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重返
也許，這就是創世神當年創造出他們時，所饋贈給他們最寶貴的東西，也是他們億萬年來不曾滅絕的原因。
“這，就是你原來的世界嗎？”婆雅珠好奇，“看來這裏曾經經曆過一場毀滅。”
烏世鑒緩緩點頭，碧桃卻已經淚光漣漣，她的目光掃過這片世界，這個世界裏的一草一木，全在她的感知中呈現，就連她原本生活的諸連山脈，也已經夷平，在地底深處，到處都是累累的白骨，過去千萬年，仍然沒有化為塵土。
“大王，他們，全都已經死了嗎？”
“死了，全都死了。”
碧桃的淚珠一滴滴落下，當年她在這裏生活時，受盡了欺負，但此時見到這樣的情景，仍然一片悲傷。
“諸連山裏的妖怪們呢，都死了嗎？”
“死了，都死了。”烏世鑒眼前閃過那天大戰的情形，無論妖怪，還是人族，幾乎毀滅殞盡。
“紅袖女王呢？她也死了嗎？”
“死了，這麽多年過去，想必也已經死了。”
“永安城裏的嫂嫂。。。還有大空禪師。。也都死了嗎？”
“是。。。死了。”
婆雅珠眉毛微微一挑，似乎要問什麽，但終於沒有問出口。
碧桃掩麵而哭，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白瞳少女突然伸出慘白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她，對於這個桃妖，她不知道怎為什麽，心中居然生出隱隱的親切感。
婆雅珠訝然，這麽久以來，她還從沒見過少女對除了烏世鑒以外的任何人，露出過絲毫的親近之意。
烏世鑒等人穿過森林，這裏已然產生了妖怪，甚至有妖王的存在，但他心中反而生起某種歡喜。
所以當有一頭高達一丈的妖獸從密林中衝出來，朝著他們咆哮時，他並沒有任何氣惱。
這是一頭巨大的青狼，已然快要踏入妖兵的境界，當年烏世鑒對狼和狗十分不喜歡，因為他曾在噬空妖帥手下重傷，但此刻見到這片世界裏的狼妖，不禁想起自己剛剛化形為妖，踏入諸連山中時的歲月。
“這片森林裏的王是誰？叫他來見我。”
青狼呲牙，四足騰空，朝著四人撲來，一股腥風撲麵而來。
婆雅珠掩鼻皺眉，一條碧綠的桃樹已然宛如蛇一樣，將巨狼抽開，但卻沒有傷到它分毫。
青狼轉身便逃，發出長嘯，四周頓時傳來幾聲吼叫，一陣狂風中，一名妖將帶著一群小妖滾滾而來。
“可惡的人族，居然敢闖進我們妖族的地盤！”妖將大怒，“我要將你撕成碎片！”
烏世鑒微微搖頭，這麽多年過去，天地雖然又已經重新煥發生機，人族和妖族卻還是互相為仇。
“叫你們大王來！”
他沉聲道，一股微弱的妖氣突然之間散發出來。
妖將一怔，不可抑製的戰栗起來，其他的妖族全都伏倒在地，不由自主的臣服。
他的分身，原本就是大妖，此刻祖龍血脈蘇醒，散發出萬妖之王的氣息，縱然隻有萬分之一，天然的血脈壓製已經令這些小妖神魂戰栗。
“是哪一位妖王來了？”空中突然一暗，一片巨大的黑暗籠罩了整片森裏，兩隻金色的眼睛，出現在森林上方，這是這片森林的妖王，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妖氣，在驚懼中前來窺探。
“你，就是這裏的王？”烏世鑒抬頭，見到空中一隻巨大的金雕，心中一熱，驀然想起了當年的金雕王，這隻巨雕，身上有一絲當年金雕族的氣息。
空中的眼睛中流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目旁有金輪轉動，它見到烏世鑒，仿佛若有所思。
“下來吧。”烏世鑒一招手，空中烏雲散盡，一隻金雕驀然落於地麵，它心中既驚且怒，但那一招手中，包含著無可匹敵的力量，縱然它身為妖王，卻沒有半分抵抗之力。
