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腦袋生來是幹啥用的
隻是這樣一來，王秀英可以選擇的人似乎就隻有還沒退伍的三表哥林軒宗了，其實也不完全是，還有個二表姐夫金景榮。
金景榮擁有中專文憑，隻可惜舅舅們都是老思想，他們可以接受王秀英對林家的事指手畫腳，卻不能接受女婿來掌管林家的產業。
現在就算王秀英不用操心房子的建築問題，卻還得操心房子之後的裝修和商品的鋪排。
好在沒什麽特殊情況的話，今年年底三表哥就該退伍了。
隻要三表哥退伍，王秀英就能慢慢地脫開手，到那個時候林家這邊就沒多少需要王秀英操心的事了，她也就可以專心操心自己姐弟兩人，相對的也就能輕鬆許多。
七月的天，真正佝火燒一樣，人在樹蔭下都能感受到滾滾的熱浪。
就是這樣一個炎熱的中午，在火熱的太陽下，王秀英卻頭戴外公親手替她編的竹笠蹲在老外婆身邊，正與大舅家的小表姐林敏敏一起翻動竹匾上已經暴曬了幾天的黴豆子。
感覺手上的黴豆子已經十分幹燥，王秀英不由問道：“外婆，這黴豆子已經很曬得很幹了，還需要繼續再曬嗎？”
外婆抬頭看了看天，手上抓了把黴豆子慈祥地笑道：“明天再曬一天就可以了。這黴豆子曬得越幹做出來的醬才越香。”
“真的？那咱們明天是不是就該準備涼開水了？”王秀英心裏湧起一陣興奮感。
林玉娟活著的時候，每到這個季節，隻要把家裏的活忙清了，就會帶著王秀英姐弟倆進山來住上幾天，目的就是跟著做幾壇子黃豆醬。
林家做醬用的是山間的泉水，比清溪鎮的井水做出的醬更美味，帶著絲絲天然泉水的鮮甜。
外婆做醬一定得早早去山間挑泉水回來，加入適量的鹽燒開後在烈日下暴曬一天，然後晾上一夜才算好。
今年因為王秀英的緣故，外婆要做的醬至少是往年的十倍之數，隻看滿院子曬著黴豆子的竹匾，還有一順溜排開的二十多個可以裝十二斤水的陶罐，就可以知道今年這做醬的工作量。
林家現在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做越繁雜，人人手上都有生意，個個睜開眼睛開始忙碌，卻沒有因為手上的生意和忙碌而疏忽幫王秀英做醬的事。
這不，需要準備泉水的這一天，天剛蒙蒙亮林家的男丁挑著水桶就出發了，這裏的男丁理所當然還包括林家的幾個女婿。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隻一趟就將需要的泉水全部都挑了回來，甚至還有多。
林家的女人們則早早將幾個灶頭的大鍋和院子裏的陶罐全部洗刷幹淨。
男人們的水剛進院，女人們又分頭忙了起來，燒火的燒火，舀水的舀水，加鹽的加鹽，忙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將所有的陶罐按外婆的要求都備上了適量的鹽水。
看著院子裏太陽下一溜排罐口紮著幹淨棉布的陶罐，再看看準備各自忙碌自己生意的親人們，王秀英的眼窩微微有些濕潤。
雖然這批醬李龍躍給出的價格還不錯，每斤醬也能賺個幾毛錢，可是相對於大家手上的生意，這筆錢真的既少又賺得極辛苦，可是無論是年邁的外婆，還是舅舅舅母還有表哥表姐們，都毫無怨言，而且做得一絲不苟，怎能不讓王秀英心生感動？
曬了一天的水，第二天一早就得趁著晾了一夜陶罐內的水溫度不高的機會將黴豆子下入陶罐並用竹鏟攪拌均勻，再次在罐口紮上幹淨的棉布，既為了防止灰塵、樹葉掉入，也為了防止蒼蠅飛蛾之類的聞香而入。
