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莊之夏（6）
盡管最終施還還是被火焰包圍，但他總能找到杜炎的蹤跡並揮動長槍，幾米長的氣刃縷縷劃傷杜炎的身體，而杜炎卻很難再對施還造成傷害。雖然杜炎知道隻要他拖得足夠久施還肯定會因焚血咒燃盡血液而死，但就怕在那之前自己先掛了，於是他開始慢慢醞釀一個大法術。
??法術終於準備就緒，杜炎右手握著法決，口中念道：“天葬！”四周已布滿大量的可燃性氣體，法術啟動密語一出，法術啟動，中間的施還必死無疑。但施還突然動不了了，體內的真氣運行也突然受阻。
??“定身咒？”施還大驚道，沒想到他在看不見自己的情況下居然還能通過鋼槍的氣勁對他施下咒術，連忙散去自己的法術專心破解咒術。
??但施還不給他機會，長槍平舉，強大的真氣繚繞無槍身之上。杜炎終於害怕了，渾身顫抖，身上的白衣破壞不堪，火紅色的圖案被鮮血覆蓋，驚慌地道：“慢著，聽我說……”
??尖銳的氣勁從槍尖直射而出，貫穿杜炎的前胸，血流如注，杜火低下了張狂的頭顱，身體靠定身咒支撐而不倒。
??而施還已經用盡了最後一絲真氣，體內的血液也已燃盡，生命已經油盡燈枯。
??彌流之際，施還想：“啊進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術士，一定會保護好瑩瑩！隻是苦了兄妹倆了。”想完眼角滑下一絲淚水。
??“素素，我來找你了！”施還在心中念道，然後閉上雙眼與世長辭。
??“爸爸！”施進剛剛轉醒便看見施還倒地不起，哭喊起來，小小的年紀還無法接受父母雙亡的現實。
??還沒來得急哀悼，一個聲音打讓施進再度限入絕望與恐懼，杜炎咳血的聲音。
??杜炎辛苦掙脫定身咒，虛弱地走向施還，在他身旁蹲下，心有餘悸地道：“還真是讓我吃了不少苦呢！但是可惜，這就是你的命運，弱者的命運。”
??施進強忍著哭聲，幼小的心靈己經被嚇得無法呼吸了。
??“我要殺了你！”一個清脆的小女孩的聲音傳入了施進的耳朵，內心的驚懼瞬間被恐慌所取代，轉頭便看見自己的妹妹正向那個大魔頭衝去。
??“瑩瑩，別過去！”施進驚慌喊道。
??施瑩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見施進後眼中掠過一絲欣喜道：“哥哥，你還活著！”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瑩瑩！”施進努力站起來哭著對施瑩道：“不要過去，快逃！”
??施瑩看了會施進不回話，一抹眼淚又衝向杜炎，怒道：“別碰我爸爸！”
??“不！”施進向施瑩追去，但穴位還為受真氣阻塞，行動不便。
??“嗬嗬！”杜炎輕聲一笑。站起來輕鬆地抓起施瑩，右手拾著她白晰的脖頸，戲謔地看著慢慢挪過來的施進。
??“放開我妹妹！”施進哭著衝他喊道。
??“施開？”杜炎笑道：“身為弱者，你們可是連先擇死法的權利都沒有哦！”
??“不要怕，哥哥！”這時，被舉在空中的施瑩向施進沙啞地喊道：“爸爸媽媽都在天上等著我們，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死後都要變成天上的星星，在天上重逢！”
??“瑩瑩！”小小的施進眼中噙滿淚水。
??“喲，還小姑娘挺有悟性啊！”杜炎接著對施進道：“怎麽樣，要救你的妹妹嗎？要的話就來證明你不是弱者。”
??“你個混蛋！”施進要保護妹妹，再害怕也要去戰鬥。
??“等等！”沒想杜炎卻道：“我稍一用力你這漂亮的妹妹可就沒命了哦！”說完掐住施瑩脖子的右手作勢緊了緊。
??“你！”施進無力地哭道：“你倒底要怎樣！”
??“嗬嗬！”明明是笑聲，卻帶著無比的殘忍與邪惡：“我隻是想看看弱者在麵對強者時的無奈！”杜炎完全不覺得這話對一個小孩子說有何不妥。
??“你……”施進牙眥欲裂。
??“哥哥！”施瑩向無計可施的施進喊了一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支尖利的發簪，說完一抬手將其狠狠地刺向炎的手臂，杜炎又見血了。
