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白石花火
素娥侍母如奴婢，萬般辛苦不能泣。
??娥泣無人憐，母責毀我顏。
??父猶懼後母，告父自招辱。
??何處有情郎，救娥離苦鄉？
??這是我離開石城寨之前聽到的一首曲子，子夜歌的調，詞名為《素娥苦》，是幾年前傭兵們從東荒的若陽寨傳到石城寨的。那些年若陽寨前領公剛剛過世，天壇任命了新領公。有人說這首曲子並非是真的在說某個被後母虐待的小姑娘，而是暗諷新領公欺壓百姓，百姓有苦不敢言，希望有人能帶他們脫離苦海。聽到這首曲子之後我就在想，難道遠離甸區的地方當真就沒有一個真心想保護領民的領公？天神國的神祈們難道就因為地處偏遠而無法約束領公們的行為？
??不知是湊巧還是龍煌老師有意為之，為了繼續追查暗影的行蹤，確保他們不會對天神國造成危害，根據暗影逃離的方向，我們小隊分成兩組，一組去東荒北部的臨近長江的若陽寨，另一組跟龍煌老師往東走，經姑鳧寨在長江下遊過江後抵達天神國海壇領內。本來我無所謂要去哪裏，反正已經跟龍煌老師學習了很多知識，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能自行修練，我隻希望能和鈺澍分在一組，可惜的是龍煌老師卻把我和如月分在了一組，讓我們前往若陽寨，而他帶著氾星和鈺澍先去東荒靠海的姑鳧寨然後北上海壇。我們相約好在天壇領下的蕉渡小城會麵，考慮到東荒路險，還有任務要完成，就將見麵時間定在了四十天後，我和如月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在東荒遊曆。
??有了坐騎被妖獸殺死的經曆，我們就將馬交給了馬市，選擇步行。背著一個近百斤的大背包對於我們這種修練之人來說並不算什麽，沿路的妖獸襲擾才是大問題。一路曉行夜宿，由於每天還要抽出固定的時間停下來修練，就算我們循著地圖，走的是傭兵們說的最安全的路線，一天也就走了一百多裏。我和如月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隻是憑著迷榖樹保護的方向感按照地圖所說的，先向哪個方向走，看到某座山再換個方向走，看到某條河又換個方向。
??到了第五天中午，我們在一處湍急的河流邊生火造飯，如月尋柴，我找野菜，加上自帶的肉幹和幹糧，一頓美味就做成了。吃完飯就繼續趕路，在東荒走路要物別注意，不但要注意妖獸的伏擊，還要小心?叢中的微小毒物。不一會我們就聽見不遠處有大動靜，似是有妖獸在博鬥，雖然我們是不想多事，可是聲音是從我們要前進的方向傳來，為了少繞路，我們就前去探個究竟。
??撥開草從，一處空地上真有兩隻怪物在搏鬥，一個是隻兩米左右的人形怪物，身後拖著一隻粗狀的尾巴，皮膚綠中帶褐如同一隻大蜥蜴，身上還披了一件粗麻外套，另一個是隻大狗一般大小的妖獸，形狀如同狐狸，後背，勁部，各關節處卻都長著魚鰭，每次發威時都魚鰭大張，體形看起來就大了一倍。
??人形蜥蜴看起來占盡優勢，狐形妖獸被它的利爪抓得渾身是傷，眼看之下就要堅持不住了。本來以為這隻是妖獸們在爭壓地盤，我就叫如月一起繞開它們繼續前進，可是剛走兩步我就停下了。
??“怎麽了？”如月回頭問我。
??我轉身向後看去，看見身後的草叢中出現了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是非常漂亮的真正的小狐狸，身上沒有魚鰭。
??“是隻小狐狸，好漂亮！”如月順著我的目光看見小狐狸後驚訝地歎道。
??“它在向我們求救。”我向如月道。
??“啊？”如月奇道：“它說話了嗎？”
??“它用的是玄語！”我告訴如月，然後對小狐狸道：“你要我們救誰？”
??“求求你們救救馨棘吧！”小狐狸回道：“它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你說的馨棘是那隻長魚鰭的大狐狸嗎？”我根據戰況作出判斷後問道。
??“是的！但它是隻朱獳”小狐狸語速有點急切，臉上出現了隻有高等級的妖獸才會做出的哀求的表情。
??如月雖然還不能精確地聽到玄語，卻已經能在距離很近的時候感覺到有玄氣波動，所以逼問我道：“它在說什麽？”
??“它在請求我們去救那隻快落敗的妖獸，你願意嗎？”我回道。
??“當然原意啊，你看這小狐狸多可愛！”如月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我們就去救它。”說罷我和如月來到兩隻怪物戰鬥的地方，放下背包，同時衝入兩怪物之間將它們分開。
??朱獳馨棘立即停了下來驚恐地看著我們，而那隻蜥蜴卻發狂了一般向我攻來，我隻好繼續與它纏鬥。
??“你們是誰？”馨棘用玄語問我們道。
??“馨棘，是我讓他們來幫忙的。”小狐狸跳到朱獳附近的石頭上跟它解釋道。
??“花火，不要他們來幫我們，不能想信人類！”馨棘道。
??“泠風，它們在說什麽？”始月感受到它倆在說話又聽不懂，便焦急地讓我翻譯。但是這高大的蜥蜴怪力大無窮，打得我隻能逃躥，哪有時間替它翻譯。
