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揭竿而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揭竿而起
「各位將軍,各位大人:解晉就此告辭。」解晉一抱拳,對張珏他們說道。
張珏,陳興道,柳河子,清風子,陳宜中他們也是一抱拳,道;「解將軍請慢行。」
張珏叮囑道:「解將軍此行肩負重任,解將軍千萬小心,要多加保護自己。」
「謝張將軍,解晉明白。」解晉一拍馬背,道:「諸位,中原見!」在張珏他們中原見的道別聲中絕塵而去,瞬間就不見了。
解晉的騎兵是南宋最為精銳的部隊之一,解晉本人戰法多變,性格堅毅,他的部隊無異於最好的利刃,他此時消失不見,等到他再次出現時,必然是在忽必烈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皇上,這是前線送來的緊急軍情。」貼木兒快步搶進來,把手裡的軍報遞給忽必烈。
忽必烈接在手裡,打開看了一遍,長吸一口氣,緩緩地道:「該來的終歸要來!」把戰報遞給貼木兒,緩步走到地圖前,看著地圖。在這一刻,貼木兒和巴布爾他們發覺此時的忽必烈走起路來雖然沉穩有力度,但是與以往所不同的是多了幾分滯重,沒有了往日那種行雲流水般的感覺。
這也難怪,自從成吉思汗大軍席捲歐亞大陸以來,只有蒙古鐵騎主動進攻別人,沒有別國軍隊主動進攻他們的事情,更何況南宋還是起傾國之兵大舉北伐,實是蒙古歷史上的第一遭。這次北伐早就在預料中,但是當真正到來時,忽必烈的心情卻是異樣的複雜:既有期待決戰的到來,更有幾許落寞和無奈。
貼木兒把戰報看了一遍,交給巴布爾,巴布爾看完遞給桑哥。屋裡之人看完,誰都沒有說話,看著忽必烈靜靜地等待,他們知道忽必烈必然會問他們。
果然,忽必烈看了一陣地圖,轉過身,問道:「巴布爾,你有什麼想法?」
「皇上,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南朝已經來了,我們也應該按計劃行動。」巴布爾頗有點無奈地道。他這不是廢話嘛,李雋統率千軍萬馬殺過來,忽必烈不指揮軍隊與之交鋒能行嗎?難道他還能躲到蒙古大草原去?即使他躲到蒙古大草原去,李雋也會追過去。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忽必烈君臣在戰爭主導力量發生改變,攻守易勢的情況下,很是無奈。忽必烈被歷史學家評價為「一個舊世界的破壞者,一個新世界的創造者」,他不僅是一位能征善戰的帝王,比起他的先輩,比如成吉思汗也不見得就遜色,打過的仗不在少數,有很多大戰堪稱經典之作。
同時,他還是一位非常善於建設的帝王,這點就不是成吉思汗所能比擬的了。成吉思汗的征戰是蒙古崛起的關鍵,但是縱觀成吉思汗的一生,他在建立國家制度方面就大為遜色了,比起忽必烈的成就差得太遠。
然而,忽必烈這輩子就還沒有遇到過如現在這樣難處的境況。他雖還有很強的實力,還有不少軍隊,但是比起數年前的盛況,已經是大為不如了。這讓人想起一句有名的詩句,蒙古人的輝煌已經「無可奈何花落去」了。
忽必烈不置可否,看著貼木兒。貼木兒忙道:「皇上,臣以為巴布爾說得對。現在是行動的時候了。以臣之見,我們的行動要儘早,要快,一定要讓南朝在有所反應以前吃掉或是擊潰其一路。」
「好,你們都這樣認為,那就執行吧。」忽必烈一下子恢復了先前的豪邁之慨,道:「所有的軍隊已經在向預定戰場隱蔽開進,南朝要是敢來,准叫他有來無回。」
「跪下。」孫得臣一拍驚堂堂木,沖給五花大綁在如狼似虎的衙役押解下進來的牛利民吼起來。牛利民不過是一個小老百姓,根本就算不了一號人物,孫得臣哪裡會把他放在眼裡,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讓人作嘔。
「呸!」牛利民非常乾脆地拒絕了孫得臣的要求,喝道:「孫得臣,你這狗官,你不得好死。孫得臣,老子做了什麼?你把老子無緣無故地抓來。」
孫得臣臉一沉,驚堂木再次發出砰的一聲響,喝道:「大膽刁民,你還敢嘴硬。你居然敢大逆不道,來啊,大刑侍候。」
牛利民有點迷糊了,奇道:「我大逆不道?我做了什麼?」他老老實實一庄稼人,大逆不道居然和他扯上了關係,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他自然是想不明白。
「本官問你,你是不是給南朝捉住過?」孫得臣一副奸相地誘供。
