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番外（48）
“…最終，悅兒眼睛花了，耳也近乎聾了…那些在老臣這裏吃了閉門羹的人，卻背著老臣將怨氣都發在了悅兒的身上。起初，老臣沒有注意。後來，見悅兒一天比一天憔悴，老臣才開始上心。不過…已經來不及了，那些人，到悅兒麵前，說她根本不配為一個女人，竟然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為老臣添個一男半女，還說悅兒根本就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連身為女人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到，卻還是獨霸著老臣…”
??說到這裏，似是再忍不住，錦國師沉沉閉上了雙瞳。
??“…都怪老臣，發覺得太晚。那些人，竟是從幾年前，就開始在悅兒麵前詆毀羞辱她。老臣嚴懲了那群人…可是，悅兒的身體也吃不住，最終還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錦國師的眸中，竟然滑落出了一顆剔透的晶瑩…
??“在這之前，老臣一直忙於國事，現在想來，的確忽視了悅兒太多。甚至，老臣都沒有迎娶悅兒過門。悅兒過世之後，老臣風風光光娶了她，接著…就幫她辦理了後事…”人就是這樣，活著的時候，總認為自己有許多事情要忙碌，而遺忘了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東西。等到時過境遷，才會幡然轉醒，可那時…很多事，都沒辦法挽回了，“沒有為老臣留下嗣子，或許是悅兒這輩子最遺憾的事…其實，對老臣來說，又何嚐不是老臣心裏的一個疙瘩。”
??“那時，為了得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老臣明知悅兒的身子不易受孕，卻也沒放在心上，幾乎就沒有管過此事。悅兒是老臣這一生，最重要的人。與心愛的人一起，沒有誰不希望沒有個孩子。但…老臣卻一直沒好好顧及過。倘若，老臣當初願意放下這些，而帶悅兒多出去走走，看看大夫。之後的事…興許就會完全不同了。”
??自嘲的笑了笑，錦國師睜開眼瞳，幽幽的眸中，滿是惋惜沉痛之色，“一開始，老臣告訴自己，追名逐利，都是為了悅兒。畢竟她為人，老臣為妖，這其中，羈絆太多。若老臣沒有權勢在手，又怎麽護得了她？可後來…老臣漸漸沉.迷其中，連最初的那份願望也給忘了…”
??沉沉的視線，變得悠遠綿長…
??那是剛開春不久的日子，猶記得，青山林間，少女身著桃紅羅裙，飄然起舞。隻一眼，便使他深深沉淪，永遠都不想放手了。
??那時候，他便在心底許下小小心願，他願——這一生，都能看到少女明豔如陽的笑。如此，他便不會有任何遺憾。
??但後來…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那樣…？
??“王後娘娘，世人總說，兩人相識，成親之前與成親之後，感覺會有不小的變化。熟悉了，親近了，愛情就會化作親情。有了家事，很多事，不考慮都不行了。”定定看著殷曉佳，話語中有絲勸解之意，“若您與聖上隻打算相戀一生，而沒有成家的意思，有沒有孩子，興許不會太重要。可是，您而今是妖族之後，傳宗接代，替聖上延續香火，不論對誰，都有了不同的意義。王後娘娘，您可明白？”
??她知道，錦國師說出這些年少輕狂卻又抱憾終生的事，是想令她清楚。相愛的兩個人，不是隻有愛便可以了，尤其…越是身居要位，有些事，就越是身不由己。悅兒…那個同自己一樣的人類女子，沒有替國師生下兒女，成了她最大的致命傷。皇宮之中，對於一個地位僅次帝王的國師而言，膝下無後，是多麽惹人話柄的狀況。
??若她那時有了孩子，即便是女孩兒，事情也就不至於那麽糟糕。
??宮廷，本就是個人言可畏，血雨腥風之地。一旦失算，便會萬劫不複。
??而如今，自己的狀況比起悅兒，更加麻煩。君王之妻，又豈是那麽容易當的？何況，她這個妻本就做得引來了人們不少質疑，不僅是個平凡人類不說，禦皇夜還為了她，廢除了整個後宮。恐怕，在妖族的曆史上，會這麽做的，隻有禦皇夜一人了。
??子嗣，不僅是她想要。朝中官員，還有天下百姓，也都翹首以盼，總不能，因為她，使妖族落得個後繼無人的名聲。
