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我走跟誰走

  盛天偉這話說得太直接,也太讓人沒有迴旋的餘地,落在許桐耳朵里了后,著實將她嚇了一大跳。她的肩頭顫抖了一下,抬眼盯著眼前這個足可以將光線遮去大半的男人,只覺得心臟蹦得更快了,近乎要竄出嗓子眼裡。


  她很清楚,心跳加速絕對不是因為情竇初開,她很緊張面對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到現在。一時間,向來雲淡風輕的許桐著實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嘴巴張開又闔上,想說什麼又發不出聲音來。


  南非這個時候的陽光正艷,氣候也極好,不燥熱又不寒涼,絢爛的光線落在她臉上 ,原本白希的小臉兒因為剛剛下礦而蹭了一點臟,盛天偉這麼看著,就忍不住抬手,伸向了她的臉。


  許桐被這一舉動嚇得魂不附體,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兩步,見盛天偉像是見了鬼似的。


  盛天偉一愣,隨即無奈地笑了,舉起雙手示意,「你的臉髒了,我只是想幫你擦一擦。」


  聞言這話后,許桐多少有點尷尬,清了清嗓子說,「謝謝盛總,我自己擦就行了。」


  盛天偉饒有興緻地盯著她,又朝前走了兩步,離她很近的距離。許桐這次沒有後退,卻也能看得出她十分緊張,整個人都緊繃著。如此一來,盛天偉更覺得有意思了,突然俯身湊向她,笑問,「我是洪水猛獸嗎?」


  冷不丁的動作,讓許桐一個避猶不及,下意識驚叫了聲,還想往後退卻也沒路了。盛天偉保持著姿勢,挑眉看著她。許桐心中懊惱,為她剛剛那聲驚叫,便連連道歉,「對不起盛總,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麼這麼怕我?」盛天偉挺直了身子,笑呵呵問。


  許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應付式的,「您誤會了。」


  「在國外的時候我不是對你挺好的嗎?」盛天偉狀似遺憾。


  許桐的頭髮發麻,咬了咬唇說,「多謝盛總的提拔和照顧。」


  盛天偉嘆了口氣,「我還從來沒遇見過這麼怕我的女人,小許啊,我怎麼做你才能不這麼怕我呢?」


  許桐一個頭兩個大,她實在是不想回答這種私人問題,其實她更想問他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不會就想跟她扯皮聊天吧?她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啊。


  「盛總,您看您要不先回酒店吧,這裡挺亂的,還都是些帶泥帶土的礦石,別弄髒了您的衣服。」


  盛天偉抿唇笑了,「你在這兒,我怎麼捨得走?」


  許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心裡多少有點不悅,但還是沒有表露出來,她不明白這個盛總到底想要幹什麼。


  「盛總,您——」


  「好了,跟你言歸正傳吧,不逗你了。」盛天偉打斷了她的話。


  原來是真的有正事兒,許桐這才鬆了口氣,看向他,等著他說下去。


  「你回酒店收拾一下東西,跟我走。」盛天偉的口吻很堅決。


  「啊?」許桐懵了。


  盛天偉挑眉,「快啊。」


  許桐一頭霧水,「我沒明白您的意思,為什麼要收拾東西跟您走?」


  盛天偉哈哈大笑,「以後你就是我的助理了,不跟我走跟誰走?」


  這句話的分量不輕,嚇得許桐一激靈,但很快地強迫自己安定下來,說,「這是年總的安排嗎?您是又打算去哪兒?」


  像上次一樣,她以為自己又被外調了。


  盛天偉伸手,輕輕箍住了她的肩膀,「這一次你不是被外調,而是做我真正的助理,只要我不辭退你,你就要一直留在我身邊。」


  許桐倏然心驚,失聲,「什麼?」


  「你還不知道嗎?你被年柏彥給辭退了,所以,我將你收編了。」盛天偉悠哉地雙臂交叉。


  許桐覺得像是被五雷轟頂了,一動不能動,好半天才緩過來神兒,喃喃,「不可能。」


  盛天偉笑道,「如果沒有真憑實據的話,我不會這麼講這麼說的,小許,你看我都親自來南非請你了,還能有假嗎?」


  許桐心裡更沒底了,見盛天偉這麼表態,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他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如此,她覺得可怕了。


  「不好意思啊,我給年總打個電話。」


  盛天偉點頭。


  許桐拿出手機,走到了一邊,撥電話號碼的時候手指都在發抖。她希望是假的,年柏彥怎麼會突然辭退她了?而且還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這太離譜了。


  撥了年柏彥的手機號,等待。


  卻被告知,已關機。


  許桐皺眉,又撥打了一次,但還是關機。她咬了咬唇,撥打了辦公室電話,沒人接,咬著牙撥了四合院電話,還是沒人接。


  怎麼回事兒?