??杜炎怒了。他一直認為弱者都是強者的玩物，弱者的命運都掌控在強者的手中，可是如今這樣一個柔弱的小女孩卻讓他感覺很不爽，真正怒的時候杜炎是沒有表情的。
??右手稍一用力，施瑩的脖子一聲脆響，正第二次紮向杜炎手臂停在了空中。
??“哥……”最後的呼喚還沒喊出來，秀氣的的腦袋一偏，白嫩的手臂如同飄絮般垂下，發簪“叮”的一聲墜地，如同幽遠的鍾聲。
??如同幽遠的鍾聲驚醒了施進。
??“瑩瑩。”施進無力地跪倒在地，喊了一聲，但沒有人能回應，再也沒有人能回應。
??爸爸死了，媽媽死了，現在妹妹也死了。
??“哥哥，爸爸說你要保護我！”施瑩的笑如此明媚。
??“瑩瑩，爸爸不說我也會保護你的！”施進的承諾仿佛就在剛才。
??現在還有什麽可以守護？還有什麽可以追求？施進想，我還有什麽理由繼續活下去？
??仇恨化作火焰在眼眸中燃起，施進一瞬間望記恐懼向杜炎衝去。
??杜炎手一揮，施進向後倒去，炙熱的真氣湧入體內，讓施進萬分難受，可是他不顧傷痛再次爬起來向杜炎衝去。
??“真的這麽想死嗎？”杜炎最不喜歡施進這種無畏的眼神，伸手一指，點向施進的膻中穴。施進隻覺得一股真氣進入體內後瞬間傳遍周身，然後全身經脈開始收縮，無力地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巨大的疼通讓施進再一次回想起了恐懼，他痛呼著，掙紮著。
??“你知道嗎？”杜炎對這時的施進就比較滿意，對他笑道：“弱者本來是沒有活下去的必要的，現在我殺了你反而會給你一個解脫。”
??杜炎抓起施進，看向施進的眼睛，發現他眼神中帶有恨意，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又渾顫抖，一時間覺得這也許就是他最喜歡表情了吧！既想要保護一切，又恐懼來奪取他一切的強敵，給予這種人絕望才能最有趣味。
??“不過我很喜歡你！”杜炎微笑道：“給你一個機會，什麽時候你認為自己不是弱者了再來找我吧！讓我再次給予你絕望。”說完拖著虛弱的身體走了，隻留下一句：“我叫杜炎，要記得來找我哦！”他很顯然不認為施進會有膽量去找他，也不可能有戰勝他的能力。
??很久以後施進的身體終於止住了顫抖，慢慢恢複平靜。
??地上隻剩下施進一家，一人三屍，十歲大的施進獨自感受著絕望與狐獨。身旁不遠處，那棟曾承載著歡樂與夢想的房子也被杜炎點燃，正在火焰中慢慢變為灰燼。
??看著周圍的一切，施進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找裏正，希望他能幫自己。
??從施進家去街上隻有一條路，他沿著這條路一直跑去，很快便看到了在路上慢慢行走的杜炎，嚇得施進趕緊躲了起來，氣都不敢出一口，但以他的能力在法術高手麵前躲與不躲其實沒兩樣。
??前麵有一人正在等杜炎，那人黑衣黑袍，頭上罩著一個大風帽，臉上還蒙受著一塊鐵製麵罩，隻留一對褐色的眼眼在外麵洞悉一切。黑色服飾上的白色花紋相當詭異如同某種動物的鱗片，身後背著一把幾乎和他身體等大的巨劍。
??“你怎麽傷成這樣！”那人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他顯然很意外這種地方也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不好意思，竹前輩！”杜炎道：“在這邊接了個小任務，希望別見怪！”
??“沒關係，我也在北邊接了一樁。不過你這個樣子恐怕是不能深入東荒了。”姓竹的有點訝異地問道。
??“我還要去領酬金，前輩是跟我一起去還是……？”
??“一起去吧！”於是兩人一起繼續向莊裏的方向走去。
??施進一路上跟著兩人，看到他們兩人居然一起去了歐陽治善的宅邸。
??“他們居然跟歐陽治善有勾結！”施進想：“我要去找裏正大人！”想罷便快速向裏正府上跑去。
