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過不去的坎兒
雨,突然就下了起來。
原本看陰沉的天空就知道要下雨,可是當這場雨突然降下來的時候還是讓人有些措手不及。雨水順著屋簷往下落,宛若一條條連綿的細線,讓整個屋子都處在一個朦朧的世界裏一般。
傅子墨抱著秦落煙,低低的,一遍一遍的複述著:“結束了,結束了,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
可是秦落煙整個人已經瘋狂了,無論他怎麽說,怎麽勸,她似乎已經沉淪在一個殺人的欲望裏拔不出來,她依舊不鬆口,隻是拚命的咬著。
隻是,恍惚中,她臉上的表情已經由猙獰變成了恐懼。
傅子墨知道,她骨子裏是一個尊重生命的人,所以在她的眼中無論男女,不分階級,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正是這樣的平等,讓她根深蒂固的覺得一個人是沒有剝奪另一個人生命的權利的。
可是,她現在不僅剝奪了,而且還是用這種最殘忍的方式。
所以,她在恐懼,恐懼著自己的骨子裏的獸性!
她的恐懼,讓他心疼,她變成這樣,是因為他!為了他,她寧願讓自己墮落,從一個人變成了近乎一頭野獸!
他是男人,是高高在上的武宣王,可悲的是卻要讓自己在乎的女人用這樣的方式來保護他!
傅子墨抱著秦落煙的手緩緩收緊,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可是到手上的動作卻隻是溫柔而已,他想要力將她融入自己的骨髓裏,可是卻害怕用多了一分力氣而傷了她分毫。
“落煙!我愛你!”傅子墨哽咽著,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隻是眼角處似乎有晶瑩的液體一閃而逝。
愛,是多麽沉重而奢侈的一個字,曾經的他一度以為,他的一生也不會和這個字有任何的關係,可是如今,當看見這個女人為他做出的一切的時候,他竟然說了“愛”這個字。
秦落煙仿佛聽見了什麽,一直緊咬著的牙齒終於緩緩的鬆開了,隻是她的表情還有些呆滯,似乎又根本沒有聽見什麽。
見她鬆口,傅子墨想也不想將她抱起來遠離雲小櫻的屍體,他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做好,卻發現她的口中還有皮肉殘留。
他眉頭緊緊的擰著,將修長的手指伸進她的口中,替她將口中殘留的皮肉挖了出來,然後拾起地上自己的衣袍,隨手扯下一塊就替她擦拭嘴角的鮮血。
秦落煙依舊傻愣愣的,似乎還沒回過神來,直到傅子墨替她倒了一杯漱口的水要喂他的時候,她突然驚恐的往後縮了縮,指著地上雲小櫻的屍體,嘶啞著聲音低吼道:“我咬死了她!”
“嗯,她該死!”傅子墨一把將顫抖著的她拉入了懷中。
秦落煙茫然的抬頭看他,沒有焦距的眼神終於漸漸清晰了起來,當她終於回過神來看清眼前的人的時候,忍不住就放聲痛哭了起來。
“傅子墨!傅子墨!你怎麽可以讓她碰你!怎麽可以!”她的腦海裏,始終揮不開先前的那一幕。
雖然雲小櫻死了,可是那畫麵卻是真實的,他和她發生的都是真實的!
秦落煙覺得心髒沉甸甸的抽痛,抓住傅子墨的胳膊用力嘶吼著,指甲嵌入他的皮肉,她卻渾然不覺,甚至哪怕再嘶吼,都吼不出她心底最真切的憤怒!
“你怎麽可以讓她碰你!你、你是我的……”吼道最後,秦落煙嚶嚶戚戚的哭了起來,她哭得很狼狽,可是,這樣的狼狽卻最能讓人心底發痛。
傅子墨見到這樣的她,一雙眸子突然就沉了下去,似乎一瞬間,他的眸子裏便再也看不見任何的光彩。
“落煙……你別哭了,如果你實在過不去這道坎兒的話,就殺了我吧。”傅子墨握住她肩膀的手緩緩放了下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是認真而嚴肅的。
秦落煙怔怔的看著他,好一會兒,她終究搖了搖頭,痛苦的嘶吼著,一把推開他往門口的方向跑了過去。
她衝進雨水中,雨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眼前的路,她跌跌撞撞無數次的摔倒,又無數次固執的爬起來繼續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猛地摔倒在地,仰麵朝天,就那麽看著天空中的雨承放射狀往四周擴散開去。有些雨滴直接砸進了她的眼睛裏,讓她的視線越發的朦朧了起來。
世界,原來,不知何時隻剩下一片蒼白灰暗的朦朧而已。
“傅子墨,以後,要讓我怎麽繼續愛你……”她的靈魂裏,是有潔癖的,有些事情,哪怕事出有因,可是發生就是發生了,會像一根刺,永遠的紮在心髒上,拔不掉,卻也無法忽略掉。
那天夜裏,她不知道怎麽暈過去的,隻知道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武宣王府主院的床上。
她一轉頭就看見了安靜的躺在她身邊的小禦景,還有那個坐在床邊形神憔悴的男人。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傅子墨,那個傳說裏霸道冷酷的武宣王總是光線豔麗讓人不忍直視的存在,而眼前的男人,下巴上有沒有處理的胡茬,眼眶凹陷雙眼無神,連嘴唇都似乎幹巴巴的裂開,他隻隨意的裹了一件衣袍,似乎是來不及清理,他脖子上還殘留著髒汙的泥漬。
“你醒了……”傅子墨一開口,聲音沙啞得讓聽的人都覺得難受。
秦落煙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將頭轉向了裏側,她閉上眼,沒有回答,甚至不再看他一眼。
“落煙……”傅子墨的聲音裏有著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哽咽。
秦落煙沉默,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就連一旁的小禦景咿咿呀呀的交換著,也不能引起她絲毫的動容。
傅子墨就那麽安靜的坐在床邊,似乎等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好多次,他似乎想開口,可是看著秦落煙悲涼的背影,他終究將話咽了回去。
“既然你不想看見我,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傅子墨整個人都像泄了氣,仿佛一夜之間清瘦了許多,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秦落煙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秦落煙回過頭,隻看見緊閉的房門和滿室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