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劫獄
回到楚天都時,天已經黑了。我滿心歡喜,濃情蜜意,準備花前月下,跟阿嬌喝一台纏纏綿綿的小酒酒,然後在她身體裏留下我的子嗣。
“舵主,”我手下一個幫眾居然在城主府門前把我堵在了外麵:“夫人殺了人,被關在小牢裏!”
我第一個反應是:阿嬌能殺人?就憑她那狗屁一樣的武功,也能殺人?
小牢,是設在城主府裏內的一個獄牢,一般都暫時關押一些犯了小錯誤的守卒侍衛,丫頭仆婦們等等,平日都沒有人守牢,隻是在需要關押人犯時臨時指派人手看守。為了跟外麵的大牢區分,就把這裏稱為小牢。
小牢本來並不是牢,隻是一個被花匠們廢棄的溫室。
城主府住了一大幫子幫會的頭頭腦腦及其家眷們,不免人多口雜,不免有那不好伺侯的主子,不免有那偶爾犯錯的奴才,於是城主府隔三岔五便有些需要暫時關押一下的守卒侍衛丫頭婆子們,所以就把那廢棄的溫室改成了小牢。關在小牢裏的人,一般不會馬上處理,因有些主子氣消了又會來把人要回去。小牢的條件還算比較好,關在小牢裏的人,也不會受到太多的責難。
小牢本來就不是為關人而建的,因此隻要武功略好一些,想從小牢裏越獄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過以阿嬌的武功,這也是難以辦到的事。
“慢著!”我一把揪住那個報完信就準備開溜的幫眾:“誰叫你來報信的?”
“沒人。”
我二話不說,一把把他狠狠摜出老遠,我忍住怒氣問:“誰叫你來報信的?”我本是很好說話的人,但如果當人滿懷柔情蜜意準備跟愛人纏綿癡繞時,被當頭潑下一桶冷水,任是性格再好的人也要生氣。
我以心狠手辣,窮凶極惡而聞名於幫會,聞名於楚天都,也聞名於這個世界。幫會裏沒有人待見我,我估計絕不會有幫眾肯在城主府門口等著我,隻為了專門為我報信。而且他隻說夫人關在小牢裏,竟然忘了說叫我趕緊去救夫人雲雲表示關心的話。
同時,阿嬌的性子雖然有些飛揚拔扈,常常給我招惹一些小麻煩,但若說叫她殺人,卻不至於。何況我臨走時交待過她,叫她不要惹事,有什麽事等我回來處理。跟阿嬌相處了近三年,知道阿嬌便是個欺善怕惡的主,我在她身邊,她覺得有人替她撐腰,她便會囂張一些,我不在她身邊時,她會收斂乖巧很多。
說阿嬌會殺人,我絕不會相信。
很容易令人猜測到,這是一個圈套,一個局,一個為我而設的局。
隻是,這是誰設的局?想要我做什麽?
眼前這個人,顯然隻是一個報信的,不可能知道更多的秘密,但一張嘴死硬:“真沒人……舵主。”
我俯視著那人說:“你為什麽要來報信?我對你很好?還是我夫人對你有恩?”
那人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他連報信的理由都編不出來。
我忍住心頭越來越不耐煩的怒氣,森然道:“我最後再問一次,誰叫你來報信的?”
“我自己……”我不待他說完,飛起一腳,把他踢得重重撞在城主府門樓的粗大柱子上,跌下來時,大口大口地咯血。我幾乎聽見了他骨折的聲音,但那並不致命,致命的是,我附著內息的一腳已經震碎了他的內髒,冷冷地大聲說道:“你若還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我就不姓傅!”
我不是不能被利用,但是要明說,隻要我覺得可以,我願意被利用,就象我媽和善心婆婆利用我那樣。但若有誰以為我隻是一介沒有頭腦的武夫,想把我當傻子一樣利用,那就錯了。如果我媽不跟我坦言,我想我跟她此刻已經不是母子了。不得不承認,我媽是了解我的,她選擇了一個正確的方法來利用我。
任何想利用我,算計我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我沒有立即要了他的命,是想借他之口,傳我凶殘之名。我不想做好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江湖中,爾虞我詐的幫會裏,我不能表現出半分的軟弱。
今天早上,在太陽升起來以前,我埋葬的不單是一具無名小孩的屍身,不單是阿強的過去,也是埋葬了我未曾穿越前的那純淨水般的心靈。我若想在這個世界好好地替他們活下去,守護好我和他們想守護的人,我就必須遵守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插在墳前的三根枯草,祭奠著無名小孩,祭奠著阿強,也祭奠著未曾穿越的自己。
除了早逝的阿毛,阿丹早早就繼承了家業,在商場中摸爬滾打,獨當一麵;阿焰為了他的年少輕狂,已經被西涼城的漫天風沙消磨成殺豬匠;阿星身負命案,已經整整逃亡五年多了,音訊杳無。他們全都早早地踏入了社會,在生活的重壓下,在險惡的人心間,掙紮求生。隻有我一直在習武,武闈通關後去了益州,生活一直單純平靜得如田園牧歌,與我的發小們相比,我真是太幸運了。
從我踏進城主府的那一刻,我開始了我刀頭舔血的江湖生涯。隻是我還一直沒有這樣的覺悟,直到昨晚,我媽給我上了那麽一堂深刻血腥的江湖課,我才知道我應該有所改變,我必須要改變。
倘若是一天之前,我也許不會下這樣的狠手,也許並不會為難一個報訊人。其實,我也給過他三次機會。殺戮天下本不是我真心想加入的幫會,從來也沒把幫眾當兄弟看待。我要殺雞儆猴,殺人立威!