??我與蜥蜴怪一邊打一邊逃，一直打到了河邊的懸崖上，小狐狸也一直跟了過來，朱獳一路跟在小狐狸後麵焦急地叫它不要跟，要遠離人類。如月見我打得很艱難，便跑過來相助，一陣扭打間我和那隻蜥蜴怪一起滾落懸崖，幸好如月眼急手快一把將我抓住，才沒跟蜥蜴怪一起墜入河中。
??墜入河裏的蜥蜴怪看著重回崖邊的我想奮力地遊上來，但河流湍急，一會便被水流推走了。
??小狐狸見我們安然打退蜥蜴怪，站在一邊的石頭上用一對前肢對我們作揖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救了我和馨棘。”
??“不用客氣，隻是舉手之勞而已。”我擺手笑道。
??如月從我的話和小狐狸的動作中知曉小狐狸是在向我們道謝，滿是欣喜地對小狐狸道：“你不用謝我們，但是你如果能讓我抱一下就再好不過了。”
??“可以哦！”小狐狸放下前肢，眨眼回道。
??“啊，太好了！”如月作勢要去抱小狐狸。一旁的朱獳馨棘突然躥過來攔在如月麵前凶狠地道：“別過來！”
??如月聽不懂玄語，氣惱地道：“你想幹嘛？”
??小狐狸從石頭上下來邊繞過馨棘走向如月，邊安慰馨棘道：“別擔心，他們是好人。”
??如月向馨棘示威似地哼了一聲便將小狐狸抱在懷死，把臉蛋在小狐狸身上死命地蹭。我見那隻朱獳混身是傷，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血，有點擔心地問它道：“你傷得這麽重，要不要包紮一下？”
??“不用你管。”朱獳瞪了我一眼，毫不領情。
??小狐狸聽見我的話後便得意忘形的如月懷裏掙脫開來，跑到朱獳麵前擔心地詢問傷勢，朱獳卻堅稱沒事。我覺得朱獳傷得挺重的，想要幫忙看看傷勢，如月也說要用我們的傷藥給它止血，但它都拒絕了，隻願自己去舔舐傷口。我猜它可能是對我們存有戒心，不敢用我們的藥，強裝無恙，也是想讓我們不敢輕易傷害它們。
??後來小狐狸告訴我們，它的明字叫白石花火，妖獸還有姓氏是很少見的，而遠離花神國的地方的妖獸還有一個有明顯花神國特點的複姓就更奇了。一問之下才得知從它記事起就和花神國少女白石槿一起生活，白石槿給它起了這麽一個名字。白石花火很小的時候就會玄語，玄語簡直就是它的天賦技能，後來白石槿通過查資料才知道花火可能並不是妖獸，而是真正的妖，妖族的孩子生下來時是妖獸的模樣，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由其父母教其化形之術，從而化身成人形。但是隻有妖族的人才有這樣的法術，花火也隻有去了妖國才能學到化形之術，成為一個真正的妖。
??白石槿答應花火，等她的修為達到化境之後就帶花火繞過大澤去西荒尋找傳說中的妖國，但是花火覺得白石槿的修為進步很慢，就算她到達了化境，隻身去最凶險的西荒也是九死一生，所以它決定獨自前去尋找妖國。可是剛離開白石槿不久就被人類捉住，被輾轉運到天神國境內才憑自己的智慧逃脫牢籠，溜進荒野，最終來到東荒。到東荒又被不少妖獸欺負，直到遇見好心的朱獳馨棘它才過上幾日太平日子，馨棘一路護送花火來到此地，還想一路北上設法送花火過江。
??先不論馨棘是否有能力送花火過江，在妖獸身上能看到如此動人的感情還是讓我挺詫異的，當下便決定護送它們一程，畢竟我們去若陽也是一路向北。馨棘雖然一百個不願，但在花火的堅持下還是極不情願地與我們一道前行。
??盡管不能和小狐狸交流，如月還是非要死皮賴臉地抱著人家，一路上強迫我當翻譯。走了不到一裏路，一直默默走在後麵的馨棘突然倒在了地下，我一驚之下立即跑回去探視。
??“讓我們給你治一下傷吧！”我一看便知道它是傷得太重，留血過多而失去行動能力。
??如月也抱著小狐狸跑了回來，小狐狸焦急地跳到地麵勸慰馨棘道：“馨棘，讓他們幫幫你吧！你不要這麽害怕人類，他們兩個都是跟小槿一樣善良的人，絕對不會害我們的。”
??“別被他們騙了！”馨棘陰冷地道：“人類陰險狡猾，裝作無害的行為都是為了掩飾他們內心的險惡。”
??“但是如果你不讓我們救治，你也會死在這裏。”我問道：“相比之下，讓我們救了你，你還有什麽更大的損失呢？”
??“別花言巧語，我死也不會接受人類的救治。”馨棘倒在地倔強地道。
??我本來還在想是不是要用什麽激將法來刺激一下它，卻發現它身體一顫，突然凝望向我身後，妖獸的警覺性比為類要高得多，我和如月也同時起身向後麵的樹林看去。
??一隻高大的紅首巨狼分開草木緩緩向我們行來，狼背之上側坐著一個荊釵麻裙五官清秀的美麗女子。這巨狼確切地說應該是一隻猲狙，比我們在石城見到的猲狙首領熾鬛還要大上一分，女子約摸二十五六歲，背上背著一個竹簍，竹樓裏麵裝著各式藥草和鮮花。一人一獸來到我們麵前時，女子躍下來，對我們婉然一笑，道：“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一大一小兩隻狐狸，真是奇怪的組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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