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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還有誰知……鳳仙張!

  眾人聽聲回望,但見出聲者是一個高大少年,容貌倒也不差,就是一雙眼睛露著兇相。瞧著便不太好惹。


  而他逼視的方向,卻是一個畏畏縮縮的少年。


  只一看之下,眾人便理解了那高大少年為何挑釁。


  因為此人赫然只有八品周天境修為!

  在場眾人,誰不是踩著通天境的修為來此?要麼出身世家名門,要麼經歷激烈競爭,從齊聚天府城的各地英雄手中搶奪名額。


  而這個少年修為不高不說,身邊也無一個長輩,明顯不是什麼顯赫出身。更別說此人怯怯懦懦,毫無氣概,平白令人生厭。


  「問話的人是靜海高氏子弟,高京。」重玄勝對姜望解說道:「那個姓張的,我倒是不知。」


  姜望看了看那名為高京的少年,能被重玄勝特意記住,實力定然不俗。


  高京旁邊還有一個沉默少年,說明在這次的天府秘境中,高家有兩個探索名額。由此可見靜海高氏的底蘊,直追重玄氏。


  重玄氏作為齊國首屈一指的名門世家,足有三個探索名額。


  作為本家培養的下一代核心之一,探索隊伍以重玄勝為中心組建,他的意見至關重要。所以才能挪出一個名額來給姜望。


  除姜望之外的另一個人,是自小陪在他身邊的死士。死士無名,以十四名之。


  其人全身著甲,面容隱在盔中。默默站在重玄勝身後,一言不發。


  但他能夠站在重玄勝背後,就足見重玄勝對這個人的信任了。


  此時場上氣氛緊張。


  眾人都注視著張家的少年,等著他出醜。


  名門子弟不肯與無名之輩同列,辛苦奪得名額者更憤恨於他坐享其成。


  那少年低著頭,囁嚅道:「我是,我是……鳳仙張氏。」


  「什麼?你是誰?什麼張?」高京顯然是有意折辱:「說話都說不清楚,也有資格覬覦天府秘境嗎?你這名額,莫不是花錢買的?」


  「不!」張氏少年慌亂抬頭,那是一張青澀稚嫩的臉:「我是張詠。」


  「……這名額,是祖上傳下來的。」


  即使是憤怒中,他也不敢與高京爭鋒相對。


  就在這時,忽有一個聲音,從外面高昂轉進。


  「抵死纏綿富貴長,以身捐國無名將!」


  「天下都頌石門李,還有誰知鳳仙張?」


  眾皆失語。


  高京更是勃然色變!


  因為天下誰都知道,靜海高的崛起,正是在那一位千嬌百媚的靜貴妃得寵之後。


  都是「死」,一個「抵死」在床榻,一個戰死在沙場。


  可結果卻是前者富貴綿長,後者聲名漸消。


  這種毫不掩飾的諷刺,明顯辱及高氏門楣。


  不僅僅是高京本人,陪他來此的高氏長輩也是大怒。正要看看是何人大放厥詞,說不得要以血洗辱。


  隨著這聲音,三個人走進高牆中來。


  僅僅只有三個人,卻走出了一種浩浩蕩蕩的氣勢。


  走在最左邊的,是一個額頭奇高的儒服男子,他邊走邊說道:「當年姜氏失國,帝裔流亡。後有李氏、張氏聯手,支持姜無咎復國。先有張氏先祖九戰九返,力竭而死。再有李氏先祖十箭摧雄城,大破叛軍。姜無咎才得以國復!

  如今英雄朽骨,世家凋落。世人都道石門李豪傑輩出,誰還記得九戰九返、血濕甲衣,卻護得姜無咎周全的鳳仙張?」


  此人正是姜望在佑國遇見過的許象乾,竟不意於此重逢。


  眾人皆默。


  世家凋落,英雄往事被風吹雨打去。


  以鳳仙張氏當年的名望,在這天府秘境又豈止佔據一個名額?多年傳承下來,止餘一個而已。


  而且只剩一個周天境修為的少年獨身來此,身邊連一個看護的長輩都無。


  張氏的凋落可見一斑。


  然而英雄後人,可以無故見辱嗎?

  場上一片沉默,唯獨張詠淚流滿面。


  高京調轉槍頭,咬牙對著許象乾道:「這詩是你寫的?」


  這時重玄勝對姜望附耳介紹道:「這人應該是石門李氏請的外援。他旁邊那個叫李龍川,是我們第二大的對手!李龍川的伯父李正書也來了,他是青崖書院名儒。」


  石門李不愧是名門大族。


  青崖書院乃天下公認的儒家四大書院之一。


  左手強齊望族,右手天下書院。


  難怪驕橫如靜海高氏,對待一個陌生的許象乾,態度也謹慎得很。


  沒想到許象乾反倒生了氣:「我許象乾自負詩才,絕不欺世盜名!這詩是我先生有感而發。只是太過應景,我忍不住背了一遍。」


  「那你先生是誰?」高京的長輩追問道,怒氣勃勃,有追索之意。


  李正書是一個長身玉立的中年男子,雖發有微霜,卻極具魅力。


  聞聽此問,他輕聲笑道:「象乾是我至交好友墨琊的弟子,此來天府秘境,托我看顧一二。還請高兄寬待。」


  嘴裡說是請他寬待,但左一個至交,右一個看顧。分明就是為許象乾出頭了。


  而青崖書院的大儒墨琊,那也是出了名的恩仇快意。寫詩嘲諷乃至辱罵誰,那還真不是稀奇事。哪天他不罵人了,那才叫稀奇。


  高京的長輩臉色陣青陣白,最終也只能憤憤一拂袖:「既然是小輩,李兄還是稍作管束才是!」


  許象乾背的那首詩,幾乎是對準了靜海高的臉上打。


  可他們不但惹不起石門李,更惹不起青崖書院。只好把脾氣咽下肚裡。


  但是靜海高氏不想計較了,許象乾卻沒有停下的打算。


  「說到自負詩才,其實我也有感而發!」許象乾清咳一聲,大約是要當場創作一首。


  「想什麼呢。你哪有感?」李正書笑眯眯地拍了拍許象乾的肩膀。


  將他一肚子的詩才擠回了肚子里。


  石門李雖然不懼靜海高,但也沒有必要把他們得罪到死。


  「好好好,我沒有。」許象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些狗大儒。


  他都已經及冠了,還一言不合打手心,上哪說理去?

  說也說不過啊。


  他垂頭喪氣,眼珠子亂轉,忽然眼前一亮:「欸!姜兄弟!」


  ……


  ……


  PS:


  讀史有感(其三)


  ——墨琊於酒後

  抵死纏綿富貴長,以身捐國無名將!

  天下都頌石門李,還有誰知鳳仙張?

  ……


  注1:以後凡有全詩,出處為書中人者。皆為小說作者託名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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