“你，究竟是誰？”它有些驚懼的打量著烏世鑒，突然間眼中升起一股奇特的光芒。
“莫非，莫非，你。。。”它的語氣中包含著某種不可置信，遲疑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叫作。。。青。。翼？”
“你。。。果然是金雕一族的後裔！”烏世鑒長歎，從妖王的氣息，他便有所猜測，隻是不敢相信，這麽多年以後，金雕族竟然還真的有血脈流傳下來。
“祖王！”妖王驀然跪倒，伏倒在地，“祖先們世代相傳，祖王一化為三，在萬年前大戰域外天魔，去往天外。。。。。。”
“祖先們說，祖王神通無敵，有朝一日，必將重新回來！”妖王渾身顫抖，這個傳說祖輩們代代相傳，就連祖王的樣貌，也一代代的通過口耳相傳，它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個傳說，哪知道今天，傳說中的存在居然真的出現在它麵前。
“金雕一族，世代在此等候祖王，不敢違背當日追隨的誓言！”妖王大聲道，這一刻，無數代的金雕等待了萬年，每一代的金雕族人，在臨死前都會將這句話傳給後代，等待他們的王出現。
烏世鑒熱淚盈眶，碧桃也是淚水長流，唯有他們，才能體會這句話的分量，才能明白當年金雕一族的忠誠，就連婆雅珠，也不禁動容。
“起。。。來”烏世鑒抬手，妖王不由自主站起了來，恭敬的站在一旁，神話傳說中的祖王，活生生的站在它的麵前，它同樣心情震蕩，難以自已。
烏世鑒久久不能平靜，良久才道：“你叫什麽名字，如今金雕一族，還有多少族人？”
“祖王，自從數千年金雕一族修成妖王以來，便一直延續‘金雕王’這個名號。”妖王畢恭畢敬的道，他眼神隨即黯淡，“當年大戰之後，我們的祖先金雕王殞落，唯有幾名祖先幸存下來，傳到如今，金雕一族，已經隻剩下我一人。”
烏世鑒無盡唏噓，當年金雕王殞落，這名妖王，想必是其中一名普通金雕族人的後代，萬年之後，居然隻剩下一人。
“那。。。巨猿一族，是否還有族人活了下來？”
金雕與巨猿，當年一同追隨著他，巨猿王和金雕王殞落，不知道巨猿一族，是否還存在？
“有。”金雕王道，“巨猿一族，如今還有數十名族人，這一代的巨猿王，是妖族最強者，近年來帶領妖族同人族大戰，已然占了上風！”
“祖王，我這便去召他來見！”
“不必了，你帶我去見他。”烏世鑒感歎，妖族與人族的大戰萬年之後仍在繼續，隻是這樣的戰鬥，又有什麽意義？
廣闊的平原上，聚集著人類的城廓，隱隱有結界顯現，在平原的四周，都是妖族的地盤，在又一個輪回的萬年爭鬥中，這一次是妖族占了上風。
正南方的叢林前方，有用巨石壘就的巨大城堡，一杆巨大的旗幟迎風飄揚，一隻龐大的白色巨猿形象，在旗幟上昂首而立。
城堡的四周，妖氣騰騰，無數的妖將妖兵奔騰跳躍，殺氣衝霄，它們已經接到命令，妖族的王者，強大的巨猿王即將集結妖族強大的力量，向人類的城堡發出最後的攻擊。
那個所謂的“大新王朝”，即將在這一代的妖王手中覆滅，整個天下，將成為妖族的天下！
一聲尖唳從空中傳來，一片遮蓋天日的烏雲從天際升起，轉眼便來到巨大的城堡麵前，“巨猿王，快出來迎接祖王！”
“金雕王，是金雕王來了。”
“金雕王一定是接到巨猿王的命令，前來參加與人族的最後一戰！”
“快去稟報大王！”
“巨猿王，速速前來迎接祖王！”金雕王巨大的聲音傳遍天際。
“金雕王，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你的妖帥妖將呢？”一團如山的白影衝上城堡之巔，仰頭而吼。
“還不跪下迎接祖王！”
“祖王，什麽祖王？”龐大如山的巨猿皺眉，他的體型比起萬年前的巨猿王更加龐大，白毛如雪，雙目赤紅。
“大膽！”金雕王厲喝，巨猿王隨著他的目光，便看到了站在城堡外的烏世鑒。
