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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不期而遇

  第一百一十章 不期而遇

  常瑜一步跨進屋,道:「這天氣,越來越熱了。」脫下外套,家人常安接過,掛在衣鉤上。


  「老爺,你都好多天沒有回來了,就知道忙,也不惦著家。再過幾天不回來,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門。」常安嘴快,想起常瑜這個工作狂竟然不顧家,多日不歸,難免埋怨幾句。


  抹著額頭上的汗水,常瑜辯解說:「常安,你不要亂說啊,我不是回來了嗎?」


  「是回來了,老爺,你上次回安是十一天前吧?」常安馬上表示不滿,道:「回來得這麼不勤快,知道的說是老爺忙著醫學院的事情,不知情的還說老爺在外面有了相好……」發覺自己失言,忙住口,看著常瑜道:「老爺,我的意思是說你太忙了,你太忙了。」轉身就要逃跑。


  常瑜臉色一沉,喝道:「站住。你小子的嘴是越來越利了,居然敢胡說八道了。你再亂說,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常安忙陪笑臉道:「老爺,你消消氣,我不是這個意思。老爺哪會做這種事呢,夫人那麼賢慧,老爺眼裡只有夫人一人,其他女子都不在老爺眼中。」


  常夫人的確賢慧,是個很好的賢內助,常瑜點頭贊同,道:「算你會說話。哦,對了,瑛兒呢?怎麼沒有聽見豬叫聲了?輸血的事研究得怎麼樣了?」


  自從常鳳瑛迷上輸血后,是天天都要宰好幾頭豬來試驗,弄得常府不象個家,倒象個屠宰場,折騰得不成樣子。這種事情,要是換作別人,肯定是不允許,好在常瑜很開明,知道這個掌珠在醫學上很有天賦,說不定給她一通折騰弄出點什麼新發明也是好的,不僅不阻止她,還大力支持她。


  常鳳瑛是個執著的人,得到常瑜的支持后更是勤奮,努力研究,取得進展也是不小,對輸血的各種竅門已經掌握了不少。當然,她這研究付出的代價也夠大的了,那可是豬們用生命為代價換來的,這麼多的豬「英勇」地獻出了「寶貴」的生命,要是沒有進展那也太對不起這些「偉大」的豬們了。


  常瑜自從擔任醫學院的負責人後,一天到晚都在忙著學院的事情,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遠遠就可以聽到愛女放的歡迎樂曲:豬叫聲。一開始,這叫聲讓他煩,難以忍受,聽多了也就習慣了,到後來反而是不聽到就不習慣,今天沒有聽到豬叫聲自然是要問起來。


  他的話音一落,常安如釋重負地鬆口氣,好象害怕魔鬼的人因為魔鬼消失了而高興一樣,很是興奮地道:「老爺,小姐說了,以後她再也不研究輸血了。這下好了,終於可以消停下來了,我可以睡個清靜覺了。」


  常鳳瑛的執著精神足以愧煞多少鬚眉,衝勁十足,往往是研究到三更半夜。可以想想,到了深夜人深夜靜之際,別家早就是一片安靜,而常府卻是豬叫聲不斷,會帶來多大的影響,受害的不僅僅是常府中人,就是鄰居也跟著倒霉。


  要不是常瑜無償為鄰家治病換回的人緣,可以打賭,鄰家早就告到官府去了。常鳳瑛本人的醫術就不錯,心腸也好,鄰家有病她都給看,人緣也不錯,因而鄰居是不僅不抱怨她,反而鼓勵她,有空過來幫幫忙,或是趕頭豬來給她宰,或是干點殺殺豬之類的活。


  常瑜也是一個執著的醫學家,對於醫學極其熱心,聽了常安的話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忙問道:「怎麼了?這丫頭,這麼沒有恆心,受點挫折就放棄了。神農嘗百草,多少艱辛,多少苦楚,這麼點事就受不了,真沒長進。」說到後來已是不悅。


  常安忙為常鳳瑛辯解道:「哎呀,老爺,你真是急啊。你聽我把話說完,小姐說了,她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輸血的訣門,不用再研究了。」


  「原來是這樣。」常瑜一拍額頭,很是放心地道:「常安,你是說得對,我是太心急了。常安,你知道這叫什麼?」不等常安回答,自己就說出答案道:「這就叫有女若男!」他這是自稱自贊,可見他的心情有多好。


  常安叫屈道:「老爺,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小姐還說要找個人試試,說不準就是你呢。」


  「我?」常瑜大為驚奇道:「瑛兒不是會了嗎?怎麼還要找個人試試?」


  常安一跺腳,道:「老爺,一時半會說不清。昨天,小姐還說要拿我來試試,我可沒這個膽,我又不是豬,一個不好,給弄得血管爆裂,或是僵死,那我不是完了,才不敢答應。」


  常鳳瑛輸血的方式堪稱一絕,使用超高壓力,輸血過多,血管裝不下了不血管爆裂而亡還能有什麼結果?至於僵死一事,那是因為她沒有驗血型,血液凝結,堵塞了血管,一頭大活豬不變成殭屍豬還能變成什麼?

