現世人族的計謀。龍神不知以什麼辦法,勾連了現世的七星樓秘境,悄悄取代了原本的秘境部分,製造『龍神應座』的所謂神跡,以龍神使者的任務,給那麼幾個人好處,以騙來源源不斷的食糧……」


  明白了……


  姜望明白了太多!

  當初困擾在他們心頭的很大一個疑問,就是蘇綺雲那位死在「夜之侵襲」里的朋友,為什麼除了屍身之外,儲物匣也不見了?

  要知道在森海聖族的過往經驗里,夜的侵襲從來就只會帶走人,而不涉及物……


  那時候他們懷疑,是否還有別的生命,可以在夜之侵襲中自由行走。甚至懷疑是不是一同降臨森海源界的其他人。


  現在看來……那個取走儲物匣的,分明就是龍神控制的燕梟了。


  因為小魚的儲物匣,來自現世。


  因為那位「龍神」需要翻檢小魚的遺物,以更多的了解外界、了解現世,從而幫助祂掌控玉衡星辰!


  那玉衡星位移,落在祭壇之光構成的寶座上,所謂「龍神應座」的神跡,曾經讓姜望百思難解。現在看來,分明就是描述了龍神的野望。祂要掌控玉衡,以自己的意志取代玉衡星辰的意志,從而高踞萬界神座!

  且不說發現這歷史真相的過程有多艱難、有多危險。


  只說這樣一個對手。


  姜望在心中問自己,倘若是自己發現了龍神的野望,會作何選擇。


  會不會裝作不知,配合地「完成任務」,離開森海源界?


  想來在回到現世后,應該也會想辦法將此事報告給現世的強者。但宇宙如此浩瀚,在沒有確切信標的情況下,如何尋找森海源界?


  事實上離開森海源界,就等於放棄了此界的生靈——這本也是無可厚非的。


  本就與森海源界無關,更無須對此界負有責任。而且這是遠遠超過內府修士能力範圍的事件,力有未逮,情有可原。任何人都沒有強求他人犧牲的權利。


  實事求是地說,姜望不知道如果自己身在那樣的關頭,會怎樣選擇。此時設想的一切,都不能代表最終的結果。


  但觀衍的選擇很明確——面對。


  他直面龍神!

  直面這樣一個以宇宙星辰為目標、以整個森海源界為布局、甚至魔爪觸及現世人族的恐怖的存在。


  這是何等的勇氣?

  「所以前輩……」姜望問道:「這樣的龍神,要怎麼對付?」


  「對抗龍神,不是朝夕可就之功。怎樣才能擊敗祂,這個問題,我從五百多年前開始,一直思考到如今,也努力到如今。」


  觀衍看著眼前朽敗的神龍木,有著不可避免的滄桑之色:「龍神的布局很完整,計劃進行得也非常順利,利用一個傳說中的惡禽燕梟,幾乎完成了所有的動作,一步一步地操縱了森海源界,並且鎖定了森海源界的世界意志。


  於是祂開始進一步的動作,強行擠進世界本源中,開始吞噬森海源界的世界意志,並向玉衡星辰伸手……而這,就是我唯一的機會,也是我等待已久的時機。」


  「龍神吞噬世界意志的同時,也被世界意志所牽制、同化,這註定是一場漫長的搏鬥,在決出最後的勝者之前,誰都無法脫身。祂是一個異常謹慎的傢伙,即使是在這個時期,也有三手準備,一是以夜之侵襲抹殺此界時間,二是以燕梟代行於世,三是掌控始終信仰祂的森海聖族。」


  「夜晚是森海源界的噩夢,此界生靈一生中足有一半的時間,只能躲在所謂的神蔭之地苟且。既加固了對祂的信仰,又斬斷了更多的發展可能。而燕梟與森海聖族為敵,站在兩方同時屠戮森海,沒有任何生靈能夠掙脫。」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絕森海聖族長老團,斬斷龍神與森海聖族的直接聯繫。而後改造歷史,培養傳統,以斷絕燕梟的力量來源。也以此削弱龍神,拖延祂同化世界意志的腳步。」