它的嘴巴大張，看了又看，似乎不敢置信，驀然一聲狂吼，突然間揮舞如小山一樣的拳頭，從城堡中一躍而下，朝著烏世鑒當頭砸下。
“白猿，你瘋了嗎？居然敢對祖王不敬！”金雕王大驚，振翅而下，朝著巨猿撲去，但巨猿速度比它更快，巨大的拳頭已然砸下。
沒有想像中的天崩地裂，巨猿的身軀就這樣淩空定住，接著它眼中的神色突然起了某種變化，它龐大的身軀在空中靈巧的一個轉身，轟的一聲跪倒在地。
大地崩裂，整個城堡劇烈震動，巨猿伏首高聲道：“巨猿一族，世代在此等候祖王，不敢違背當日追隨的誓言！”
四周震動，無數的妖族驚駭莫名，這不可一世的妖王，居然跪倒在一個小小的人族麵前，小小的人族在巨猿的身軀麵前，就如螞蟻之於巨象。
巨猿朝著地上猛然磕頭，“祖王，不是某不敬，隻是想要證實祖王的身份，請祖王恕罪。”
“你意敢攻擊祖王，該死該死！”金雕撲翅飛下，雙翅如金色刀刃，便要朝著巨猿身上斬去，巨猿仍然在磕頭，半點不敢抗拒。
“很好，你們，都很好！”烏世鑒眼眶濕潤，他能感覺到巨猿並沒有惡意，隻是它雖然看起來巨大，卻比萬年前的巨猿王心思更加縝密。
“祖王。。。”巨猿王心情激動，它與金雕王一樣，世代受到祖先的告誡，見到烏世鑒不過意念一動，自己就無法抗拒，終於相信祖先所言都是真的。
無數的妖族和城內的數十頭巨猿，從城內湧出，它們還以為是某個人族的大能到來，全都朝著城外撲來，待到見到巨猿王居然跪倒在地，更加驚怒。
“大膽人族，竟敢來找死！”一頭體型異常巨大的巨猿怒吼，朝前衝來。
“住口！”巨猿王回頭怒吼，“逆子，還不趕快前來跪拜祖王！”
“祖王？”巨猿茫然，但當它一見到眼前那小小的人族時，腦中突然閃過什麽，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所有的巨猿族，所有的妖族，都來隨我拜見萬妖之祖——青翼祖王！”
“轟”的一聲，所有的巨猿族人齊齊跪倒，它們從小到大，都聽祖輩們說起祖王的往事，告誡追隨祖王的決心，一見到烏世鑒，不由自主便都跪了下來。
“吾巨猿一族，世代在此等候祖王，不敢違背當日追隨的誓言！”
數十名巨猿聲震天穹，震顫四野，其他妖族茫然不知所以，但見到妖王都已經跪下，也全都齊齊跪下。
“祖王！”巨猿王臉有得色，據祖輩們所說，祖王的本體乃是一條青龍，是背生雙翼的青色大妖，當然是妖族，“這些年來，妖族日益壯大，不久之後，即將發起大戰，將人族一舉殲滅，到時候，整個世界，便是我妖族的天下！”
“起來吧！”烏世鑒輕輕抬手，漫山遍野的妖怪，包括即將踏入妖皇境的巨猿王，都感覺到一股柔和但無可抗拒的力量將身體一托，全都站了起來。
“錯了，都錯了。”烏世鑒歎息，“人族與妖族，從來就不應該是敵人，而應該是盟友，唯有團結起來，一起變強，才有希望！”
“祖神。。。這。。。”巨猿王吃了一驚，無數年來，人族和妖族爭鬥不休，到了它這一代，才好不容易占了上風，它本來還十分得意，哪知祖王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烏世鑒緩緩抬頭，目光中陡然射出無數的金色符文，這些符文瞬間消失在世界中，片刻間，遠方便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那些在萬年前被摧毀的山脈，開始一丈丈的重新隆起，化為一片片的高山，諸連山脈、昆侖山脈，重新接續起來，形成巨大連綿不絕的群山。
被阻塞淤集的江河湖海，崩裂下沉，重新開辟出一條條的河道，無數的細流匯集起來，重新形成一條條奔湧的大江大河，在山川平原上奔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