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水中亭
姜望哪裡吃得消這個,一時竟不知如何回話。
眼瞅著力壓王夷吾的大齊天驕,被自己一句話定住,美婦人捂嘴笑了起來。
眉眼間春意盈盈,但她這等歡場班頭,最知什麼叫點到為止,餘韻悠悠。也不多說,盈盈地又看了姜望一眼,扭著腰肢便走開了,
恍惚一顆渾圓挺翹的水蜜桃,忽左忽右地在眼睛里晃悠,勾著人的視線,總也不肯鬆懈,而後兀地一個折轉,便消失在廊道盡頭。
叫人悵然若失。
許象乾總來這裡「採風」,或者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姜望殺人削骨,直如庖丁解牛,解起風情來,還不如解衣利索。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只想著……
若發生戰鬥,在這樣的環境里,如何最快獲得優勢。
腦海里才過了兩式人道劍式,以及一門焰雀銜花,那美婦人便搖動著身體又走回視線里。
唔,這一劍須向著……
姜望下意識瞧了一眼這美婦白膩的脖頸,趕緊將劍意散去。
罪過,罪過。他在心裡致歉。
美婦人自然注意到姜望眼神停留的位置,但顯然也會錯了意。眼角帶笑,有意無意地拉了拉衣領,但好像沒怎麼拉好,反倒讓天鵝般的脖頸露出更多。
曲線撩人,白膩膩的風景往衣領里延伸……
她面上卻端莊:「姜公子,我家公子有請。」
「有勞了。」姜望道。
「這邊請。」美婦人轉過身去帶路。
她的身段曲線誇張,好像天然有一種鉤掛視線的能力,拉扯著視線隨山巒起伏。
氣機不顯,倒不知這位是什麼實力,內府?外樓?水榭主人,那位秦瀲姑娘,又是什麼修為呢?姜無邪作為養心宮主,有資格爭奪龍椅的人,手裡掌握的力量肯定不弱。
姜望跟在身後,默默地掂量。
美婦人顯然不知道什麼叫媚眼拋給瞎子看,因為姜望的眼神分明很好使,他的眼睛乾淨、透亮、神采極豐。
而且他很會看美人,竟知道看脖頸。
也是,跟許象乾那等借錢上青樓的儒生是朋友,怎會不諳風月?那些偶爾的笨拙,應是特意表現出來的情趣。
現在的年輕人,有情調。
「姜公子。」她走在前面,盡情凸顯自己的魅力,似是不經意地道:「一回生二回熟,咱們已是熟得透了~」
她的「透」字,咬得極輕又極婉轉,似在耳邊呢喃。
而後才接道:「你下回若來水榭,可以直接找我說說話。我若不在外間鎮著,可使人來問,便說找桃娘。無論在忙什麼,都來見你呢。」
桃娘……
姜望在心中檢索這個名字,想知道能與齊國哪個宗門、哪位強者靠攏,一陣檢索無果。
面上道:「承蒙招待,姜望不勝感激。」
心中則想,這桃娘的態度這般熱情,說明姜無邪還是很給面子的。看來近海群島的事情,有得談。
溫玉水榭建在一個圍起來的小湖泊上,此湖泊並不對外開放,據說是引的淄河活水。
亭台臨水,樓閣漾波,別有一般風情。
跟著桃娘轉過木梯,又繞了幾處水廊,才終於行至一處私密閣樓中。
重門緊閉,兩位白面無須的護衛,一人一邊,姿態隨意地立在門前。見著桃娘,都點頭示意。
若是普通高手,在為養心宮主守門這件事上,必不能如此隨意。
姜望想著,已隨桃娘推門走入裡間。
在幽麗的風景里穿行,進過兩重門,眼前豁然開朗。
三條水廊結至一方亭台,勻分水泊。
那亭正在水中央。
五官相當精緻的姜無邪,就懶洋洋地靠在一方軟榻上。兩邊各一位美麗侍女,在給他捏著小腿。
聽得動靜,便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先對桃娘道:「您受累。」
而後姿態親昵地招了招手:「姜青羊,這邊來!」
儼然與姜望是至交好友,完全可以不拘禮數。
桃娘便停在水廊這邊,只對姜望道:「公子慢行。」
那聲音,極軟。
從門口那兩位高手,以及姜無邪本人的態度來看,這桃娘的身份並不簡單。恐怕不是一個水榭負責迎來送往的老鴇角色可以解釋。
姜望很有禮貌:「多謝。」
而後抬步,從容往亭中走去。
在七星谷,他不曾對姜無邪卑顏,此行雖有求於其人,卻也同樣不自矮一截。
他是要請姜無邪幫忙,但不是「求」,而是「換」。
用自己能夠付出的價值,交換姜無邪現在的投入。
這是建立在互相尊重基礎上的平等交易,成與不成,只看姜無邪如何權衡利弊。
姜望這邊,最多有個「請」。也即會承這份情。
他走到這座水心亭中,在美麗侍女移來的大椅上從容坐下,只道:「殿下好雅緻。」
只從這張大椅,便能瞧得出,姜無邪對姜望並無輕慢。因為他可以只讓姜望站著,也可以只給姜望一個綉墩。
這大椅方方闊闊,木熟且色亮,是配得上貴客的。
此時他靠在軟榻上,不是不莊重,而是更多地表現一種親近自然。
姜無邪輕輕咬了一顆叫不出名字的藍色水潤圓果,對左側那苗條一些的侍女道:「你可願意請這位大齊天驕吃枚果子呀?」
侍女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不依道:「殿下~」
姜無邪便笑,轉對姜望溫聲道:「還請青羊男見諒,她們是我的心愛之人,我不能隨意指使她們招待誰。你就品品這河上風吧~」
言語之中,頗有寵溺。
不得不說,這略帶邪氣卻毫不輕淫的笑容,讓他魅力大增,恐怕沒有多少女人能夠抗拒。
從這兩位侍女迷醉的眼神,就能得見一二。
姜無邪對他侍女的態度,並不使姜望意外。
養心宮主本就是出了名的貪花惜花人。
只是苦笑道:「姜望苦日子出身,自斟自飲最好,還真不習慣被招待。」
他隨意地看了一眼空空蕩蕩似乎唯有河上風的水廊,收回視線,直接問道:「方便說話否?」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與姜無邪閑聊。姜無邪這樣的身份,也不可能真如他表現的這般散漫悠閑。
開門見山,對彼此都是一種尊重。
姜無邪用方巾輕輕擦了擦嘴,坐直了,瞧著姜望:「此間都是我的親近人,有什麼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