  至此,觀衍在五百年前的種種布置,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姜望忍不住贊道:「前輩真的是大手筆,以五百年教化對抗混亂、牽制龍神,是為以善斬惡,功德無量,難怪塑成金身!」


  觀衍卻只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龍神培育出傳說中的惡禽燕梟,以此作為自己的軀殼之一。也時常會投影其身,代行森海源界。為了隱藏自己,不被其他的強者干擾,事事以燕梟出面。包括食顱,包括狩殺龍神使者……祂培育燕梟、操縱燕梟,也越來越依賴燕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燕梟也是祂的神階,是從人到神的一步。」


  「但燕梟畢竟是至惡之禽,在吞吃人顱的過程中,也誕生了自己的意志、智慧。它不甘於一直被龍神所掌控,趁著怨恨之力消減,力量流失、不得不尋找新路的機會,選擇吞食混沌以壯大自身,從而產生了每年一次的混沌反噬的虛弱期……可這,也是龍神的設計。」


  「出於躲避世界意志的原因,龍神不能親自出手。便引導森海聖族,製造了『夜之侵襲』,以森海世界的原生生靈,最快速度滅殺了最多此界生靈。


  但『夜之侵襲』的本質,是『世界源』泄露,混沌入侵。這就造成了森海源界的千瘡百孔。這種局面,反過來又影響了龍神掌控森海源界之後的行動。祂要藉助森海源界與與玉衡星的隱秘聯繫,侵奪玉衡星辰,需要一個完整的森海源界,所以祂刻意培養燕梟吞食混沌的能力,是為了修補這個世界。」


  聽到這裡,姜望有些脊生涼意:「所以說,龍神其實一直知道前輩的存在?」


  既然燕梟吞食混沌是龍神的設計,那麼觀衍在森海源界所做的一切,是否也都在祂的掌控之中呢?


  那還有什麼戰勝龍神的可能!


  「我也不知祂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什麼時候開始與我對局。但我確實成為了祂計劃的一環。這是一個強大到恐怖的對手,但既然上了這張棋盤,我一定要落盡最後一字。」


  觀衍表情平和,彷彿講述的是與自己全不相干的故事:「我是在搏殺森海聖族長老團的時候,才在戰鬥中意外發現,自己其實早就被龍神所注意到。他們的心聲……給了我情報。」


  「在森海源界與神對弈,正面相爭沒有勝算,為了再次轉入暗中,我燃燒舍利,顯化金剛,做出拚死才殺絕森海聖族的假象。僅剩一點真靈,躲進世界夾縫……我在賭,賭森海源界的世界意志,會庇護我。」


  「我賭對了。」他這樣平靜地說。


  姜望忍不住想,戰鬥至油盡燈枯、只剩一點真靈,哪裡能說是假象呢?分明是死得不能再死,真得不能再真。


  可若非是如此,也斷無騙過那位狡猾龍神的可能。


  觀衍繼續道:「在此界世界意志的庇護下,我的真靈得以存留,我曾經專門探索過真靈修行的可能,正好趁此機會開始探索。」


  他說到這些,語氣仍然從容、溫柔。


  好像只剩一點真靈來戰鬥,真的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它當然新奇,但也絕不該如此輕鬆才是。


  這是足夠強大的內心,所孕育出來的真正溫柔。


  他可以從容應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問題,所以才能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甚至是對抗這個世界。


  「以真靈修行,這的確是了不起的成就。」對於觀衍,姜望既敬又佩,情不自禁地道:「可以說是開闢了修行的歷史!」


  觀衍卻很是清醒,搖頭道:「以一點真靈保留意志,已是艱難。要得到世界意志的庇護而不是同化,更是可遇不可求。且以真靈修行,有諸多不便,遠不如正統修行……無法復刻的修行,談何創造歷史呢?」


  姜望正色道:「我想,若有誰被打到只剩一點真靈逃脫,那人一定很希望有這樣一門修行法,可以捲土重來吧?能夠給世人多一個機會,這本身已是無量功德。」


  「的確,小友說的在理。」觀衍顯然很能聽進去意見,贊道:「深具佛韻。」


  「……」姜望問道:「在真靈的狀態下,您又是如何與龍神對抗的呢?」


  「小煩……」


  姜望每次聽到觀衍叫這個名字,都能聽到無限的溫柔。


  這位孤獨對抗龍神的強者,只是叫了個名字,就忍不住嘴角翹起。笑了一下,才繼續道:「小煩她做得很好,牢牢掌控了森海聖族的歷史,塑造了全新的傳統,完成了我留下的計劃,緩慢改造整個森海聖族……為我創造了機會。