  她跟在年柏彥身邊工作了那麼多年,從沒見他關機的時候,他的手機都是一天24小時開著的,更不可能有沒電的情況發生。


  年柏彥的私人號碼她是知道的,但這個號碼只有素葉才有資格打,現在……


  許桐稍稍回頭,就看見盛天偉正對著她笑,後背不由地生了涼,想都不想撥打了年柏彥的私人號碼。她期待聽見年柏彥的聲音,想聽他親口說,這是盛天偉在開玩笑。


  然而,令許桐驚愕的是,年柏彥的私人號碼也關機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


  盛天偉在旁邊等了半天都沒動靜,倍感奇怪,走上前問,「怎麼了?」


  「年總關機了。」許桐沒有底氣了。


  盛天偉想了想,「應該是臨時有急事忘了充電吧?」話雖如此,心中也不免有點奇怪,年柏彥所處的那個位置,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才對。


  許桐搖頭,「不可能的。」


  盛天偉想了想,給年柏彥的助理簡言打過去電話。


  簡言倒是接了,態度恭謙。


  許桐在旁看著盛天偉的側臉,外面很吵,她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只是敏感發現盛天偉的臉色有了變化。等結束通話后,她趕忙問,「怎麼回事兒?」


  盛天偉遲疑,「年柏彥的助理說,他提早離開了公司后,手機就一直關著。」


  許桐怔楞。


  盛天偉也皺眉,又打了幾通電話,但凡是跟年柏彥有關係的人都聯繫不上他。許桐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又給素葉打了電話,而更令她大吃一驚的是,素葉的手機也關機。


  「他們一定是出事了。」許桐心裡慌了。


  這也是盛天偉所擔心的,他變得嚴肅,一改剛剛悠哉浪子的形象,說「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回北京。」


  許桐這一次沒有反對,點頭,立刻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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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這邊,劍拔弩張。


  延慶的冬夜,寒氣像是長了腳似的一個勁兒地往人心裡鑽,房間里愈發地涼了,過了凌晨后,霜氣結結實實地鋪上了窗子。


  年柏彥讓出了那份簽有他名字的文件,在顧律師查看沒有異議后,文森也簽署了,意味著年柏彥的身價轉移,正如紀東岩所說的,成了真正的窮光蛋。


  素葉很想歇斯底里大罵或大喊,可嗓子像是堵住了似的,發不出半點聲音。她看著年柏彥的側臉,不知是不是很冷的緣故,他的側臉看上去冷硬鐵青,那雙眸,有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恨意。


  紀東岩也沒料到年柏彥會怎麼做,喃喃著,完了完了,年柏彥你完了……


  年柏彥沒搭理他,盯著文森,「放了我太太。」


  文森美滋滋地看著手上的文件,揚了揚,「急什麼?年柏彥,我和你還有很多話要聊呢,漫漫長夜,咱們不著急。」


  紀東岩一聽急了,沖著他說,「哎我發現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呢?漫漫長夜的兩個大老爺們有什麼好聊的?要聊也得留給人家小兩口吧,你得了便宜見好就收吧,別得寸進尺了。」


  文森卻沒惱,笑得更是不懷好意,「怕是我要聊的事,趕他走他也不會走吧。」


  年柏彥微微眯眼,眸底迸射寒光。


  紀東岩在旁冷嗤,「你不會還想著要他手把手教你怎麼開礦吧?文森,其實你也不想想看,就算你拿到了授權又怎樣?你不一樣不敢露頭?現在警察們都在通緝你,你還有本事東山再起嗎?」


  「那就要看你的朋友有沒有誠意了。」文森不怒反笑。


  紀東岩一愣。


  「年柏彥,你不會犯這種錯誤吧?」文森笑問。


  年柏彥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凌晨五點會有直升機帶你離開中國,這些授權會無條件生效。」


  「真是個聰明人。」文森鼓掌。


  紀東岩瞪大了雙眼,轉頭看著年柏彥。


  而素葉忍不住了,沖著年柏彥說,「你不能這麼做,年氏也好,南非的鑽礦也罷,它們都是你的心血,你不能……」


  年柏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了句,「值得。」


  雖只有兩個字,卻讓素葉的心口如車輪碾過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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