這是牛利民當年被強征入伍,跟隨伯顏大軍南下,進攻臨安。最後,伯顏兵敗臨安,他也給南宋活捉了,這是事實,牛利民雖然感到窩藏,還是不得不承認,道:「是有這回事。」
「你承認了就好,那本官再問你,你給南朝什麼好處?南朝沒把你煮了蒸了,還把你給放回來了。」孫得臣重重一拍驚堂木,舌綻春雷般道:「說!」
牛利民在死人堆里滾過無數回,哪裡會給他嚇倒,冷笑一聲道:「他娘的,你這狗官真他媽不是東西,你看看,老子的手少了五個指頭,連刀都拿不了,這都是老子當年給韃子賣命時留下的。還有,你再看看這裡,老子的腿是跛的,是給南朝的火炮炸傷的。老子為了韃子出生入死,你這狗官卻把老子綁在這裡,你他媽安的什麼心?」
為了準備中原大戰,忽必烈下旨大徵兵,適齡丁壯都給強征入伍了,要不是他身上帶傷的話,早就給蒙古人再次徵召入伍了。
「傷又怎麼著了?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砍傷的?」孫得臣根本不為所動,振振有詞地道:「象你這種刁民,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你怎麼不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本官也省點事。」
牛利民當年在戰場上傷得不輕,要不是李雋下令給他們這些傷兵醫治,早就傷重而死了。象他這樣的人,本該稱為英雄,朝廷發銀子養著,沒想到孫得臣竟然無恥到不承認他受傷一事,牛利民氣得差點當場暈倒,鬚髮俱張地喝道:「狗官!」
孫得臣大手一揮,一眾衙役把牛利民按在地上,一陣亂棍打下去,牛利民給打得死去活來,發出殺豬似的慘叫。
直到打得牛利民皮開肉綻,孫得臣一揮手,衙役才住手。此時的牛利民唯有躺在地上喘氣的份,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你看你,要是早說了,省得皮肉受苦。」孫得臣擺出一副好心腸,道:「你也是在死人堆里打過滾的人,你也知道殺人不就是一刀嘛,多痛快。說吧。」
牛利民扭動一下身子,道:「老子無話可說,老子沒有做對不起朝廷的事。」
「沒有嗎?」孫得臣冷笑一聲,道:「那本官就告訴你吧。『韃子本蠻夷不化之民,日與牛羊牲畜為伍,以牛肉為食,以馬奶為飲,長發紋身,不著服飾。懷貪鄙豺狼之心,不顧親朋之義,奪其財淫其妻,此誠人間大逆也!』這話,你說過的吧?本官沒有冤枉你吧?」說到後來,很是自鳴得意。
一聽到這話,牛利民只覺天旋地轉,頭腦暈乎乎的,道:「是說過。」
「這還不是大逆不道,還能是什麼?」孫得臣臉一虎,喝道:「本官縱有仁慈之心,也不能饒你不死,來啊,打進大牢,準備問斬。」
牛利民叫道:「大人,請聽我一句,就一句。」
孫得臣揮揮手,衙役停了下來,牛利民道:「大人,這還不是南朝逼我們念的嗎?小民也是逼不得已才念的。」
他說得沒錯,這話的確是南宋逼迫他們念的。那是在江南決戰之後,由於抓的俘虜太多,有些歸順了南宋,有些則不願意歸順,李雋要文天祥寫一篇文章,要他們念了之後才能放他們回家。文天祥文壇聖手,寫點討伐之類的文章還不是小菜一碟,把蒙古人的短處盡數揭發出來,蒙古人知道了,還有不窮追到底的。
說過這話的人一共有幾十萬,要是等到關鍵時刻,逼迫他們重新拿起武器,反對蒙古人,那將是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這就是李雋說的埋伏力量。
這事早就給牛利民忘記了,要不是孫得臣說起來,他根本就想不起來,乍聽這話他心裡一直在想,這幾年都是風平浪靜,為什麼偏偏在這時給蒙古官府追究呢?
「盡忠朝廷,這是每一個臣子的本份,你為什麼不去死,為了苟且偷生,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呢?」孫得臣一副大義凜然模樣,大聲責問牛利民。
牛利民在心裡想道:「我們漢人有朝廷嗎?那在臨安啊,韃子哪裡是我們的朝廷,為他去死,不值。」心裡感到很是不平,嘀咕道:「說過這話的又不止我一個,幹嘛就只抓我。」話一出口,馬上知道錯了,可是要改也不行。
果不其然,孫得臣聽了這話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興奮得象一隻即將上房打鳴的公雞,吼道:「還有什麼人?說。」要是把這些人都找出來的話,那可是奇功一件,他又可以高升了,他能不興奮得象公雞嗎?
