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援軍到來(VIP解禁章節)
方茂站在船頭上,直直地看著遠處的地平線。幾個月了,終於再次見到他出發的地方,廣州,忍不住一陣陣激動,道:「快來看,快來看,廣州到了。」
水手們跑到船頭,望著越來越清晰的廣州,忍不住歡呼起來。在這一刻,他們真正地體會到了遊子歸故鄉的喜悅。
也不知道是哪個水手的眼睛好使,看見碼頭上一片忙碌景象,尖叫起來道:「看,看,快看,好多的船。」
方茂尋聲望去,只見不計其數的裝御工忙著把貨物搬上船。船隻一艘接一艘駛進碼頭,裝好貨物后又匆匆離去,船隻進進出出,川流不息,從遠處看密密麻麻都是船隻,一片桅林。廣州碼頭雖然忙碌,也還沒有到現在這種情景,方茂不由得有些懵了,喃喃自問道:「怎麼這麼忙碌?」這個問題,誰也沒法回答。
就在方茂弄不明白的時候,船停在碼頭上,方茂跳了下去,拉住一個裝御工,問道:「兄弟,怎麼這麼忙?你們裝的是什麼東西?」
裝御工還沒有回答,只聽一聲佛號響起,道:「阿彌陀佛,方大人別來無恙?」
方茂不用看人,聽聲音就知道這是誰,正是明霞大師,抱拳一禮道:「大師安好?方某有禮了。」
明霞大師合十為禮,道:「方大人歸來,可喜可賀。怎麼不見蘇大人?」
「有勞大師挂念。蘇大人遠行了,他去了大食。」方茂問道:「大人回來多久了?」
「剛到一會兒。和大人一樣,見了這裡的忙碌景象,不明所以。」明霞大師問道:「方大人的收成如何?」明霞大師掉進世俗這個大染缸里,沾上了世俗之氣,一見面就打聽起利益,有點銅臭哦。
「紅利三十萬兩,採辦的貨物出手的話,又有二十萬兩紅利,一共就五十來萬兩。」方茂和明霞大師並肩而行,問道:「大師的收益定是很不錯。」
明霞大師搖手,道:「方大人高看貧僧了。現銀加上採辦的貨物,也就多個十來萬兩。」
方茂有點不解地道:「大師的路途近些,為何今日才回來?」
明霞大師笑道:「貧僧和幾個道友談了幾天佛,擔擱了些時間,讓方大人見笑了。」
當此國難時期,應該以國事為重,儘早返回,明霞大師居然跑去和和尚說法,太也不把國事放在心上,方茂心裡有點看法,明霞大師彷彿看透了他的心事,道:「據幾個道友告訴貧僧,大馬士革的鋼刀用的是印度的鐵礦砂。沒有印度的鐵礦砂,大馬士革刀就次了些。據說,伊利汗國的採購量在增大。」看了一眼方茂,見他有些迷糊,解釋道:「伊利汗國就是蒙古人在大馬士革建立的一個汗國。」
(按:大馬士革刀是用印度鐵礦砂製造的,后因技術的失傳,大馬士革刀也就成了絕響。到了2002年,一個美國人用印度鐵礦砂重新仿製成功。)
方茂恍然大悟,原來明霞大師去刺探軍情了,很是感動道:「大師急於國難,方某佩服。大師的意思是說韃子在那邊有新的動向,應該彙報給皇上。」
「正是。」明霞大師點頭。
「大師,方大人,別來無恙。」陳宜中帶著幾個隨從大步而來,向兩人抱拳施禮。
方茂把陳宜中打量一番,數月不見,陳宜中大有返老還童之勢,年輕清矍了許多,精氣神和當初分別時大不一樣,大概是因為心態好吃飯蠻香,身體自然就好了,道:「下官見過丞相。」
明霞大師口喧佛號,道:「阿彌陀佛,貧僧見過丞相。」
陳宜中忙阻止,道:「大師,方大人,免了,免了。二位同期而歸,實是可喜可賀。二位的收益如何?」
明霞大師笑言:「貧僧就六十來萬兩銀子,方大人五十來萬兩。呵呵,貧僧世外之人,居然談銀子,俗了,俗了。」
陳宜中笑道:「大師言重了。大師心繫國難,這才是真正的佛心。二位的收穫不錯嘛,要是象二位這樣,只要三趟就相當於朝庭一年的稅收收入。」
他們大談銀子,為收益一百萬兩銀子高興。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這次出海最大的一筆銀子還沒有回來,銀子之多真可以說得到一座金山,一百萬兩隻能算小數目了。
方茂不解地問道:「丞相,這裡怎麼忙成這樣了?」
陳宜中指著忙碌的碼頭道:「這些都是給朝庭準備的補給,運往臨安的。」
一聽到臨安二字,方茂一下子急切起來,道:「丞相,臨安現在怎麼樣了?」他所問也是明霞大師心中所想,看著陳宜中等他給出答案。
「好也好,壞也壞。」陳宜中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讓方茂和明霞大師不明所以。陳宜中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從好的方面來說,臨安不僅沒有陷落,還打了幾個大勝仗,殲滅了十二三萬韃子。」
