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油盡燈枯
李龍平剛才又給李夫人仔細檢查了一遍，並沒有聽到這對妯娌剛才說的話，倒是林靖雅聽明白了，連忙搖頭：“不可！伯母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易搬動。”
李龍平也趕忙點頭：“林醫生說得沒錯，伯母現在的情況的確不易搬運。若有排泄倒是可以小麵積地進行擦拭。”
“也就是說，現在與平時一樣照顧就行。對吧？”齊芳華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鑄成大錯。
“大嫂不用如此緊張，你和小躍媳婦兒將嬸娘照顧得很好！”李龍平的稱讚總算讓齊芳華露出一絲笑意。
等李龍庭和李龍躍兄弟倆下班回來，得到這樣的消息，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兄弟倆紅著眼眶一人拉著李夫人的一隻手守在李夫人的床邊半晌沒有放開，似乎這樣可以挽回李夫人漸漸流逝的生命。
李振海有些看不過去，咳了一聲：“大家都去吃飯，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
他大概是想說“你媽的後事”，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李龍躍啞著聲音道：“我這就給領導打電話請假，明天開始我就守在家裏。”
“我明天上午有個重要會議，會後我也請假回來。”片刻之後李龍庭也道要請假。
李振海掃了兩個兒子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率先走出了李夫人的房間。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可是在這種時候兒孫有孝心願意放下學業工作，就算他心裏並不是十分讚同，卻也不會提出反對。
眼看老伴的生命走到盡頭，李振海不是不悲傷，可是他比大家都看得開，活著的人日子還得繼續過，難道不是嗎？
這天李龍平沒再回醫院，而是駐守在李家，隨時觀察李夫人的情況，林靖雅則按時回醫院上班，不過下班還是轉來李家看了看，直到王秀英催促才回家去。
第二天李龍躍果然沒有去上班，李龍庭則在中午十一點左右也回了家，一家人匆匆吃了口飯，李龍庭兄弟倆再次守在李夫人床前。
見兄弟倆守著，齊芳華和王秀英從房間裏退了出來，李夫人離開人世也就今明兩天的事，她們需要準備不少東西。
齊芳華生怕自己準備得不夠妥當，特地給娘家大嫂打了個電話，請她過來幫忙。
齊芳華的娘家大嫂，也就是齊敬之的母親，得知情況二話不說就趕過來。
她經曆並一手操辦過公婆過世，真的比齊芳華和王秀英懂得多，在她的指點下，齊芳華和王秀英總算有了些頭緒，然後該買的買該準備的準備。
因為李振海的關係，李夫人的喪事肯定有專門的治喪委員會，李家需要準備的其實並不算多。
一番忙碌下來，很快就到了去機場接人的時間。
今天這樣的情況，雖然李龍躍和李龍庭都在家，王秀英並不打算讓他們去接機，依然由她自己帶著李振海的勤務員各開了一輛車前往機場。
王秀英將時間掐得很準，當他們到達機場的時候，李輝他們乘坐的班機剛好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因為這次回來情況特殊，除了李嬌因為帶著個剛滿半歲的孩子行李有點多，其他人幾乎隻帶了身換洗的衣物。
因為李嬌的行李由幾個人分開攜帶，所以大家出來的速度很快。
看著匆匆麵來的這一群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身材高瘦俊朗的王秀誠，雖然王秀誠並沒有明確表示他會一起回來，不過以王秀英對王秀誠的了解，他必定也會回來，果然不假！
王秀英不由微微鬆了口氣，旋即就有些發呆，原來她一直在擔心王秀誠不回來啊！
“小嬸，我奶的情況怎樣？”一見到王秀英，李輝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現在靠藥吊著，就等著你們回來見最後一麵。”王秀英一邊帶著大家往停車場走，一邊不加掩飾地告訴大家實情。
隻要大家回到家看到李夫人的樣子，事實就瞞不住，所以王秀英壓根就不想粉飾太平。
明知李夫人現在的情況，可是聽了這樣的答案，幾個人的眼眶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李嬌更是流下了悲傷的眼淚。
李嬌一家三口上了勤務員的車，王秀誠與李輝夫婦上了王秀英的車，很快車子就滑入車流直奔城裏的部隊大院而去。
此時李家李夫人睜開混濁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圍在床邊的幾個人，半晌嘴唇微動發出幾個含混不清的字，仿佛正在叫某個人的名字。
李龍平連忙上前，一番視聽之後從床前緩緩退開，不用問大家也知道李夫人這會醒來隻怕是回光返照。
李夫人嘴裏依然喃喃說著什麽，李龍躍俯耳細聽，總算估摸出了李夫人的意思，催促保姆趕緊去幼兒園接回李昊陽，然後在床邊跪下輕輕地拉住李夫人的手，將自己的臉頰靠在李夫人的掌心：“媽，我在，我是小躍。大哥也在呢，你看大哥也在！”
說著拉了拉紅著眼圈直楞楞看著李夫人的李龍庭。
李龍庭在李龍庭的提醒下，也學著李龍躍在一邊跪下，握住李夫人的另一隻手，也將臉頰靠在李夫人的掌心。
掌心上傳來的溫度，仿佛喚醒了李夫人的神誌，隻見李夫人的眼中煥發出一線光芒，嘴裏原本含糊的聲音也似乎清楚了幾分：“老大，小躍。”
可以說從三亞回到京城這半年，李夫人幾乎沒有一天是清醒的，在她的記憶中除了偶爾會有李輝，似乎已經沒有了兒子的記憶。
此時此刻聽到李夫人清楚地將他們兄弟分辨出來，卻無法讓兄弟倆心生欣喜，因為他們知道隨著這種清醒而來的將是生命的泯滅。
李昊陽回來得很快，小家夥雖然不明白大伯和爸爸為什麽要跪在奶奶的床前，卻十分敏感的察覺到家裏的氣氛不對，因此當齊芳華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李夫人床前李龍躍的身邊時，小家夥沒用人教就學著李龍庭和李龍躍的樣子在床前跪了下來，並將自己的小手放在李龍躍握著的李夫人的掌心裏。
掌心柔軟溫熱的感覺，似乎又讓李夫人精神了幾分，側頭緊緊地盯著李昊陽看了半晌，似乎想不起來麵前的這個孩子到底是誰。
“媽，這是洋洋，是我的兒子你的小孫子。”李龍躍啞聲道。
“奶奶，我是咩咩叫的小洋洋！”李昊陽雖然有些害怕看到李夫人那看著與骷髏沒有多少分別的臉，不過還是勇敢地跟著李龍躍替自己做著自我介紹。
可惜李夫人似乎很難回想起這個小孫子，半晌才喃喃說了一句什麽，卻連離她最近的李龍庭和李龍躍都沒能聽清楚。
吃力地轉動頭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自己想要找的人，李夫人發出兩聲難聽的聲音，焦急中帶著難掩的失望。
不用說，她在找李輝和李嬌，除了兩個兒子，也許讓她記憶最深的大概也就是孫子孫女，隻不過在她記憶中孫子孫女並不包括李昊陽。
畢竟她開始生病的時候李昊陽還沒出生，李昊陽出生漸漸長大的這幾年，她已經越來越糊塗。
此時時針已經轉到下午四時許，按照班機降落的時間，李輝他們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該到家了，可惜事與願違，時間一點點流失，卻始終沒有車子回來。
眼看著李夫人混濁的眼睛光芒越來越暗，大家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李龍平，李龍平知道是該用藥吊命的時候了。
給李夫人用上藥，看著李夫人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又注意觀察了一會兒她的呼吸，李龍平這才從床邊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