「沒有了,沒有了。大人就只我一個人說過這話,你殺了我吧。」牛利民知道問題嚴重了,要是這事讓蒙古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打好主意一個人扛了。
孫得臣冷笑道:「哼,你不說,本官也知道了。」不無得意地道:「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本官,只要是給南朝抓住放回來的人都說過,是不是?來啊,把這刁民押進死牢。」
孫得臣雖是為蒙古人做事,才幹還著實不錯,居然給他一口說中,牛利民知道很是不妙,依然嘴硬道:「不是,這是一個遊方僧人告訴我的。」這是他胡謅的,為的是給難友們開脫。
看著牛利民給押了下去,孫得臣搓了搓手,道:「你們注意一下遊方僧人,道士之類的可疑人。帶上傢伙,跟我走。」帶著一眾衙役出去了。
「大哥,你把我們找來,有什麼事?」於大江喝了一口酒,很是不解地問道。
於大海也是迷糊,看著於大山問道:「是啊,大哥,你也說話啊。我們喝了半天的悶酒,你都不說一句話,小弟這心裡頭很不好受。」
於大山抓起一粒花生,剝開殼,把花生仁放進嘴,使勁地咀嚼,好象一顆花生仁和他有仇,不把花生仁咬得粉碎不罷休似的。
「哎,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於大江急了,重重一下把酒碗放在桌子上。
於大海也是很焦急,道:「大哥,你說一句話。大哥,你平日里有說有笑,今兒這是怎麼了?大哥,說話呀!」
於大山右手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一張只有三條腿的爛桌子差點給砸塌下了,雙眉一皺,道:「就這麼定了。」
於大江和於大海兩人給嚇了一大跳,齊聲問道:「大哥,什麼事啊?」
「大哥把你們找來,是因為大哥覺得很不對勁。」於大山終於開口說話了,於大海和於大江長舒一口氣,道:「大哥,你終於說話了。」聽他們的語氣,好象於大山是金口似的。
擺擺手,阻止兩人說下去,於大山接著道:「兄弟,自從我們給朝廷放回來,這幾年倒也相安無事。雖然那些狗官們對我們的搜刮比以前狠了些,只要我們小心著,也還能偷生。」
於大江恨恨地道:「他媽的,這韃子的狗官本來就貪得無厭,沒少壓榨咱老百姓。自從我們給放回來以後,好象我們是他眼中刺似的,總找我們的麻煩。」
歷朝歷代對待戰俘都是一個樣,他們的生活自然難以得到保障,更何況他們還是處在蒙古人的控制之中,蒙古官吏還能不找些由頭來找他們麻煩的道理,他們吃的虧當然多了去了,這一說起來,三兄弟心裡就不是味。
「這些狗官,老子真恨不得把他們給宰了。」於大海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
於大山嘆了一口氣,道:「想當初,要不是我們心念老母在堂,就歸順了朝廷,真刀真槍地和韃子干,就是死,也死得理直氣壯,省得每天提心弔膽地活著。」
「對呀。」於大江和於大海馬上贊同,道:「真的是悔不當初。可是,要是我們歸順了朝廷,母親可就沒人管了,他老人家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於大山拍拍腦門,道:「說遠了。我把你們找來,就是商量一下今後怎麼辦。牛利民已經給狗官抓走了,還不知道他挺不挺得住,不把那件事說出來。」
聽了他這話,於大江和於大海兩人臉上變色,愣了愣才道:「怕個俅,狗官要是敢來,老子准叫他有來無回。」
「牛利民是個漢子,當年受了那些重的傷,硬是沒有哼一聲。」於大山不無擔心地道:「不過,狗官的花樣多,他是個直腸子,可能玩不過狗官,一個不小心把我們也給供出來,我們的死期也就到了。」
他說的那件事,是指給南宋逼著念罵蒙古人的話一事,這事要是讓蒙古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腦袋,他們能不怕嗎?
「嗯。」於大江很是贊同,道:「這倒是個事兒,大哥,你說怎麼辦?」
於大海雖然沒有問出來,他看著於大山的眼神已經很明白,他也在等待於大山的決定,於大山道:「我想過了,這事早晚要捅開。早捅不如晚捅,我們就他娘的反了。」
「對,反他娘的。」於大海率先表示贊同。
於大江沉吟了一下,道:「可是,大哥,我們才三個人,怎麼和韃子干?」
「這個你們放心。」於大山很有把握地道:「前些天,一個賣字的先生和我談過這事,他認為要想活命,只有把那些當年參與這事的兄弟們聚在一起,和韃子干他娘的。」
「人多力量大,這倒是個好辦法。」於大江道:「大哥,我們分頭行動,去把那些兄弟們找來,先把狗官宰了,拉起隊伍,再去找朝廷。」
於大海道:「現在,朝廷開始北伐中原了,要反正是時候。」
「你們都同意了,那就好。」於大山很是放心地道:「我們就分頭行事。」
他的話音一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於大江把眼睛湊到門縫上一瞧,回過頭來,一臉的驚懼道:「大哥,狗官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帶著衙役的孫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