??瞥了錦國師一眼，她還以為，他不過是忍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才處處表現的強硬堅持。沒想到，他竟考慮了這麽多。並且，還都是為了她與禦皇夜。
??從前，她對錦國師的誤會真是太多了。
??想到錦國師所說的，還有自己與禦皇夜的地位。殷曉佳心中的窒悶壓抑突然驅散了不少。也對，人生中，很多事都不可能一帆風順。尤其是一些迫不得已的情況，就更不可能隨著性子決定。
??這事…就這樣吧，為了妖族，她所能做的，也僅能是這樣了。
??“本宮明白了。”笑了笑，忽的又想到什麽，“國師，你說你與悅兒沒有子女。那麽…錦舒又是…？”
??“舒兒，是老臣朋友的女兒。當時，妖族四周戰亂紛起，老臣的朋友馳騁疆場，不想，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群匪類，不是他的對手，便將矛頭對準了他的家人，於背地作亂，致使，滿門被滅…而老臣的朋友，也因傷心欲絕，無心應戰，猝死在了沙場。臨走前，便將舒兒托付給了老臣。剛將舒兒接到府中的時候，她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孩。老臣不想舒兒對自己的身世起疑，便對外宣稱她就是老臣的女兒，對舒兒，老臣也沒有說過二話。”
??原來…錦舒也是無父無母的女子…今晚的對話，著實有些悵然過頭了。
??但一切，似乎都是因她而起的。
??笑了笑，殷曉佳說的真心，“舒兒有一個好父親。”
??錦國師倒不以為然，“舒兒是個好孩子，就是老臣自小太過寵她，才令她這般驕縱。如若不是老臣沒教好她，舒兒今日一定會過的很好吧。”
??禦皇浩空的離開，擊垮了錦舒的一切…而今，她不過是個瘋瘋傻傻，又經常胡言亂語的可憐女子…
??正說著，一旁，忽然響起清脆的呼喚，“爹爹、爹爹。”
??“舒兒來了。”迎麵，梳妝整齊端莊的女子，正提著裙擺，風一般的跑來。頓時就令錦國師臉上浮起慈愛的笑來，“快過來。”踩著靈動輕快的步子，退去了一身傲氣的錦舒，這會兒，倒更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漾著甜甜的笑坐到了錦國師身邊。
??“主子、主子！”錦舒身後，好幾個下人追的上氣不接下氣，別看錦舒現在精神異常，可行動力卻是比一般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今晚，國師設宴花園，單請了王後娘娘一人之事，府裏沒有人是不知道的。原本，他們像平時一樣看緊了主子，誰知道，她卻趁他們不備，不管不顧跑了過來。要是叨擾了王後娘娘與國師，他們即便長了10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呀，“奴才/婢參見王後娘娘，參見國師。主子她…”
??“沒事。”自打得知了禦皇浩空的情形，錦舒就徹頭徹尾變成了孩子心性。為了不再刺激她，稱呼都由“五皇妃”變成了“主子”。這些，她都知道，不以為然的笑笑，“正巧本宮與國師覺得有些冷清了，舒兒過來的正是巧。”
??“…是。”眾人這才鬆了口氣，還好王後娘娘沒有怪罪啊。
??“都下去吧。”擺手，錦國師沉聲道。
??“是。”恭敬應聲，一幹人很快就彎身離開。
??“舒兒。”輕輕牽過錦舒的手，錦國師眉宇間染上了一絲為人父母的威嚴，“還不向王後娘娘請安。”另一隻手，順勢朝殷曉佳的方向指了指。
??歪過頭，一雙寶石的眼眸寫滿了輕嫩。牽了唇，樂嗬嗬的道，“姐姐。”
??“嗯。”錦舒怎麽叫，她便怎麽應。對於這個女人，盡管曾經她們之間也有過衝突，可事到如今，她已經成麽都不計較。瞧見錦國師神色微訕，欲要責備錦舒，殷曉佳趕緊開口，“舒兒還小，就隨著她吧。”
??“這…”對於禮數，他一向嚴謹不苟，但見殷曉佳態度堅決，錦國師也沒再請多說，“那老臣就先替舒兒向您賠個不是。”
??“不礙事。”
??“爹爹。”拽著錦國師的胳膊，仿若孩子般的撒嬌，拿起手中的錦盒，炫耀似的晃了晃，“你看，這盒子好漂亮。”
??那盒子…殷曉佳的視線也朝著錦盒看去，陡然，意識到了什麽，神色頓時緊張起來。
??藍色的盒子，以上乘錦緞包裹，在盒子正中，還有一枚淡藍色的寶石，像極了一顆眼淚。
??不等錦國師吱聲，錦舒已經動手快速將盒子拆開，一霎，便發出驚喜的低歎，“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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