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說
走出清平,外邊的紅塵還是濁世,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世間,亦或這隻是一種顛撲錯亂!
天界整體的情形還是原來的那樣,卻因為各個勢力無休止的爭來奪去,免不了的把混亂和蕭條帶到了普通人生活的民間。百姓碌碌、顯得有點慌,但世情的昌隆在衰落,物價走高、交易商品更多的是陳貨,街上行人不見濟濟,村落裏偶爾的犬吠中夾帶著咒罵的人聲喊過。
天,還是那片天,總感覺、雲似乎是低了很多的更多!
繁花叢中奇葩影,荒涼野地草瘦長。收起那炫目的容顏,重新易容後的竹淵,順著城中一條主街、有點茫然的一直向前,忽而偶見一熱鬧的所在。人未及,精神力倒是先粗略的探知了一個大概!湊近過程中的每一步踏出,恍惚間他都好像是感覺到了一種時空倒轉,一步步、他走到了古老年代前。
街道的這一段,是一個花鳥魚蟲市。所見的那些圍觀之人,從其身上的衣扮也能看出大部都為有一定身家的富貴人。他們圍著的,顯得輕鬆而悠閑的看、談說的對象,是當街或坐或蹲的三十六個人。
這三十六個人的表情或氣怒、或頹廢,一個共同點是他們的額心位置,都有一個閃著熒光的小巧‘奴’字。這三十六人也是集市的交易商品,是作為奴隸被出售的——明碼標價!一塊紫靈一個。
天界混戰而導致混亂,一切的繁榮繁華都在倒退,什麽時候時間竟倒退回了古老的蠻荒年代?——排開眾人,竹淵趨前。
“你們是人類?”竹淵對著一個‘奴隸’聲含確定的問道。“我們是人!我們是人!人!”“蹲下!”被問之人先是不屑的斜了竹淵一眼,而後突然站起來的對竹淵——或說是對著整個天界爆喊,喊聲中充滿了羞憤、憤怒、怨恨!他在用這種一再確定的方式,來爭取那一星點的自尊,和表達一下他們心裏的不平。然而,卻是立即被售賣者給勒令製止了。
那‘奴隸’很是不甘、卻又極其無奈的應聲蹲了下來。這時,‘老板’滿臉笑意的主動迎到了竹淵的身邊,他對竹淵很恭敬的說道:
“這位小哥!一看你就不是凡人。我們‘明宇宗’辦事,小哥但請放寬心!我們這裏的這些,全都是正經八百的人類。再說了,‘那種人’我們也舍不得賣啊!人家可要比他們這些東西聽話多了。怎麽樣,小哥?有沒有興趣挑兩個買來玩玩兒?一切安全方麵的措施,我們可以拿我們整個宗門來擔保!”
‘老板’的話,站在那裏的竹淵好像根本就沒聽。竹淵看著地上的那三十六個‘奴隸’呆了一下,而後又抬頭向天的呆了呆!看上去他像是在想什麽、感覺上去似乎他是在看天色,在那‘老板’說完的時候,他聲無一點情緒的複又望著地上的‘奴隸們’道:“他們,我全要了!”那‘老板’怔了一下,他望著竹淵的雙眼中,迸射出了驚喜!
趕忙弓腰對竹淵施了一禮後,那‘老板’嘴裏抑製不住興奮的道:“謝小哥!承惠!我算您三十五塊紫靈。從今往後,他們就是您的奴隸了!”“唉!”
