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7章：回家
從開發區離開后，李睿又走訪調研了縣裡幾個經濟強鎮，這些強鎮基本都位於平原地區，距縣城不遠，要麼是農業發達，要麼是傳統手工業昌盛，比如城西有一個木丼鎮，全鎮家家都以古典箱匣為業，手工製作各種各樣的古典箱盒，如官皮箱、鏡匣、多寶盒、喜盒、香盒等等，由於歷史悠久、工藝精湛，因此產品銷量極好，不僅熱賣全國，還遠銷海外，據說明清兩朝皇室所用箱匣都採購於這個鎮。
但一個木丼鎮的手工業優勢，並不能掩蓋全縣範圍的招商環境惡劣與資源匱乏。晚上下班回市區的路上，李睿很有些愁眉不展，沒想到計成聖的問題剛有點眉目，自己的事業就又遭遇了難題，如果說計成聖的問題用點心思就能解決的話，那自己所面對的難題恐怕就算投入全部的心思甚至招商局上下所有幹部的心思，也不是可以解決的。看來，想在雙河搞好招商，還需要再作計議。
回市區后，趕到醉仙樓「仙侶奇緣」包間內，李睿發現凌書瑤已經到了，這位美女區長應該是剛下班就趕了過來，還穿著一身工作裝——上身裡面白色襯衣，外套一件深藍色小西服，下身一條同樣款式顏色的女士西褲，腳踩一雙中跟鞋，纖瘦的腳面上露出了肉色絲襪，正是一副標準女幹部裝束，臉上未施粉黛，只是眉毛處用了下眉筆，雙眉秀氣之外別有幾分厚重，給她增添了幾分威嚴，一頭中長發在腦後梳了個馬尾，倒也顯得幹練利落。
二人對視一眼，李睿笑了出來，伊人則是先恨恨瞪他一眼，才在嘴角邊現出一絲笑意。
「我來晚了，讓凌大區長久候，我認罰！」
李睿坐到凌書瑤身邊，嬉皮笑臉的耍貧嘴。
凌書瑤扁扁嘴，道：「誰有心情罰你，趕緊點菜，餓死我了。」
「我不信，讓我摸摸你肚子是不是癟了。」
某人厚顏無恥的說著，祿山之爪已經摸向伊人的肚子。
「啪」的一聲響起，卻是凌書瑤把某人的狗爪打了回去，斥道：「別耍討厭，這兒可不是鬧的地方。」
李睿呵呵一笑，揉了揉手背，轉頭沖房門呼叫服務員。
十分鐘后，冷盤已經上桌，二人也沒要酒，點了一壺花茶當酒，一邊品嘗冷盤，一邊閑聊。
「我說親愛的，現在能告訴我了吧，你幫我想到什麼招了？」
李睿今晚之所以特意跑回市裡來和凌書瑤吃飯，就是沖她的點子來的，儘管和她感情也很不錯，也很喜歡和她小聚，但今晚沒有心存半點男女私情。
凌書瑤似乎要繼續吊他胃口，聞言不答，只是慢條斯理的品嘗著面前那道柚汁涼拌海蜇，俏麗的臉上掛著一抹戲謔的笑。
李睿見她不答，卻也不以為意，自顧自說道：「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就是看看雙河縣有沒有別的政府公共建設項目，比如市政建築啊道路啊什麼的，如果有，就搶過來交給計成聖去做。」
凌書瑤撇了撇嘴，道：「你是還嫌計成聖被坑得不夠吧？」
李睿奇怪的問道：「什麼意思？」
凌書瑤道：「難道你不知道嗎，凡是公共建設項目一般都是由施工方先行墊資，政府機構就算出資，也只會出很少一部分，等施工完畢通過驗收才會付款。按你的打算，假設你真能找到一個利潤千萬的項目，交給計成聖去做，那計成聖想要賺這一千萬，需要先行墊資幾千萬甚至過億，而按你們雙河縣現在的財政狀況，連一千萬都掏不出來，又怎麼可能再拿出幾千萬甚至過億呢？因此按照你的操作，計成聖會虧得更多，估計到最後他會恨死你！」
李睿這才納過悶來，暗道一聲僥倖，道：「多虧我只是這麼想了想，還沒正式操作，要不然可就把人坑死了。對了，說了半天，你的好點子是什麼？」
凌書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現在城區裡面什麼最貴也最具有開發價值？」
李睿略一思考，道：「你說的是不是地皮？」
凌書瑤輕輕頷首，道：「你明天上班以後，去縣國土局打聽一下，看看雙河縣城區有沒有招拍掛的地皮，如果有而且總價恰好能賠償計成聖，那你就去找縣長，讓他想辦法直接拿給計成聖。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李睿皺眉道：「可是地皮都走正式交易程序了，還能再私下裡拿給計成聖嗎？那不是違反程序與法規？」
