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義無反顧（2）
歐陽尋離開珠山並未徑直去泰豐城，而是回了老家，青州鹿野城的北莊。時間過去了六七年，宅院舊址殘垣猶在，隻是草木葳蕤，重回故地再重演一遍，從未忘記的傷痛與恐懼再一次在心著重演，複仇之誌也再次銘刻得更深。
??歐陽尋複仇的第一步便是去殺了莊裏的裏正祖山行，其實這個祖山行才是歐陽尋真正的仇人，當年正是他花錢雇了影組織的燭龍尊者屠戮了他家滿門，但是由於歐陽在努力擺脫燭龍尊者給予的恐懼的時候一直都將他當成是最大的仇人，並且將殺死燭龍尊者當做克服自身弱點修成至道的唯一途徑，直到後來才發現當時要致他於死地的卻是祖山行。
??歐陽尋原名其實叫歐陽哲，父親歐陽怙早年經商，積累了不錯的財富，小時候家境也算殷實。歐陽哲八歲時歐陽怙決定回到北莊，用多年的積蓄造福北莊，接下來的餘生也有更多的時間陪伴自己的孩子。所以歐陽哲的童年生活不僅十分悠渥，也很快樂，至少在他當時所見過的世界中，他是最幸福的。
??歐陽怙在經商期間雖然與家人聚小離多，但是隻要他一有機會回家就會跟他的兒子講外麵的世界，用自己有限的見聞來開拓兒子的眼界，並為他帶回各式各樣的書籍，讓兒子接觸到莊裏書院中學不到的知識，所以歐陽哲也比同齡的孩子更懂事，更聰慧。
??歐陽怙回鄉考察北莊的氣候與風水，選擇種植藥材，並花大錢打通了從北莊與鹿野城的道路，將時間縮短到一天。以前，莊民們都是幫莊裏的裏正祖山行淘金子，跋山涉水去危險的灘塗，收益不好不說還有生命之虞，現在有了安全可靠的活計，當然都投向了歐陽家。
??兩年後歐陽怙打算繼續打通北嶺，去北嶺南麵的南莊開拓生意，雖然還未大規模盈利，但和莊民的生活一樣，事業一派欣欣向榮。祖興業雖然可以入股分一杯羹，但又放不下麵子，自覺被歐陽家斷了財源，懷恨在心，日日咬牙切齒。歐陽怙在北嶺修路時尋得一套地階上品功法《水墨妙法》，而隔年其子歐陽哲又被推選去術士學院修習法術，祖山行可以忍受一時失勢，卻無法接受對手家裏出現一名術士。
??要除掉善良百姓當然不能去術士公會或傭兵公會發懸賞任務，祖山行又不敢親手殺人，很湊巧的是一個遊方術士恰逢其時地來到北莊，祖山行一籌莫展的盤算到頭來花了點錢就解決了。
??歐陽家的大院被夷為平地，但未找到歐陽哲的屍體，祖山行雖遺憾未斬草除根，但並未把歐陽哲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太當回事，找了一段時間沒找到也就沒放在心上了。實際上歐陽哲帶著《水墨妙法》逃去了永寧，改名為歐陽尋在術士學校進行了長達六年的法術學習。
??如今歐陽尋已經學會法術，《水墨妙法》已有所成，祖山行家所有的和量都奈何他不得，雖然他將燭龍尊者當做最主要的仇敵，但除惡務盡，所以當夜幕降臨，歐陽尋便悄無聲息地完成了複仇的第一步，水墨妙法可以用極細的墨粒傷人，祖家的人甚至都無法察明死因，更不會有人聯想到是曾經的歐陽哲回來了。
??歐陽尋又連夜啟程，直奔泰豐。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大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口音，一切都很陌生，但這並不要緊，對於歐陽尋來說都一樣，因為整個世界對於他來說都沒有熟悉的必要，他的心裏容不下那些與自己無關的東西，也不需要去理會那些熙來攘往的普羅大眾，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還更容易讓他保持心境。隻要能實現自己的願望，隻要能成為一個強大的術士，其它的都可以不理會。
??歐陽尋按照在珠山城得到的電話號碼在城外的一間灑館見到了目標，等他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美麗少女，領路時如絲的黑色秀發流淌在背後起伏的曲線之上，讓這灰暗的酒館中生出了一絲明媚，讓歐陽尋不禁想到了那個藍色長發的美麗女孩，不禁惋惜一聲，不知何時不問世事的歐陽尋也開留意美麗的女孩子。
??少女將他帶進了一個包間，裏麵是一個三十歲不到的男子，頭發卻已白了一半，手上夾著一支煙，見有人進來就滅了。
??“這是巫先生，巫蒙。”少女介紹，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你好，我是歐陽尋。”歐陽尋道。
??“你好，先坐吧！”歐陽尋坐好後，巫蒙道：“你來晚了，現在天威閣招錄已經快結束了。”
??歐陽尋心裏一驚，旋即又道：“你既然要見我自然就不會讓我白跑一趟吧。”