掏錢時,竹淵好像是心疼的歎惜了一聲,不過他的歎惜聲,卻是隱在了圍觀之人對於他如此豪奢的驚異議論聲中。從‘老板’的手裏接過三十六塊類似本命玉牌的東西,恍若無人、連自己剛買來的‘奴隸們’都沒理會,竹淵自顧回身悠悠然的走了。
竹淵悠然,身後吊著他的奴隸們卻是失魂,繼續被中斷的方向向前,竹淵最終把奴隸們領到了城市之外。已經研究了一遍控製這些奴隸的玉牌,來到城外的竹淵忽然定住的回身了過來。這使得跟著他的那些奴隸們下意識的直接愣在了那裏,並且於偷眼四瞧中顯得有點驚慌無措。
竹淵沒讓奴隸們心裏的疑問向更大的方向發展!顯得依舊非常輕鬆的神態中隱藏著少許的沉痛,突然拿出三十五塊玉牌的他,也沒容得奴隸們表現出驚恐——隨手間三十五塊玉牌已然在他的手下成粉碎。
臉上一直沒有什麽表情,手上的玉粉還在灑落之中,他對那些神色非常奇怪的奴隸們平靜的說道:“你們自由了!你們的事我沒興趣問、也沒興趣管,我解救你們,隻是因為你們是人。日後你們是死、是活,是榮華、是落魄,都與我無幹。我隻想請你們在幹什麽的時候,永遠的記住‘你們是人’這一點。好了,你們想去哪、就去哪兒!你們可以走了。”說完的竹淵,又自顧回身的悠然繼續自己腳下的路。
奴隸們沒走!或說是他們走了、又回來了。實際情況是,竹淵的行為讓他們全都呆傻在那裏的回不過神來,好似是應著竹淵的話而下意識的轉身走出去了幾步後,卻是忽然又於回過神來當中回過身來的,重新跟著竹淵的吊到了他身後。
三十六個,一個也不少!他們依舊還滿是失魂的樣子,隻不過此時的他們更多的注意力全在竹淵的身上。為什麽要回來、他們也不太清楚,為什麽要跟著竹淵、他們實際也不太明白,他們自身的感覺總好像是處在一種半夢半幻的狀態——似是迷路了,竹淵似乎成了他們下意識的領路人。
“你們怎麽又回來了?”竹淵回身向著那些人疑惑的問道。“我們……”其中一人想說什麽,但沒有說出來。
竹淵看著那出聲的人,沒等到自己想知道的原因時,他自己倒是忽然像是恍悟了一般!他對那出聲的人說道:“你過來。”
出聲隻是一種條件反射的行為——出聲的那人沒想到自己的出聲,卻是讓他凸顯了出來。他不知道竹淵忽然喚他要幹什麽,猶豫了一下、磨蹭著,他還是走到了竹淵的麵前。
“你就地打坐。我給你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臉上的那印記給抹了。”竹淵話後,那人這回沒任何的猶豫!他對著竹淵直接點了一下頭,繼而很幹脆的應竹淵的話照辦。而這時,其餘的三十五人也悄悄的靠近了過來。
奴役這些人的,其實是設在他們心髒動靜脈上的一點東西,他們額心處的‘奴’字,隻具有一種標記的意義。如果把這些人的心髒比作一個口袋,那麽其出入口處就被人為的設了一條用來係口的繩子!這‘繩子’的本質是靈界相對最常見的低等斷魂絲,以簡要預警陣的形式緊緊的和心髒脈管貼合在一起。
奴隸主以滴血認主的方式通過相應的玉牌,主奴之間可形成雙向的聯係。經由那塊玉牌,奴隸主可以輕鬆便捷的讓那些斷魂絲纏緊或是放鬆,已達到控製奴隸的目的。纏在脈管上的斷魂絲,可以說其一半是作用到奴隸的肉體上、一半是作用到靈魂上,發揮效果時那種痛苦的程度絕對是一加一遠大於二。
這些人額心處的印記類似刺青,隻不過其顏料,也應該是靈界植草的草汁才對。這印記想要抹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檢查一下後的竹淵,對此也沒有什麽更好更快的辦法。
倒是對於那些最麻煩的斷魂絲,竹淵輕輕鬆鬆的就徹底去除了。這些斷魂絲隻是最低等的斷魂絲,用魂金就可以在不傷及肉體的前提下割斷,取出來自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理論上說,隻要玉牌一毀,這些人就不會再被控製了。但為了以防萬一,竹淵最終還是為這三十六人把心髒上的隱患給全部去除了。聽到竹淵說沒辦法處理他們額心的印記時,這些人情緒表現的非常低落。麵對這些人,竹淵又生出了惻隱之心——無話、他用琴聲來安慰這些人。
琴,隻是普通的琴;曲子,是最‘古老’的那一種。竹淵所彈奏的這一曲,還是他小時候學琴時的,隻是一首最普通的具有清神穩神之效的曲子。或許也是藉此緣故,琴聲中附帶上了往昔的概念——不由得,總會讓人想起自己所經曆過的那些往事。
此際竹淵的動作很緩、很慢,亦如曾經學琴時的那般認真;他彈琴的舉止很輕、很柔,似是怕動作大一點會驚擾到了往日的那一幕幕:卻,又因為是如此的這些,這使得他的琴聲聽起來悠揚的有點飄渺、飄渺中總感覺意味淡淡。
飄渺的琴聲既像是往昔的歲月,你隻能想、而無從觸摸,回想中聲過、影過、時間流過,過去的、也就過去了;琴聲又如是飄渺無痕的輕風,風過、能見到的隻是草低頭,低頭後,就像風從未來過。——
時間一年又一年、風一過再過,但一切卻絕不是空!一年又一年的時間流過,塑造出了自己的而今;一過複又過的風之後,低頭的草總會重新抬起頭。草,總會執著的向著光挺腰,自己呢?