「好哇!」方茂興奮叫起來。明霞大師也是高興,只不過他表現得比較含蓄,點頭微笑。
陳宜中接著道:「從壞的方面來說,冬天到了,飢餓、寒冷將給臨安帶來巨大的考驗。我們這批物資,還有陸秀夫在福州準備的物資都要運往臨安,解臨安的燃眉之急。」
明霞大師和方茂方始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明霞大師喧了一聲佛號,問道:「臨安被圍,就是我們把物資運到臨安附近也進不了城,請問丞相,是不是有什麼錦囊妙計?」
陳宜中謙道:「大師言重了,哪裡是什麼錦囊妙計。兵法有雲『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我們是反過來,大軍先動,糧草隨行,趙將軍率領軍隊已經先期出發了。」對方茂道:「現在船隻緊張,把貨物趕快御了,裝上貨物,趕快北上吧。救兵如救火,你就再辛苦辛苦,不要休息了。」
方茂欣然領命,道:「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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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碼頭上,陸秀夫為趙良淳送行,道:「趙將軍,見到皇上,請代陸某轉奏。」
趙良淳一身戎裝,道:「陸大人請放心,趙某自當如實彙報給皇上。」指著忙碌的碼頭道:「陸大人勤於國事,宵衣旰食,徵募訓練了這麼多軍隊,準備了如山一般的物資,實是大功一件,皇上知道了一定高興。」福州碼頭和廣州碼頭差不多,都是船來船往,穿流如梭。
「趙將軍過獎了。」陸秀夫謙道:「陸某隻不過是盡一個臣子的本份而已,不敢言功。趙將軍此行有關國運,陸某就不敢多留你了,趙將軍請登船吧。」
「陸大人保重,後會有期。」趙良淳一抱拳,轉身上了船,道:「起錨。」船隻緩緩駛離碼頭,向北駛去。
遠遠望去,船隻排成一條長龍向北航行,船上運載的不是物資,而是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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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海岸線兩百里的內地小道上,騎兵排成一條長龍,向北馳去,人如龍,馬如虎,氣慨非凡。
經過研究后,趙良淳決定援軍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騎兵走陸路,因為船隻緊張不能全部運輸。步兵就走海路,可以節省體力,要知道到了臨安就會有一場惡戰,沒有充沛的體能是不行的。
(按:根據我的看法,歷史上的南宋要不是因為謝道清喪失了鬥志的話,採納張世傑和文天祥的建議,誓死保衛臨安,依靠當時臨安的軍事實力是不可能打退蒙古大軍。要想在臨安保衛戰中取得勝利,必須要得到福建,廣東廣西的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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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正飛雪,大地一片白色,這是李雋來到這個世界度過的第一個冬天。那時候的生態環境保護良好,中國處在農業社會,根本就沒有具有現代意義的工業,也就不會有二氧化碳排放引起的氣候變暖問題,氣溫很低,很冷。
皇宮雖然有的是狐皮厚衣,李雋是去觀看火炮試射,不能搞特殊,自然是不會穿的,穿了一身普通士兵服裝,感覺到很冷,忍不住呵了一口熱氣在手上,道:「這天還真夠冷的。」
「是啊。」高達接道:「往年的冬天哪有今年來得這麼早的。這都是韃子把晦氣也帶到臨安來了。」
他還真會編排人的,居然往這上面想了,李雋忍不住笑了,道:「你呀你,真會想。」
地上放著十門銅光閃閃的火炮,每門炮上面披著一塊紅綢,紅綢上有一朵大紅花,頗有幾分喜氣。李雋大步走到火炮旁邊,看了一陣,贊道:「不錯,不錯,居然有十門,不少嘛。這可是好寶貝。」對黃永善道:「你辛苦了。」
黃永善忙道:「皇上,臣一點也不辛苦。」