  燕梟的力量不斷流失,為開闢新路,選擇吞吃混沌……這雖然是掉進了龍神的設計,但它本身對於龍神的抗爭,和那不可避免的虛弱期,也是事實。」


  姜望若有所思:「龍神既然以燕梟為軀殼,為神階。那麼反過來,燕梟也一定可以影響祂。甚至可以說,燕梟就是祂的弱點之一?」


  「我觀察了燕梟一整年,才得出這個結論!」觀衍贊道:「你在戰鬥上的智慧真是非比尋常!」


  「沒有沒有……」姜望謙虛地道:「我是在前輩的情報基礎上進行分析,與您洞察真相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而且,我只是提出猜想,您卻是確定了結論。」


  話是這麼說了,但他隨即又很敏感地想到……


  那我在哪方面的智慧尋常了?


  沒有使用他心通的觀衍,顯然顧不上照顧姜望被重玄勝常年嘲諷的後遺症。只是繼續說道:「真靈狀態的修行,讓我逐漸摸索出了一些成果。森海聖族長老團全部身死,龍神失去直接掌控森海聖族的渠道。龍神信仰的切斷,本身即是另外一個難得的機會。」


  「憑藉對森海聖族的了解,我開始侵蝕神柄……這個過程並不容易,我用了大約兩百年的時間。是一寸一寸的進去,一點一滴的爭奪。」


  觀衍嘴角噙著微笑:「簡單地來說……我在龍神與森海源界世界意志搏鬥的時候,暫時取代了祂在森海源界的神位,奪取了祂的神柄。」


  說的人輕描淡寫,聽的人石破天驚。


  姜望一瞬間想到了太多,最後只是問道:「所以龍神應座……」


  「是的,我修改了龍神應座的任務。」觀衍笑了笑,緩聲說道:「龍神雖然有時也會發布殺死燕梟的任務,但是怎麼可能真讓人殺死燕梟?唯獨是我,才會真正選在燕梟的虛弱期,藉助你們的力量,將其斬殺。雖則只要龍神不死,燕梟就能復生,但你們的一次斬殺,也足以波及到世界本源中,給龍神敲上一記悶棍。」


  姜望想起來,他曾經在燕巢問過觀衍一個問題,那時候沒有得到答案。他那時候問——


  「燕梟已死,離界通道為什麼沒有打開?」


  彼時觀衍回答說:「這一個問題涉及龍神,我不願欺騙你,所以不能回答你。」


  現在來看,那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


  因為主持這一次龍神應座的、暗中修改了任務的,是觀衍!

  因為真正的龍神還在世界本源中與世界意志纏鬥。


  觀衍暫奪神位,卻不及龍神對森海源界的掌控。沒辦法直接打開離界通道,只能通過樹之祭壇進行。


  「這場爭鬥,真是叫人難以想象。」姜望感慨了一聲,又道:「所以離開森海源界時,接觸的世界本源……」


  觀衍對他的敏銳倒是已經習慣了,語氣隨意地說道:「那一部分世界本源,很快就要被龍神侵蝕了。趁著你們殺死燕梟,打了祂一個悶棍的機會,我索性讓你們帶走那部分世界本源,讓祂撲個空。同時也讓你成長得更快……在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或許有一天,你能夠幫到我。但我也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姜望一直以為那一次從森海源界世界本源中游過,是身體本源得到了森海源界世界本源的祝福。


  沒想到竟然是在觀衍大師的幫助下,帶走了一部分世界本源!


  那次經歷除了讓天地孤島更穩固、解放了更多道元之外,好像並沒有其它的作用。至少姜望自己沒有察覺。但此時想來,效果肯定不止如此。


  那可是世界本源!

  劍仙人神通能在四府狀態就完成各個內府的統合,是否也與此有關?