??但裏正說術士殺人他一個祣級的神官也沒辦法，歐陽治善跟壞人勾結，但裏也要施進舉證，十歲的施進怎麽知道舉證呢？施進苦苦哀求無果後想到隻能靠自己了，他一定要成為一個術士，去為自己家人報仇，可是詢問了術士學院的錄取信息之後他更絕望了，裏正告訴他永寧術士學校已經決定錄取歐陽品，而不是施進。
??施進真正心灰意冷，他無力地走向家裏，絕望的他再也哭不出聲來，除了回家和家人待在一起他再也不需要做任何多餘的事情，哪怕是哭泣。
??施進從燒毀的屋裏拿出一把鏟子，在屋後的空地上挖一個足夠放入四個人的大坑。完工時天已入夜，不知人間疾苦的星星們還是如同往日一樣眨著眼睛，撲閃撲閃。
??施進坐在坑底，讓妹妹靠在自己的懷裏，相互依偎著坐在父母的中間。
??“哥哥，我們約定死後都變成天上的星星好不好？”施進想起了施瑩的話，抬頭看去，天上的星星數不勝數、錯亂複雜，他發現他無法分辯今晚的星空與那天和施瑩一起看到的有何不同，不知道天上在何時何處又多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星，他突然驚慌起來，抱緊施瑩大聲哭道：“瑩瑩，你不能死啊！天上的星星太多我記不住，我不知道你是哪一顆啊！”
??“瑩瑩，你不要死啊！”施進再也止不住哭泣，淚水在他稚嫩的臉上匯成河流，奔湧著流過他下頜下的傷口，流向坑裏的地麵，但再洶湧的淚也流不盡他內心的悲傷。
??夜深了，施進終於是再也無力哭下去，抱著妹妹慢慢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再也不用醒來了，施進想，不用醒來就不用傷痛，假如沒有夢的話。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不可阻擋地投向大地，坑中的施進還在抱著妹妹沉睡著，身旁的父母已再也不可能叫醒他。
??“施進，醒醒！”睡夢中施進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他。但他不願醒來，這個世界上任何事都與他無關了，他要去另一個世界找他的父母，還有他的妹妹。
??“施進！”那個聲音繼續道：“快起來，我們讓你爸媽還有妹妹入土為安吧！”
??施進睜開眼，眼前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短發男人，自己並不認識。
??“叔叔，請你把我和我的家人一起埋了吧。”施進對那人道。
??“為什麽？你還活著。”那人不解地問道。
??“我保護不了我妹妹，弱者沒有活下去的意意。”施進無力地道。
??來人一愣，或許他無法想信一個十歲的男孩會說出這種話，隨後道：“我不知道弱者有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但隻活下去就有機會成為強者。”
??“沒用的，我去不了術士學校，成不了術士。”施進說話沒有任何熱度。
??“隻要你不放棄，一切就都還有希望。”那人從懷中拿出一張藍色的卡片，然後道：“我是藍章術士平三嶽，是你父親的好友，我可以讓你成為術士，完成你父親的遺願。”
??施進一聽這話眼裏出現了一絲生氣，再次看向那人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平三嶽道。
??於是，施進在平三嶽的幫助下埋葬了父母與妹妹，然後跟他一起去查明了裏正與歐陽治善以及歐陽化勾結考試作弊和請雇傭兵殺害天神國術士的罪行，並上報青州法辦。這樣算是為施進報了一部份滅家之仇，但是真正的敵人還要施進親自去麵對。
??施進施進跟隨平三嶽努力修練，不斷懷念妹妹的歌聲，不斷在戰鬥中磨練意誌以圖戰勝內心的恐懼。他一直沒有除掉杜炎給他留下的傷疤，他不願回憶那個慘絕人寰的夏天，這道疤是提醒他複仇的唯一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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