為了做這批醬，兩位舅舅帶著表哥和表姐夫們花了兩個晚上，特地在院子裏太陽最好的地方搭建了一個曬醬台。
這樣的醬罐在太陽暴曬十天左右就會散發出濃鬱的醬香，舅舅們還為此專門買了足夠覆蓋這批醬罐子的油布，就是為了避免醬罐內的醬進入雨水露水。
農家做醬有句諺語：一滴雨水一隻蟲。
豆醬暴曬期間淋入雨水露水都是大忌，醬罐裏哪怕隻要進入一滴生水都會壞掉整罐醬。
夏季多陣雨，前一刻還是烈日高掛，下一刻就可能是狂風暴雨，為了保證這批醬的質量，曬醬期間，無論生意有多忙，林家都會留個得力的人，以免壞了辛苦做成的醬，還要耽擱京城貴人的生意。
曬醬除了不能讓醬淋雨，每天一大早還要把每個醬罐內的醬上下攪拌一番，這個攪拌隻能安排在一大早罐內的醬溫度降下來的時候，否則會導致醬發酸，這又是一個極講究的地方。
這個工作一般都是外婆帶著三表姐林敏敏來完成的，有空的時候王秀英也會去湊個熱鬧。
王秀英雖然記得做醬的大概步驟，卻早就忘記了這些要素，通過這一次實踐，再次深切地感受到醬的辛苦。
落實了今年京城菜館需要的醬，王秀英開始考慮如何說服兩位表姐的服裝廠進行合理的轉型，像現在這樣假冒別人的品牌商標是絕對不能再繼續的，這樣的行為實在太短視。
繼續做這種隻看眼前的利益的事情，最終品嚐的會是惡果。
“秀英的話，你們要聽得進去，各人更要動動腦筋好好想想法子，看看該怎麽做才是最好。別總依賴秀英給你們出主意。”老外公磕了磕手上的煙嘴，一邊從煙袋中拿出煙絲一邊說道。
這些小兒女實在太過依賴秀英了，什麽都讓秀英去想，那他們的腦袋生來是幹啥用的？
每次看到兒孫們有什麽難題首先就想著讓王秀英替他們拿主意，老外公的心裏就很不得勁。
王秀英是能幹，可她到底隻有一個腦袋，俗話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三個臭皮匠還能頂過一個諸葛亮呢！
再說，他們總不能指望王秀英一輩子吧，總得自己長成起來才是根本。
“嗯，外公說得對。我也隻是從國家政策的大趨向方麵給你們大家提個醒，該怎麽辦的確還得靠大家開動腦筋集思廣益。”王秀英先對著老外公甜甜一笑，然後看著一臉窘態的表姐和表姐夫挑眉擠眼。
薑的確是老的辣，老外公的話完全說到了點子上，也是王秀英想要說卻不太好說出口的。
“可是別人家都是這樣做的啊。”林珍珍小聲嘀咕。
林珍珍是最先知道王秀英反對他們使用別人的商標，也許真的是應驗了“一孕傻三年”這句話，這些天林珍珍不但沒好好考慮王秀英為什麽會反對，在她的心裏甚至覺得王秀英提什麽商標保護之類的是杞人憂天。
當然林珍珍會這樣想，倒也不能太過責怪，這個年代對商標保護的力度很不給力，甚至連商標擁有者本身還沒真正重視起來。
王秀英心裏清楚得很，在此後幾年Y縣還會冒出許許多多的假冒偽劣商品。
可是王秀英更清楚，假冒偽劣商品絕非正道。
國家對假冒偽劣商品的打擊力度將會一波強過一波，前世因為製造假冒偽劣商品被判刑坐牢的並不在少數。
如果林珍珍他們再不加以重視，就算輪不到他們去坐牢，他們這個服裝廠必定會以關門打烊為最終結局。
真到那個時候，服裝廠關閉還隻是件小事，無非隻是損失點錢，可是如果有人為此去坐牢，或者因此讓這對堂姐妹之間起了嫌隙，或者讓他們從此一蹶不振，無論是哪一種，都是王秀英不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