  觀衍大師真是默默付出了多少。


  而後來在星月原的屢次請教,他卻從未提及這些。只有不厭其煩地教誨,和始終如一的慈悲。


  越是了解觀衍大師,越是會被其人所折服。他雖已還俗,卻是世間真佛!

  「前輩和龍神的這局棋,要到分勝負的時候了么?」姜望問道。


  「現在或者可以說,我是森海源界的另一尊神祇。但只能算是偽神,因為這是竊據的神位,終是不如龍神正統。龍神一旦奪下玉衡,述道萬界,就可以將我碾滅。甚至於祂只要從世界本源中回返,也能夠很輕易地將我驅逐。」


  觀衍說道:「但我奪祂的神柄,當然不是為了幫祂保管。所以……在真靈之道修出一些成果之後,握住神柄,我也踏進了世界本源的戰場。」


  真是用最平靜的語氣,描述最壯闊的波瀾。


  那死後不崩、可以去現世接引姜望的星樓,觀衍大師都只是說「用了些苦功」。


  而對於他的真靈之道,他卻用了「成果」一詞。


  雖然還只是說的「有些」。


  但那種強大的遐想,已經鋪滿了姜望的想象空間。


  先是在森海源界搶奪龍神的神柄,佔據神位,后又是直接進入世界本源,與龍神正面交鋒!


  觀衍大師的強大,姜望已經無法揣測了。


  他只是回想起當初游在世界本源中,那種被孕育的感覺……在溫暖的包圍之中,體驗最自然、最舒展的狀態,感受著身體的美好。


  彼時怎麼能想到,在那生命的最初、世界的本源之中,龍神、森海源界世界意志、觀衍大師,三方正在激烈爭鬥呢?


  姜望很認真地說道:「我不知龍神是誰,但我已見識了龍神之惡。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曾經有多麼悲慘,但遺留下來的只鱗片爪,已經讓我傷懷。此神是惡神,是邪神,凡有慧之靈,皆得而誅之!您在做一件偉大的事情。我雖然才微力弱,智淺德薄,但若能參與其間做些什麼,我非常願意!」


  二話不說就匆匆趕來森海源界,是因為承諾。


  此時直欲拔劍,甚至想隨觀衍大師殺進世界本源里,是因為人性深處的悲憫。


  「姜小友是赤心之人,絕世天驕,我不過痴長了歲月。」


  觀衍輕聲道:「我也沒有那麼偉大。我留在這裡,不是為了千人萬人,只為一人而已……」


  他的眼中有遐想,笑容有玉光:「極樂之花,應該盛開在一個乾淨的世界。」


  懷抱著對未來的美好想象,他才能夠堅持到今天。


  姜望此時已經知道,真正的觀衍大師,此刻仍在世界本源里與龍神相爭。


  接引他來森海源界的,只是神權的投影。以他尋回的失落星樓替代七星樓,走的是龍神應座留下的七星樓秘境通道……


  僅僅是接引他到森海源界這一事,便已顯盡巧思。在與龍神爭鬥的這麼多年裡,觀衍大師不知默默做了多少。


  「我相信那一天會到來的。」姜望堅定地說道。


  觀衍仰望天穹的玉衡星,一時痴了:「小友陪我再等一等。」


  「為一束花開,您等了五百年。」


  五百年的時間,森海源界慢慢平靜了下來,森海聖族已經被教化得很好。有見於義者,有見於情者,有擔當千鈞者……而在這水到渠成的表象之下,是觀衍大師日復一日地與龍神艱難對抗。


  姜望心中有太多的情緒,不能盡述,最後只化作一嘆:「真是悄無聲息,卻又波瀾壯闊的五百年!」


  這五百多年來,可以說是四方混戰。


  龍神、觀衍、森海源界的世界意志、燕梟,自有想法,彼此纏鬥。


  但森海源界的世界意志和燕梟,都被壓製得死死的。是以真正的對手,從來只是龍神和觀衍。


  觀衍大師曾說:「這裡的夜晚,沒有明月。我已經看了五百年。」


  他哪裡只是孤獨望月望了五百年呢?

  他是在無月的長夜等待明月,在混亂的世界等待花開。


  他是以一點真靈流亡在世界夾縫,孤獨地與龍神對抗了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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