「還不辛苦,你的眼睛都成兔兒眼了,人也瘦了好幾圈。」高達少有地沒有和黃永善過不去,很是關心地道:「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高達歷來和黃永善過不去,今天居然轉了性子,關心起他了,黃永善很是意外,頗有點受寵若驚,忙道:「高將軍說哪裡去了,能為朝庭出力,我很高興,就是死也不後悔。」
高達的臉馬上拉下來了,道:「你小子別想撂挑子,你給的裝備只夠裝備兩萬人不到,你就想以死逃避責任,想都別想。」
李雋知道黃永善已經儘力了,為他開脫道:「高將軍,你這就是為難他了。你想啊,第一台機床給章師傅雕出來就費時不少,還要生產機床,生產蒸汽機,要一台一台地生產下去,才能成規模,才能出效益。他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生產出兩萬人的裝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黃永善很是感動地道:「謝皇上。」
「要不是皇上為你說情,我一定罰你去守十天城。」高達捋著白鬍子笑呵呵的,哪裡有罰黃永善守城的意思,倒象是在關心兒女一般看著黃永善。
李雋撫著炮身,很是高興道:「有了這東西,我們就可以組建我們的炮兵部隊,就不用怕蒙古騎兵了。我們可以先組建一千人的炮兵部隊,再組建五千,進而一萬,再後來,十萬八萬的也不嫌少。」對於炮兵的威力,李雋是深知的,想到要是有十萬八萬炮兵,對著蒙古騎兵進行火力齊射,那肯定是人仰馬翻,李雋就有點飄飄然了。
炮兵雖有「戰爭之神」的美譽,但是在宋人眼裡卻不知是何物,頗有點暴殄天物,文天祥,高達,廖勝功,趙僉,黃勝材都是不太相信,遲疑地看著李雋。
嘴快的高達問道:「皇上,韃子雖然讓人討厭,但臣還是不得不認為韃子的騎兵的的確確很了不起。」
他說的是一句大實話,文天祥他們暗中點頭贊同。
「對於你這人古人來說,自然是不明曉炮兵的厲害,我可是知道炮兵的厲害。」李雋在心裡偷著笑,道:「高將軍,你要是不信,就讓你看看。開始吧。」
「遵旨。」黃永善對炮手道:「開炮。」
炮手把炮彈塞進炮管,點燃引信,火光閃過,十門炮先後發射,遠處掛著紅綢的旗杆旁邊出現一團團火光,紅綢搖來晃去,並沒有倒下。旗杆是靶子,沒有打中,黃永善有點不好意思,道:「打偏了,再來。」
「瞧這距離,怕不有三千米,這麼遠的射程和現代社會的大炮動輒十幾二十公里,甚至數十里的射程是沒得比,但第一次試製就有這麼遠的射程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李雋安慰他道:「已經很不錯了,不用再試了。走,我們過去看看。」大步走在頭裡。
文天祥他們跟著李雋來到著彈處,只見地上出現一個個大坑,雪塊泥石飛得到處都是,他們見過的爆炸也就是摻了假的zha藥包,哪裡見過這樣的威力,一個個立時傻眼了,直愣愣地站著,連說話都忘了。
過了好一陣子,他們才發出一片歡呼聲,廖勝功興奮起來,充分發揮他的軍事天賦,道:「這火炮要是集中起來,象zha藥包一樣向韃子的騎兵隊伍里齊射,韃子的騎兵准成活靶子。」
自從火炮出現后,人們就在研究相應的軍事理論,但是讓人遺憾的是在火炮出現之初都是分散使用的,直到拿破崙才把火炮集中使用,熟悉拿破崙生平的朋友都知道他最擅長的就是使用火炮,從而他也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李雋萬未想到廖勝功的軍事天賦高得出奇,居然一眼就看出火炮的巨大價值和使用方法,正想誇讚幾句,文天祥卻道:「廖將軍所言雖是有理,但是火炮從未出現過,還是慎重一點的好。」他這話是在婉轉地表示反對。
李雋和文天祥相處以來,知道他這個人正直無私,但是有時不知道變通,最讓李雋意外的是,文天祥在軍事方面的才幹頗為欠缺,不如廖勝功,道:「履善說的不無道理。我們才這麼一點火炮,離組建龐大的炮兵部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一系列的技術難關需要克服。當然,廖將軍說得很對,火炮要集中使用才有威力。」