凌書瑤滿不在乎的道：「違反又怎麼了？政府欠人投資商的錢不還，不是更違反契約精神？既然欠錢就要還，賬面上沒錢，拿地皮抵債，也在情理之中，誰也說不上什麼來。再說現在地方政府哪個不是土地財政，都是拿土地賺錢的，那同樣的道理，拿地皮抵債也沒問題。當然，為了面子上好看，你們可以找兩個公司陪太子讀書走個過場，反正最終讓計成聖拿到地皮就得了。」
李睿思忖半響，點頭道：「嗯，還真是個辦法，就是不知道縣裡有沒有這樣的地皮，更不知道計成聖會不會接受。」
凌書瑤道：「沒有這樣的地皮就只能等下去了，等到雙河縣賬面上有了錢為止。這事你不要急，計成聖都等兩年了，還怕再等下去？跟你也沒多大關係，你別太往心裡去。你去雙河不是替人討債去了，你要主次分清。」
李睿笑著端起茶杯，道：「聽卿一席話，心情頓開朗。來吧美女，我敬你一杯，謝謝你給我出點子還開導我。」
這頓飯吃到八點多，吃完后二人不約而同地沒有提起飯後的節目，正好各自回家。
「臭寶，想爸爸了沒？」
回到位於雲湖仙居的家中，李睿第一時間抱起了兒子博文，狠狠的稀罕了一通。「臭寶」是何素麗與青曼娘兒倆給孩子起的愛稱，叫習慣了倒也不覺得彆扭。
小博文已經三歲了，會說一些簡單的話語，長得很是英俊，性格活潑，喜歡蹦跳玩鬧，是李呂兩家最珍愛的寶貝。他有幾天沒見到老爸，多少有些認生，聽到老爸的問題后，只是搖頭，也不說話。
「不想啊？為什麼不想啊？」
一旁青曼笑著說：「你都沒給人家帶好吃的回來，人家幹什麼想你？」
話是那麼說，但很短的一段時間過後，李睿就和小博文恢復了父子感情，父子二人很快活的在地板上玩起來。旁邊青曼看著兒子在老公身上騎大馬，秀美的臉龐上始終帶著笑容。
正在這時，李睿手機突然唱響，青曼從茶几上拿到手裡，看了眼來電人名字，走過去遞給李睿，道：「是翰林大哥！」
相比李睿的卡點升級、春風得意，曾翰林這幾年的仕途比較平常，始終待在副處級這一層沒有動，職務也依舊是市紀委紀檢監察一室的主任，不過他這個人沒有什麼野心，隨越而安，始終都很滿足目前的境況，所以這幾年過得也很舒心，至少從來沒有因不進步而心情憋屈不滿的時候。
李睿保持趴卧在地上的姿勢，讓兒子一直趴在背上，接聽了曾翰林打來的電話。
小博文見他停下不走，很不滿意，用手在他背上亂按，嘴裡叫道：「走，走，走……」
青曼笑著把他抱起來，抱在懷裡，輕聲道：「臭寶乖，爸爸打電話呢，正事要緊，打完電話再陪你玩。」
李睿趁勢爬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朵用心傾聽曾翰林的話語：「老弟，這周六李明就出獄了，咱們哥兒幾個是不是過去接他一趟，然後給他擺酒慶祝一下？」
比起曾翰林、李睿等人的生活，李明這幾年實在是糟糕透了，一直在市第二監獄里吃牢飯。好在當年宋朝陽找人打過招呼，判刑的時候對李明手下留情，只判了他四年，加上他在監獄里表現良好，連續減刑兩次，才這麼快被放出來，要不然他還要多蹲幾年。不過即便如此，他的官場生命也已經完全滅絕，就算這次出來，也別想再在宦途有所發展。甚至多虧了曾翰林、李睿這些老朋友還都在惦記著他，沒有忘記當年的交情，否則他的人生路也要就此步入深淵。
李睿聽說李明要出獄了，想起昔日他手握權柄的風光模樣，忍不住唏噓，道：「這是當然，那咱們就周六早上定個時間，去監獄接他。你給嫂子打電話了沒，她去不去？」
林雅麗雖然在發現李明養女人還懷孕后嚷嚷著要和他打離婚，但最後為了孩子考慮，還是沒有離，這些年過的都是單身生活，幾年熬下來也很凄慘。更悲劇的是，她的工作也因李明入獄受到了牽連，始終被單位冷藏打壓，其中還有半年被發配到山區搞駐點扶貧。當時李睿聽說這事後，非常氣憤，要去她單位找領導理論，但被她勸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