??“是不能上你白跑。”巫蒙從一旁少女手中接過一份資料，然後回道：“你是永寧第一，資質不錯，但想進天威閣學習的人自然都不會差。我手上，最後一個未招滿的是蟾宮學院上官老師，但是已經有人和我聯係了，如果你有信心的話我就可以讓你跟他比試一番，勝者錄用。不過你要多給三十萬。”
??原來還是想賺錢，歐陽尋算是明白巫蒙的嘴臉了，又道：“雖然我不在乎多給三十成，但我不想去蟾宮學院，我要去太清學院。”
??“可我我並不管太清學院。”巫蒙道。
??“誰管？那能不能給一個聯係方式？”歐陽尋問道。
??“你覺得我可會給你聯係方式？”巫蒙道：“本來我是要在你這多賺三十萬，告訴你我又有什麽好處？”
??“隻要能去太清學院，你的三十萬我照給。”歐陽尋道。
??巫蒙看了看歐陽尋，思索了一會道：“你等等，我要去打個電話。”說完走出門去。
??小姑娘一直盯著歐陽尋，雖然不好意思，但歐陽尋卻時刻聽著外麵的動靜，雖然聲音很小，但他控知法術了得，還是聽出巫蒙在跟某人尋問太清學院天威閣導師招生的事。
??一會巫蒙進來道：“算你走運，太清學院天威閣導師荊無常由於最近在做任務，還差最後一名學員，如果你想去的話，我下午就可以給你介紹信，你去他。”
??“太清三傑荊無常？”旁邊的小女驚道。
??太清三傑歐陽尋是聽過的，是太清學院乃至天神國最好的老師，如果能在他們手下學習，最終跟他們一樣進天威閣也不是不可能的，這樣的機會花在多的錢也是值得的，所以他有點激動地問道：“那要多少錢？”
??“太清學院都是收一百五十萬，再加上我的三十萬，所以你要給我一百八十萬。”巫蒙道。
??對於巫蒙死要錢的嘴臉不再反感，爽快地答應，拿到推薦信後付給了他們一百八十萬，然後根據地址穿過巨大的城門，走過城內繁華的街區，來到泰豐城的城尉府門口，跟守衛說明來意之後，守衛疑惑地通報了一下後便放行了。
??歐陽尋順利地來到府中最原辦公室，見到裏麵居然端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黑色長發，白色大氅，居然正是歐陽尋和泠風在珠山海麵上見到的荊恒。
??“是你？歐陽尋？”沒想到荊恒居然還記得他，先開口了。
??“荊前輩！你還記得我？”歐陽尋一陣驚喜，而後又問道：“你就是太清三傑荊無常？”
??“是，在下草字無常。”荊無常道：“你來長我有何事？”
??“哦，這個，請看。”歐陽尋將他從巫蒙那裏拿到的推薦信遞了過去。
??荊無常仔細看了一會後回道：“落款的這個蘇繡虎是一個捕頭，我認識，但是這並非他的字跡。而且我也以經找好的弟子，並不需別人另外推薦。”
??聽聞此語歐陽尋如觸落雷，不敢想信荊無常所言，因為他已經錯過了今年的術士學院招考，如果沒法通過捷徑進入天威閣學習，就又得浪費一年時間。
??可荊無常那張敦厚臉怎麽看都不像說慌的樣子，歐陽尋回想了一下他從珠山一路來到泰豐的過程，巫蒙那一群人甚至都沒有主動接觸過他，完全看不出他們有設局欺騙他的跡象，而且那些人看起來也明顯是一群跟神府勾結賺黑錢之人，由其看到巫蒙身邊的那個小姑娘長得那麽漂亮讓人根本不願意相信她是騙子。
??歐陽尋沒想到的是，騙術那麽容易被識破還能騙到錢嗎？
??驚覺受騙的屈辱、不得繼續求學的驚懼、誌向受挫的沮喪一齊湧上心頭，歐陽尋隻覺天旋地轉，幾欲倒地。好在多年的修練使他心境沉穩，一會便想到還有機會，眼前便是一個天威閣導師，何不抓住機會毛遂自薦？
??“沒想到是假的！”歐陽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道：“荊前輩既然是天威閣導師，不知可否找在下為弟子？”
??“雖然你的實力和潛質都不錯，但我這一屆的學生已經滿額了。”荊無常回道。
??“沒有通融的辦法嗎？”歐陽尋不死心地問道。
??“很可惜。”荊無常搖頭道。
??歐陽尋徹底絕望。不僅因為不能進入天威閣學修行而絕望，更因為在珠山城為了賺兩百萬而害死那麽多無辜百姓而愧疚，想到因此還跟那個讓自己第一次心動的美麗少女結下仇怨而追悔不已。
??歐陽尋已經記不清他是如何從城尉府走出城門回到自己訂的小旅館的，隻知道他從悲痛欲絕中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入夜，他和衣躺在了旅館的小床上，窗外下起了大雨，雨水飄灑進房間，延著窗玻璃滑下，他也懶得去關窗，任風帶著雨絲進來，吹涼暗室，吹涼人心。
??室外的微光透進來，歐陽尋正前頭的白強下出現一道詞，明顯是他用水黑訣隔空寫就，是一首《長相思》：
??人已涼，夜已涼
??雨洗寒窗淚幾行
??夢魂斷異鄉
??來路長，去路長
??天道良緣皆渺茫
??心頭處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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