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花瀟公子
天罹愣了一下,握著劍不動,一隻手藏在身後像是在捏咒訣。我冷冷一笑,悠悠道:“我勸你最好把另一隻手拿到我看得見的地方來,不然你可以試一試到底是你的術法先傷到本姑娘還是本姑娘的法器先殺了他,哦,忘了告訴你……被我這法器殺死的妖怪魂魄渣子都不會剩。花瀟公子這麽美的人兒本姑娘自然是舍不得讓他魂飛魄散,不過你若是逼我,可別怪本姑娘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突生這一變故,樓下眾人都始料未及,樓梯上麵和傾月倌大門都被虎妖封住,月見緊張的望著我手上的刀子,生怕我一不小心在翊聖的薄皮上劃出一條口子。小愛蹲在桌子地下,望著我,一動也不敢動。
“你要怎樣才肯放了他?”天罹撤了冰劍和術法,把兩隻手舉在麵前,“你若是膽敢傷他分毫,本尊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受他的威脅,勒著翊聖脖子的手緊了緊道:“本姑娘別無所圖,就是貪戀花瀟公子的美色,想與他一夜風流,你這般和他糾纏不清,耽誤了我們的好事,退出此地三百裏外,我便放了他。”
“不行!”天罹想也不想便拒絕,“除了本尊,誰也別想碰他。”
“那花瀟公子就帶著珍貴的貞操去死吧。”我用刀尖挑起翊聖的下顎,作勢要動手。
翊聖氣急敗壞的對著天罹喝了一聲:“混賬!你給本公子惹了那麽多麻煩還嫌不夠,這回又想害死本公子麽?還不快滾!”
天罹緊抿著唇,看了翊聖半響,終於妥協,念了個訣飛了出去。
待確定他走遠了以後,我才鬆開翊聖,收起千折尺,走到小愛身邊拉起她,向門口走去。
“這位姑娘,本公子現在改變主意了。”翊聖略帶慵懶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本公子願意接你這個客,你我到四樓小敘一番如何?”
我頓住腳,偏著頭想了想,欣然答應:“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翊聖在天界原本也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君,我和蔚池他們也沒怎麽見過,隻因後來出了自跳誅仙台一事,關於他的各種傳聞才從四麵八方傳到我們的耳朵裏。
不過傳來傳去也是關於他與天罹之間的曖昧關係,關於他本人的容貌秉性,鮮少聽到有神仙提起過。如今瞧著他這副狷傲不羈的模樣,實在無法想象他和天罹是怎麽勾搭上的。
我和翊聖有些話不宜讓外人聽到,所以沒帶小愛上來,讓月見幫忙照顧下她。進了翊聖的房間,裏麵的裝飾擺設並沒有令人驚豔的感覺,卻很舒心,有生活的跡象。不像天界一些神仙的宅邸用金玉裝扮得富麗堂皇,卻冷冷冰冰,沒有一絲生氣。
“本公子身邊沒人伺候,喝酒喝水自己動手。”翊聖歪歪的坐在裹著狐裘的軟榻上,指著桌上擺放齊全的器皿,對我道:“除了本公子的睡塌,其他地方隨意坐。”
我也不跟他客氣,尋了個離他近的位置坐下,一手撐著腦袋斜眼看他:“方才那位公子對花瀟公子可謂是一往情深啊,花瀟公子既然好男風,那位公子容姿俱佳,身懷絕技,你為何不把他收了?”
翊聖道:“姑娘這話說得有趣,本公子確實是斷袖不錯,但本公子也不是來者不拒。那位成天板著一張棺材臉,一言不語的就舉劍傷人,本公子還怎麽做生意?”