  一想到這事的可怕後果,常安的臉都變白了。


  「這不很好嘛。」常瑜很是滿意地贊同,拍拍常安的肩頭道:「你怕就算了。你去把瑛兒找來,我來試。」


  我們現在稱讚科學的進步使得我們過上了好日子,有了幸福的生活,可是有多少人知道科學家為此付出的努力?有些科學家因此而獻出了生命。當兩塊鈾碰到一起,即將爆炸時,科學家用手硬生生瓣開的故事我們是知道的,非常感人。為了知道汞齊的味道,化學家自己嘗試了,他告訴助手,現在的人們才知道汞齊的味道是甜的,他卻獻中毒而亡。


  這些都是外國的例子,中國的科技故事同樣感人,神農嘗百草自是不用說,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千古有名,然而他本人為些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多次嘗試,中毒是在所不免,差點要了性命。


  常瑜這個科學家也具有這種精神,敢於以身相試,實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與神農,李時珍這些科學家比起來,一點也不遜色。


  常安是萬萬沒有想到常瑜居然會以身犯險,呆了一呆,忙道:「老爺,你別想了。小姐說了,他要去你的醫學院讀書,現在,已經出去買東西去了,準備準備,明天就去你那兒報到上學去了。」


  常鳳瑛總是有些讓人想不到的新奇舉動,常安是見一件,覺得難以理解一件,這一次也不例外,當作了好玩之極的事情,幾乎是唱出來的。


  常鳳瑛求學,常瑜沒有意見,搞研究也沒有意見。但是在宋代,女人呆在家裡,不要去外面拋頭露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常瑜也不例外,嚇了一大跳,道:「這丫頭,真是胡來。她來上學,還不亂套?」


  常瑜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的醫學院全是男人,沒有一個女人,要是常鳳瑛這個秀外慧中的妙齡女子去上學,還不亂套?


  「老爺,你好好管管小姐吧。」常安很是不滿地道:「人家也是這麼說,她就要拉人家去輸血。」嘀咕道:「人家又不是豬,輸什麼血?」


  對常瑜來說,這事非常嚴重,必須得阻止常鳳瑛,問道:「去哪兒了?她去了多少時間?」


  常安一拍腦門,道:「這時間過得真夠快的。小姐是不到午時就出去了,天都快黑了,怎麼還不回來?不會是找人輸血去了吧?」


  常鳳瑛的思想不要說在古代,就是在現代可能也沒幾個人有她那樣活躍,天知道她會冒出什麼樣古怪的主意,要是真的找人去輸血,弄出人命可不得了,常瑜一下子急了,道:「快,常安,我們去找找。」抓起外套,飛奔而出。


  「老爺,你慢點。等等我。」常安喊一聲,忙著追出去。


  常瑜不去找還好點,找到的結果不是嚇他一大跳,而是嚇得不得了,差點暈倒了。不是別的原因,而是他的寶貝女兒正和李雋談得投機,還要拿李雋來做輸血試驗不說,還當著李雋的面指責李雋施政方面的過失。


  李雋現在在老百姓、在朝臣中的威望高得不得了,和神明沒什麼區別,人人見了李雋的面都得稱讚李雋英明神武,就沒有人指責過他的過失。哦,對了,指責的人也是有的,那就是嘴快的高達指責李雋火藥打包的方式的技術含量不高,容易給蒙古人剽竊。


  高達這一埋怨也是絕無僅有之事,常鳳瑛居然當面指責李雋的失誤,實屬破天荒的第一遭,不要說常瑜嚇得不了,就是陪同李雋一起透氣的廖勝功也是驚奇得差點把眼珠掉在地上了,李雋本人的反應也是非常意外。


  李雋和廖勝功送走了魯賓他們先在寧波到處走走看看,對寧波的發展很是滿意。回到臨安,也不急著回去辦公,趁這次出來的機會,想到處走走瞧瞧,滿臨安走著瞧著。現在的臨安可以說是百業興盛,繁華勝往昔,比起李雋初到這個世界時,已經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不可同日而語。


  這都是李雋努力的結果,自己一番努力終於使得老百姓過上安穩日子,李雋開心得不得了,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太好了,太好了,這才是我想要的」。


  李雋,廖勝功和段干木三人走累了,就到附近一家悅天茶館去喝茶。這家茶館的生意特別好,比起昔日更盛十分,座無虛席。李雋和廖勝功打量了半天才看見一個妙齡少女倚窗獨坐,一個人自斟自飲,一邊品茶一邊欣賞窗外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她身邊有幾個空位,這就是這家悅天茶館唯一的空位。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常鳳瑛,她也是數月不出門,覺得現在的臨安比起數月前繁華得多了,店鋪多了,叫賣的人也多,一句話:除了問題少了,什麼都多了,都好了。


  還帶童心的常鳳瑛玩心上來,把買東西去上學的事忘得乾乾淨淨,到處走走瞧瞧,走累了到悅天茶館來喝茶。她花了一兩銀子包下這一張靠窗的一桌,為的是不要別人打攪她,可以欣賞一下如此盛景。