(按:我個人認為歷史上的文天祥確實不太知道變通之道。元軍到達臨安外圍時,宋庭議和,派文天祥去講和,他太衝撞了,激怒了伯顏,才給抓到鎮江去,借海路逃到嶺南。我一直在想,要是文天祥靈活點,那次講和未必就不能成功。在當時條件下,要是能講和,對宋庭有百利無一害,可以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頓了頓,只見高達他們凝神傾聽,道:「騎兵是個古老的兵種,並不會因為火炮的使用而被逐出戰場,但是,火炮對騎兵的威脅是相當的可觀,殺傷極大,對我們有莫大的好處。所以嘛,這炮兵我們是一定要組建的。」
其實李雋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真正把騎兵這個古老的兵種逐出戰場的是裝甲部隊的大量使用。在二戰以前,各國都擁有相當可觀的騎兵,二戰之後騎兵迅速地退出了戰爭。對於這點,李雋不好明說。
廖勝功再一次發揮了他的軍事天賦,接著李雋的話往下說:「皇上,臣以為,在實戰中,在進攻發起前,先用炮兵進行火力準備,達到足夠的殺傷效果后,再步騎協同發起進攻,韃子的騎兵再多也會灰飛煙滅。」
「天啊,他的軍事天賦居然高得出奇!」李雋很是吃驚廖勝功的軍事才幹,道:「韓擒虎評價李靖說能與孫吳論兵者,舍李靖其誰?廖將軍,你就是我們的李靖,能與孫吳論兵的舍你廖將軍其誰歟?」
李雋引用的是一個典故,是隋朝名將韓擒虎,也是李靖的舅舅和李靖論兵法,嘆服李靖的天賦,就說能與孫武和吳起談論兵法的也只有李靖了。果如韓擒虎之言,李靖成了中國歷史上一個非常有名的軍事家。
李雋引用這個典故,那是因為他對廖勝功的軍事天賦很是震驚,在心裡感嘆,要不是他無意中發現了廖勝功的軍事才幹,提升他的話,以宋朝的腐朽這樣傑出的人才定會埋沒。
這評價很高,廖勝功忙謙道:「皇上謬讚,臣實不敢與前輩先賢相比。臣是從zha藥包轟炸韃子騎兵中總結出來的,每當用回回炮集中轟炸時,韃子的騎兵傷亡就大得多,士卒甩動zha藥包的殺傷力有限,這是火力過於分散造成的。臣就在想要是能造出一種威力更大的武器,集中使用的話,韃子的末日也就不遠了。」
這半年時間的大戰,zha藥包沒少用,文天祥他們是熟知極矣,一聽廖勝功提及,恍然大悟道:「對呀,太對了。」
「回回炮轟炸起來,一炸一大片,甩動的zha藥包威力就小得多。要不是廖將軍提及,我還真想不到。」高達頗為興奮地說。
「古德里安研究裝甲戰用了十幾二十年時間,火炮的集中使用花的時間就更長了。他倒好,居然有這樣的洞察力,真是彌足驚人了。古人的智慧真是無窮!」李雋在心裡感嘆,嘴上道:「廖將軍,等將來組建我們的炮兵部隊時,就由你來負責。」
這是莫大的信任,廖勝功很是感動地道:「皇上但有差遣,臣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李雋對黃永善道:「火炮造出來了,但是還不能真正投入實戰,你還要把炮架造好,才能運輸,才能投入實戰。」
黃永善不無遺憾地道:「皇上責備得是。臣無能,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制退裝置,不能把炮按在炮架上。請皇上放心,臣一定儘力,儘早造出來。」
「這就是技術不成熟的可悲。」李雋在心裡感嘆,安慰黃永善道:「你不要誤會了,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在我們現有的條件下,能夠造出來,已經是很了不起了。也不要急,這事慢慢解決就行了。要是實在不行,就用剛性裝置,射速雖然慢了許多,也還能使用。」
用剛性裝置,后坐力太大,射速就慢得多了。要是用制退裝置可以大大提高火炮的射速,可惜的是南宋的產業水平達不到要求,還造不出來。這個問題是可以理解的,第一台機床是手工雕出來的,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能夠把火炮造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李雋哪敢奢求其他。
李雋本想用鋼鑄火炮,考慮到鋼連造武器都不夠用,要是再用來造炮,那就更加捉襟見肘了,才改用銅鑄炮。用銅鑄炮的技術在中國古代是成熟的,明朝時期就有銅炮,朱元璋主導的光復大業就沒少使用銅炮。正是考慮到技術時代差不太大,李雋才決定造炮。對於制退裝置,那是火炮必須要經歷的一個階段,想逃也逃不掉,要不然在實戰中射速過慢,威力將大為減少,李雋才不得不給黃永善出了一道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