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像個外人
莫無憶不動聲色，或者說保持著原來的情緒淡淡的說道:“那年我親眼見二夫人殺了我娘親，我哭著跑去找奶奶，她讓我裝瘋賣傻，苟且偷生！”
看著莫無憶冷漠的眼睛，莫老爺心裏除了愧疚便是恐懼，他顫抖著雙手努力的抓住莫無憶的手臂:“憶兒，一切都是爹的錯，我不能阻止你什麽，但是他們畢竟是你兄弟啊，留他們一條命！”
莫老爺不是傻子，莫無憶都說道這份上了，那意思擺明了不是隻恨二夫人一人，那些曾經欺負他的都是一一要報。
“我答應你！”看著激動的爹，莫無憶無法狠心的拒絕，而且他可是隻說了，留兄弟的命，至於那女人，他要她血債血償。
看著莫無憶那模樣，莫老爺最終還是選擇將另一個秘密隱藏，原本打算告訴他是想讓他遠離莫家，如今事情到此，讓他知道卻隻會更填他的恨意，其實想想怎麽能不恨，自己對她可謂仁至義盡，卻不想最終是此果報，莫老爺拍了拍莫無憶的手:“憶兒，爹累了，你先出去讓你二哥進來，我交代他一些商鋪的事情。”
看著爹的模樣，隻怕下一秒就要見娘親去了吧，這個時候還會惦記著商鋪嗎，莫無憶一直都不認為爹是那種放不下身外物的人，不過無所謂，如果爹要告訴二哥實話，那便說吧。
所有人在門口焦急的等著，莫無憶滿臉淚水的走出來，看著眾人，最後將目光就在了莫白的身上，莫白頓時明白了什麽意思，連忙走了進去。
莫無憶沒有跟入，而是把門關了起來。
一進門莫白首先看到的是靠在榻椅睡著的蕭瀟，或許她真的是太累了，又趕緊的走到莫老爺的床邊:“爹！”
莫老爺知道自己已經強弩之末，他憐惜的看著莫白，無憶總說他這輩子苦，可是怎能苦過莫白，兩邊都是他最在乎的人啊，可是莫老爺沒有辦法，他顫抖著對莫白說了一句話，隻有一句便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哭聲驚醒了蕭瀟，身子實在是太疲憊了，她竟睡著了，來不及內疚連忙的跑到床邊，莫老爺已經斷氣，下一秒門外的人都奔了進來，一時間哭聲震耳欲聾。
蕭瀟的眼淚也一直落下，可是她卻無法明白那是什麽感覺，畢竟她沒有真正經曆親人離世，看著他們一個個撲在莫老爺的身上痛哭，被擠出來的蕭瀟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外人，幸好有寶寶陪著，蕭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不知道怎麽就有了這種想法。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別的什麽，正哭著的莫無憶突然覺得心裏一疼，回頭卻見到蕭瀟落寞的站在那獨自流淚，他立即起身走到了蕭瀟的身邊，牽起她的小手。
一夜之間莫府掛滿了白燈籠，過路的行人都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問之下才知道莫家老爺去世了，一時間街頭巷尾，隻要有點聲望的人都前來上香，平民百姓隻要受過莫家恩惠的無不過來哭喪，莫府一時間人來人往，不過卻沒了笑聲。
“你確定你聽的清楚，那蕭瀟腹中的孩子是莫無憶的？”明明哭暈過去被送至房間休息的二夫人突然對著一個黑影說話。
黑影點點頭。
“知道了，你離開吧，別被人發現了！”二夫人眼中犯起一絲狠意。
“夫人，還有一事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黑影有些猶豫的說道。
二夫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有事快說，我都哭累了！”
黑影有些心驚，不過還是鎮定的說道:“當時雖然不知道三公子跟老頭說什麽，不過殺手的感覺告訴我，他不像真傻！”
“竟然如此！”二夫人失聲吼了出來，這是她最擔心的問題，如果莫無憶裝傻，那將意味著什麽，不行不管這是真的，假的，先下手為強，“你回去告訴你家主人，老頭子出喪那日，我要點動靜！”
“是，夫人！”黑影瞬間消失了，就如空氣一般。
二夫人也回到床上繼續休息，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真是個厲害的角色！”風雪等那黑影走了，方才敢顯現，如果不是他屏住呼吸，估計已經被那黑影給發現了，不過二夫人口中的主人是誰？看來這件事要跟少主商量一下。
蕭瀟與眾人一起跪在棺木前守孝，此刻她的心情異常的平靜，看著那黃紙一張張的焚盡，她突然感覺自己看到了莫老爺，看見他笑著對自己說:孩子，別難過，我隻是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我會一直保佑你和無憶，還有孩子！