“你這麽說倒也是。”我頗為讚同的點點頭,“天罹這人啊悶葫蘆一個,做起事情來卻是一驚一乍的,真讓人有些吃不消。”
“他以前就是這幅模樣,十萬八千年都改不了,本公子最受不……”翊聖說著突然頓住,聲音一沉,“你在套我的話?”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翊聖仙君自跳誅仙台的之前,你我不曾打過照麵,故而識不得我的麵容。”我將麵上的妝容卸下,露出真顏,“我叫雲岫,本是瓊瑤林裏的一株碧竹。”
翊聖倒也不否認自己已經恢複記憶的事實,瞥了我一眼,有些不悅。不過從他看到我真顏的表現來猜測,在凡間的那段前塵往事應該已經被天罹抹盡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妖王陛下未來的王後,天界的叛徒,曾經的雲岫上神,失敬失敬。”翊聖說話還和凡間那個司徒羽一樣,不給人留情麵,若我是第一次與他見麵,定會被他氣得牙咬切齒,但接觸過了一次,知道他這張嘴巴從來不饒人,笑了笑也便過去了。
“翊聖仙君既然已經恢複了記憶,應該知道天罹上神為你癡等了千萬年的這份情誼,為何方才在眾人麵前,那般冷落嘲弄與他?”
“本公子現在不過是妖界妖力淺薄的一名小倌,雲岫娘娘的這聲仙君,花瀟可擔待不起。”翊聖答非所問,說的每句話裏都帶著尖尖的刺。
我也不惱,笑著道:“當初你們二人在天界受到了原始天尊的阻撓,沒能在一起,如今你成妖他成魔,不再受天宮戒律的束縛,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雲岫娘娘此言差矣。”翊聖掐著晶指,慢洋洋的道:“當初本公子跳誅仙台那是本公子的事,如今他等了我萬兒八千那是他的事,不能混為一談。本公子當初跳誅仙台可沒拉著他一起跳,他即便是再癡等本公子個十幾萬年,也與本公子無關。本公子現在已經看不上他了。”
我不知道翊聖說的這句話是否出自真心,但他此時的表情散散漫漫,看不出端倪,好似真的已經放下一切了一般。
我不能否認他說的不錯,時間的流逝能漫漶很多美好的記憶,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堅守到地老天荒。有些心甘情願的守候,隻是一個人的事,就像西宸一直念念不忘著暮雪,在忘川河中日夜徘徊,飽受煎熬,我卻忘記了一切,無法回應他的愛戀。
翊聖把話說得很透澈,我也無需在多言,畢竟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我無權過問,隻道一句:“既然你和他已經不能混為一談,那麽他要留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你又何必言語那般激烈,一次次刺痛他的心?”
翊聖哈的一聲笑了起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雲岫娘娘,明知自己無法給對方他想要的,還一直與他糾纏不清,不是既耽誤本公子,也耽誤他麽?”
“你怎知他想從你這裏得到,而不是給予呢?”我不讚同他的說法道:“或許他別無所求,隻想留在你身邊護你一個周全而已。”
“無欲無求的話,那他便不會化魔,而是成佛了。”翊聖勾了勾唇角,輕蔑道:“他即便是要守,也要瞧一瞧本公子是否願意。鬧得本公子不得安寧,本公子豈能容得下他!”
我被他堵得無話可說,隻得搖搖頭歎息道:“好歹也是相愛過一場,何必如此絕情,做不了情人,至少做個患難知己吧。”
“本公子的朋友都是在床幃間結交的,本公子可沒心思和那位棺材臉親熱。”翊聖說話真是直白得能叫人栽一大跟頭,好在我的定力還不錯,沒被他嚇到。
我站起來抱著胳膊望了窗外一眼,涼涼的冒一句:“你的那位棺材臉已經被你氣走了,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生意了。”說完,轉身走了出屋,“預祝花瀟公子生意興榮,好友如雲。”
下了樓,小愛正和月見在一桌喝酒。小愛顯是酒量太淺,又無經驗,被月見灌得麵色酡紅,暈頭轉向。我因卸了麵上的脂粉,月見咋看之下險些沒認出我來。我也不管那麽多,過去搶過小愛手中的酒杯,仰頭喝盡杯中之酒,對著小愛恨鐵不成鋼道:“這麽幾杯清水就能把你醉成這樣,真是丟人現眼。”
小愛看到我,傻乎乎的笑了笑,張嘴正要叫我。我看她的口型不對,連忙施術堵上她的嘴。我這邊剛攙著小愛出傾月倌的門,那邊就有十多個照影殿的禦妖兵打馬向我們這麽行來。我正要閃躲已經來不及了,一行妖兵齊刷刷的從馬上翻身下來,跪倒在我麵前:“恭請娘娘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