  李雋不知道這些,走到常鳳瑛面前,彬彬有禮地道:「這位小姐,可不可以打個商量,你這裡有幾個空位,讓給我們好不好?」


  常鳳瑛正看著窗外入迷,一下子給李雋驚醒過來,看著李雋道:「你這人真是的,也不小點聲,嚇人家一大跳。你說什麼?哦,位子。」一顆螓首搖得象撥浪鼓,道:「不行,不行,你們坐在這裡會吵著人家。人家沒有別的意思,人家只是不想給打攪,你們還是找別的吧。」


  她拒絕皇帝那還了得,段干木一步踏上,就要訓斥常鳳瑛,李雋忙把段干木攔住,道:「與人方便,你自己也方便。你一個人也坐不了這麼多位子,讓點給我們吧。我們也是欣賞景色的,包證不會吵到你。」


  「那也不行,這位子是我花銀子買下來的,給不給你們還是由我說了算。」常鳳瑛有點固執地道,眨著一雙美麗的鳳目看著李雋,道:「要看景色,到大街上去啊,那裡看得多,比這裡一個小窗口好啊。」


  她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自己占著窗口猛瞧,卻叫李雋他們去街上看,太也沒道理,段干木臉一沉道:「嘿,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有銀子了不起了?就聽說過花銀子買東西,就沒有聽說花銀子買坐位的事,你這是哪門子的理?」


  常鳳瑛給他一通搶白,氣得腮幫子直鼓,美麗的鳳目里閃現出晶瑩的淚花,一副楚楚動人之態,一下站起來,指著段干木道:「你是怎麼說話?人家是怕給人打攪,又不是為了別的。人家好多時間沒有了來玩了,想清靜一會兒都不行?」


  李雋笑道:「小姐,你誤會了,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真是巧啊,小姐多日沒有出來走動,我們也是數月沒有出來活動活動,這叫同病相憐,一起來欣賞這難得盛景,豈不美哉?這銀子嘛,我們會補給你。」李雋這個現代人才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只要能說服常鳳瑛給他一個好位子,好好欣賞一番風景就不錯了。


  對於常鳳瑛來說,銀子根本就提不起她的興趣,一雙鳳目睜得老大,道:「不會吧?你們也是好多時間沒有出來了?來坐下,給我說說,你們是做什麼的?為什麼好久沒有出來了?」還真給李雋說對了,他們是同病相憐,她一聽到李雋他們好久沒出來走動,馬上就來了興趣,熱情之極,提起茶壺給李雋和廖勝功斟好一杯茶,得意地看了一眼段干木,道:「你站著。想喝茶,沒!」


  她還真是愛記仇,居然不給段干木好處。不用她說,有李雋在場,段干木這個侍衛只有老老實實站著的份,哪裡有坐的份,往李雋身後一站,嘴一撇,才不看得意的常鳳瑛。


  李雋笑著招呼廖勝功坐下,為段干木求情道:「小姐蘭心惠質,心胸豁達之人,不會只幫我們這點吧?佛家有雲『送佛送到西』,小姐,好事就坐到底吧。」


  常鳳瑛卟哧一聲笑出來,道:「誰叫他那麼說話?喂,叫你坐下。」提起茶壺給段干木斟了一杯茶,道:「不許再亂說了,再亂說,小心,哼!」


  段干木張嘴就要回敬常鳳瑛,李雋右手在他小腿上一拍,雖是不情願也只得坐了下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道:「謝謝你。」雖是在道謝,好象是在用鼻子說話。


  常鳳瑛畢竟童心沒有完全褪去,興趣一上來就非常執執著,才懶得理睬段干木,一皺小瑤鼻,看都不看氣呼呼的段干木一眼,迫不及待地問李雋道:「你們是做什麼的?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出來走動?你不悶嗎?人家先前不覺得悶,現在出來才覺得悶。」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政務繁忙,沒有時間嘛。」李雋在心裡有點無奈地想,道:「先入為主,你先到這裡,你是這裡的主人,你得先說說你為什麼又是數月不出來走動?讓我猜猜看,猜得對不對?你是給關在閨中學繡花,綉不好,你爹不讓你出來?」


  宋代依然是個男耕女織的社會,繡花一事是女人做的,叫做女紅、女工,從小就要練起,李雋如此猜測,可以說是很有道理。


  料事無有不中的李雋這次卻沒有料中,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他眼前這個妙齡少女是一位醫學奇才,他能夠蘇醒過來就是這個少女的功勞,自然是要錯了。


  「繡花?」常鳳瑛卟哧一下笑出來,粉嫩的臉上出現一雙好看的小酒窩,道:「人家才不做那種事呢。你把人家當作什麼人了,怎麼會那種事。」


  在女工盛行的宋代,幾乎是沒有女人不做女工,她就是一個不做此事的例外,李雋有點詫異,問道:「那你是做什麼的?」


  「人家是學醫的。」常鳳瑛不無得意地道:「人家剛剛研究完一門新醫術,輸血。」


  輸血這種在現代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在南宋卻是沒有出現過,李雋一下子就來興趣了,問道:「你會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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