“娘子，娘子！”莫無憶見蕭瀟睡著了，輕輕的推了推她，卻發現她嘴角含笑，不知道夢見了什麽，無憶知道這有點不合情誼，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家的娘子笑著好看。
“無憶，帶弟妹進裏麵休息一會！”莫白見蕭瀟累的睡著了，有些心疼，畢竟她是有身孕的人，怎麽受得了。
莫無憶乖巧的點點頭，俯身抱起還在做夢的蕭瀟，便離開了人群。
“我可真不喜歡這白衣麻服的！”婉兒嘀咕了一句，膝蓋也跪疼了。
莫白雖然聽到了婉兒的話，不過卻隻當沒聽到，畢竟現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他自顧自的繼續燃著瞑紙。
送蕭瀟到內屋躺下，莫無憶正準備回前廳，不過突然感覺一陣寒風過境，他輕皺了一下眉頭跟了出去。
莫白在靈前等了很久，還是不見莫無憶出來，原本以為他是跟蕭瀟睡著了，不過下人卻說房內隻有蕭瀟，想起莫無憶今日的狀態，他突然不安了起來，與莫兆希打了聲招呼便尋他去了。
“如此說來，這件事還真的跟二夫人脫不了幹係！”聽了風雪的回話後，莫無憶眼中犯寒光，原本以為她不會這般的狠毒，卻沒想到人心竟然到了這個地步，“不過她說的主人到底是誰？”
“或許就是我們一直要找的人！”風雪大膽的猜疑，“而且他們此次一定會對少主夫人下手，我們是不是可以趁著一個機會引那人出來？”
“不行，絕對不能讓娘子涉險半分，而且她還懷著孩子呢，萬一出了什麽差池會讓我終身後悔的！”莫無憶堅決反對用蕭瀟當誘餌，如果真非如此，他寧願一輩子都這麽窩囊的過著，不報仇。畢竟與他來說死的人終究是過不過來了，而活著的人不好好珍惜那或許就會失去。
“屬下明白，隻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風雪並不反對莫無憶的想法，但是有些東西確實不爭的事實，就算他們萬般小心，萬一……
“有人來了。你先行離開吧，保護好少主夫人！”莫無憶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對風雪說道。
風雪點點頭離開，他知道這件事不是開玩笑的。
看著莫白離自己越來越近，莫無憶輕輕一笑，立馬坐在了地上，開始摸眼淚。
莫白見一個白色的團子坐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莫無憶，他趕緊的跑上前去:“三弟，為何坐在此處？這夜裏露水重。萬一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二哥，我想爹了”莫無憶哭著臉看向莫白，“他們跟無憶說，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也不會給無憶買吃的了，是不是這樣？”
莫白想要安慰無憶，可是終究騙不下心去，隻能僵硬的點點頭:“對，爹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無憶要好好的長大！”
“無憶心裏好難過，感覺塞塞的。”莫無憶撲進莫白的懷裏，“二哥，我是不是也要跟這爹爹去另一個世界了？無憶好難過！”
聽著無憶的話，莫白除了將他緊緊的擁在懷中還能做什麽，這個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資格說，父親說的最後那句話，就像狠狠的刺進他的肉中。
提防你娘，照顧好無憶！
這是多麽殘忍的一句話，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這話裏包涵著什麽意思，更加不敢探究父親的死跟娘親是不是有關係，這一切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可是莫白也知道爹爹不是那種胡亂編造的人，所以這句話不管自己願不願意麵對，這都意味著莫府將會有一場決鬥！
時間總是過的那麽快，轉眼到發喪的時間了，原本哭的脫力的人們，此刻的哭聲卻震耳欲聾。
一隊人馬哭哭啼啼的朝著莫家的祖墳行去。
蕭瀟卻來到了莫老夫人的房門前，因為大家考慮到她的身體情況，並沒有讓她參加發喪，而且家裏也要有個人照顧，特別是奶奶那邊，原本身子情況有些好轉的奶奶，一聽說自己唯一的兒子過世，直接又暈倒在榻上。
“是孫媳婦在外麵徘徊嗎？進來吧！”莫老夫人剛好醒來看著床沿，卻見門口有個影子一直走來走去的，似乎有事跟自己說。
“奶奶！”蕭瀟推門入內，甜甜的叫了一聲，不過紅腫的眼睛卻出賣了她難過的心。
“來，孫媳婦坐！”莫老夫人笑著拍了拍榻。
蕭瀟點點頭走了過去，她聽說奶奶已經很多天不吃不喝了，而她今天的任務就是讓老人家吃點東西，不然真的是要雙喪臨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