三十六人的目光清明、清亮了!從情形上來看,仿佛竹淵的一曲讓他們重新換了個人,琴聲中的生氣也讓他們的身上顯露出了平靜,就如剛剛從修煉的狀態清醒過來。
竹淵收琴、起身,那三十六人也跟著起身。竹淵對他們平淡一笑,道:“好自為之!”三十六人中的一人這時挺身而出,對著竹淵一禮後,道:“我想跟著你!”聽到這人這話的竹淵一愣,三十六人的其餘人則是一頓之後附和的望著他點頭,可一愣之後的竹淵卻是忽而笑了!
竹淵對那說話的人問道:“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嘛,就想跟著我?你們知道跟著我,你們將會麵對什麽嗎?”那人平靜中帶著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你應該是某個山門的公子吧?而今的世道,我要想活的更好,也隻有去投靠別的山門——既是為了那點錢、也是為了在戰鬥中鍛煉自己。我投靠誰、為誰賣命不是賣命,若能把命賣給公子,我心安。跟著公子,又能麵對什麽?還有比死更讓人不想接受的?投靠哪個山門能免得了一死?”
竹淵輕笑著回道:“沒有比死更痛苦的事情嗎?不見得吧?”是的!竹淵說的很對。起碼他們這些當過奴隸的人清楚的知道,什麽是生死不能的折磨,若非是他們抱著那麽一份不屈,恐怕他們也早就受不了的自我了斷了。
竹淵這時又道:“我覺得,你們無論是投靠哪方,都比跟著我強。我沒有什麽山門可安置你們,不管你們信不信!你們跟著我,極有可能將會與全天下的人為敵——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嗬嗬!”
沒人會認為竹淵這是在說假,因為此時竹淵確確實實是在苦笑,三十六人無一人接話。竹淵接著道:“好了!你們若是想投靠,還是去找別人;若是看我年輕,想跟著我的保護我,大可不必。”
說話那人想了想什麽後的這時,他對竹淵再施一禮,道:“公子,實話跟你說了吧!我無處可去、也不想去哪兒的投靠誰,我其實是隻想跟在公子身邊。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我們是頭一次見麵,但我感覺呆在公子身邊我很輕鬆,我隻是想更多的能享受到這種輕鬆。其他的,我覺得都不重要。”
“你……”“還請公子準許!”“還請公子準許!”竹淵還想說什麽、可似乎又說不下去,顯得他好像是在猶豫一般,也就在這時那人又施一禮中提出懇請、隨之的就是其他人的仿效附和。
此際的竹淵確實是在猶豫,他對麵前的這些人問道:“你們真想跟著我?”“是!”說話的那人出聲、其餘人堅定的點頭。竹淵又問道:“你們真不怕被滿天下的人整日追殺!”說話那人道:“一條命而已!”其餘人則是回道:“誓死追隨!”對於這些人的表態,竹淵信、亦不信,不過他倒是放鬆了下來。
有點勉為其難的意味,隻聽竹淵道:“那好吧。你們總有家人或是親人吧?或是總有一些什麽要買的東西,我給你們一些靈石,你們自己看著辦。十天後我在這裏等你們,你們有什麽要說的嗎?”
問話之時,竹淵已經拿出了一百塊紫靈,最後又找找補補的平分給了這些人每人三十塊,他嘴裏還無奈的說道:“我就這些了,我覺得也差不多夠安置你們的家裏了。你們說呢?”沒人說話,這些人早被財富給衝擊的腦子發懵了,隻是在望著靈石當中下意識的點頭。
“公子你……”別人都領上錢的走了,一直和竹淵對話的那人最後臨走時欲對竹淵說什麽,奈何他心裏的話和他望著竹淵的眼神一樣複雜——
此人最想說的、和他眼神中最明晰的是一個意思,那就是竹淵太傻。可竹淵,一直是傻傻的一副滿不以為意的表情,和神態。“唉!”歎了一聲,那人開口道:“公子等我!十日後此地,我們不見不散!”
竹淵傻嗬嗬的笑著點頭——以後跟著這樣傻的一個竹淵,那人感覺自己的身上很重!感覺自己像是失去了飛行能力的他,是用走的方式離開的;亦或,他其實是在把自己的飛行能力,積攢起來的留到以後拚命時再用。相比飛行時的視野,步行恰如此時之他的心境:前路,真是未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