倒在地上的那人,痛得全身不斷抽搐,嘴角不斷湧出鮮血,還咬牙切齒地呻/吟道:“傅昭強,你個妖孽,不得好死!”我早就知道,幫會裏暗地都叫我妖孽,不過,我並不在乎別人怎麽叫我。
我冷冷一笑:“趕緊叫人傳話,向你主人討個厚葬!”我返身走進城主府,我實在沒有時間也沒有耐心得著看他跟誰接頭。
在府門口前我頓住身形,問守門的侍衛:“你們看見什麽了?”
守門的四個侍衛,眼睜睜看著我一腳就解決了一條生命,早駭得臉都綠了。忽然見我這麽問,膽怯而顫栗地回道:“屬下什麽都沒看見……”
我叱道:“我在門口打死了一個人,你們竟然什麽都沒看見?要你們守在這裏何用?”
四個侍衛全都猛然睜大了眼睛,恐懼地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拍了拍被嚇得渾身哆嗦的侍衛的肩:“看見什麽要及時稟報上司,不要藏著掖著,被人知道了以為你們通敵就不好了。”我想,不用一炷香的功夫,隻怕全幫上下都會知道我幹的好事,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我發難。
我直接去了小牢。一路上,走得很平靜,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甚至有一兩個仆役遠遠看見我,就趕緊躲開了,一切都詭異而不合常理。
我是金不換親自引進幫會的,雖然我一進來就做了舵主,令很多人不滿,但也沒有誰敢旗幟鮮明地對我表示不滿。現在這種情況,莫非金不換想收拾我了?
小牢在城主府後花園偏僻的一角,門外隻臨時指派一個小廝守著。
我鐵青著臉,一步一步走過去,把那小廝嚇得臉青麵黑,奮力擋在小牢門前,死盯著我。
我隻是向他瞪了一眼,那小廝登時癱倒在地上。派這麽一個沒用的小廝來看守殺人凶手,這也太兒戲了,分明就是等著我來救人。可我明知是個局,也必須踏進去:因這局中的餌是阿嬌。
我懶得說話,一腳直接把癱軟的小廝踢開,拔出龍牙刀把門上的鎖砍了。
“吱”地一聲推開門,小牢裏一股黴臭氣撲麵而來。天色早已經黑暗了下來,小牢裏更是漆黑一團。為了提防暗算,我一聲不響地閃在門後,稍待了一會,等眼睛慢慢習慣黑暗。
昏暗中,聽見小牢中不止一個女子的哼哼聲:這牢裏,除了阿嬌,還關著別人?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我略微打量了一下:這屋子建得還算牢實,麵積也相當大,屋角兀自放置著花盆腐土之類栽花所用的東西。有些花盆中,甚至還生長著各種不知名的植物。因是溫室,屋頂上蓋著一些透明的瓦片,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燒製的,微微的天光便從透明瓦片中泄進屋子裏。屋子中間立著幾根大柱子,想是用來支撐溫室用的。
我輕輕叫道:“媳婦?阿嬌!”
黑暗中,聽見一根柱子後,傳來“嗯嗯唔唔”的聲音,急轉過去,便看見阿嬌被綁在其中一根柱子上,嘴裏被堵了布,滿臉眼痕,花容慘淡。隻是她原本鵝黃色十分明豔的衣衫上,浸染了大片大片的血汙,比她慘淡的花容更令人觸目驚心。
我急步竄過去,趕緊掏出阿嬌嘴裏的破布,阿嬌馬上“哇”地一聲大哭出來:“阿強哥,他欺負你,他欺負你!”我剛給她解了綁,她就撲進我懷裏,放聲痛哭,委屈得象個孩子。
我輕輕擁著她,沒有說話。現在說什麽話都是多餘的,給她一個堅實的肩膀,讓她放心依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