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洞房花燭
“大人,您什麽時候成親?”我不經大腦脫口而出,問完我就後悔了。我永遠也不想麵對這個問題,永遠也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符咒師大人也許壓根沒預料到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頓時錯愕了,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麽?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我?
我沒有等待他的答案,在符咒師的錯愕中,我轉身從他麵前離開了。
“為什麽要提醒我該成親了?”我憤憤地想:“為什麽不繼續超然地‘你自己決定’?”心一瞬間便痛到麻木了。我眼中不知不覺間已經蓄滿了水:“就算一定要提醒我,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我難得開心的時間?”眼中水勢不斷上漲,再不趕緊轉身走掉,我怕我會決堤。
我已是男人,打碎牙齒和血吞,我絕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流淚。
我跟符咒師算什麽關係?大概隻是符咒師與煉符材料采集者的關係吧,一種臨時的,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符咒師根本不能在塵俗中結交朋友。
是啊,武闈通關了,我承諾的二十一歲成親的時間也到了。符咒師大人不過是提醒一聲。
可是,我卻最不希望符咒師大人提及我的親事。一旦提及,仿佛便在我與他之間劃上了界線,永不能逾越的界線。曾經有過的心靈默契,一瞬間,土崩瓦解。殘留在我心底裏的,那絲女性的溫柔情懷和幻想,終究被符咒師大人親手抹殺。
我眼眶中蓄滿了淚,在漫天迷蒙的水霧中,埋葬我的女性人生。這是一份本來就不該有的感情,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當我從符咒師麵前轉身離開的時候,我也從此完成了我從女人到男人的轉身。我大笑道:“好,我這就去求親。我會幸福的!”我一路慢慢走回武學國子監,把溢出來的淚,忍了回去。
二十一歲成親,不管我有沒有完成男性心理建設,隻要我活著,我都必須成親!
我回到國子監時,阿嬌已經收拾好行裝在等我:“阿強哥,我要回去了……把好消息告訴你媽。”
“……昨天我一通關出來,司鼎大人已經送人給我媽送出紅榜了。”
阿嬌順著眼,低低道:“那我也該回去了,奶奶會擔心的。”雖然昨天,阿嬌很崩潰地哭倒在我懷裏,但此時,她顯得對我很疏離。那溫順膽怯的模樣,便象是她的保護色。
我走近她,阿嬌卻退開幾步。我問她:“益州城請我去做武師,你說,我去嗎?”
阿嬌看著我,一臉的茫然,半晌才道:“你自己決定……這種事,輪不到我說話。”笨阿嬌,她聽不出來我是拐著彎求親嗎?結了親,我去哪裏,她就會跟著我去哪裏,所以我才要征求她的意見。
不過,貌似這個世界,男人是全權當家,女子沒有什麽發表意見的權力。若是硬要發表意見,除非是很強勢的女子,一般都覺得管丈夫的女子不賢惠。
在她的茫然,我走到她身邊,拿過她收拾好的包裹:“阿嬌,如果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會嫁給我嗎?”
阿嬌沒有說話。
是了,這句話問得也多餘。這個世界,沒有父母之命的婚姻,全叫野合!象阿嬌這般溫柔美麗的女子,沒有父母之命,她肯定不會嫁給我。父母要把她嫁給誰,她便會嫁給誰,這是這個世道的風俗。男女間的感情,基本上不納入婚姻的考慮範圍。
我繼續無話找話:“我想去益州任職武師,你一起去嗎?”
“我要回瓦當鎮去。”
豬一樣的阿嬌!怎麽不懂我話裏的意思呢?我難道會讓阿嬌無名無份的跟我一起嗎?
我無言了半天,終於說道:“嫁給我!阿嬌。”算了,還是單刀直入吧。雖然很缺少情趣,但這簡單的幾個字,對任何少女都有殺傷力。
阿嬌猛地睜大了眼睛瞪著我,仿佛很吃驚。
我實在覺得沒什麽好吃驚的,我與她早有婚約,所缺少隻是一個儀式。何況,我知道阿嬌一直在等我,等了這麽多年了。我終於開口求親了,她應該高興的。然而,阿嬌看不去並不是那麽開心,甚至是憂傷的。
我拉起阿嬌的纖纖玉手,把它們輕輕合在我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掌中,說:“阿嬌,我們成親吧,以後我會象這樣,天天把你捧在手心,讓你過得快樂開心。”
阿嬌刷地流下淚來,從我掌中抽回手,把休書拿了出來。
我一把扯過來,幾下撕個粉碎,說道:“傻瓜,那個時候我要進武闈了,我以為我不能活著出來了,才寫了這個東西。”
阿嬌什麽話都沒有說,象昨天那樣,慢慢偎進我懷裏,抱著我哭。她那樣哭,是真的傷心,沒有絲毫喜極而泣的意思。
我一直沒有明白,阿嬌為什麽會在我向她求親時,她那樣不開心,還哭得那樣哀傷。
我去司鼎衙門告訴了那個長袍人我的決定。長袍人一聽我決定就任益州武師,對我的態度頓時大為恭敬,隻是一個勁催我趕緊到任。我則堅持要延宕一天,一定要在南郡城把婚禮辦了,讓阿嬌有名有份地跟我一同赴任。
領了兩年的國子監俸祿,又沒有什麽開銷,存下來的錢,足夠我舉辦一場簡單的婚禮。
哪知道,益州來的長袍人,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把我要辦婚事的消息,稟告了益州司鼎。我的未來頂頭上司益州的司鼎平等王王方平很是仗義,說益州的武師大人舉辦婚禮,絕不能少了排場。於是,平等王大筆一揮,給最豪華的古琴台沁園春大酒樓打了張白條:由益州司鼎衙門包下了大酒樓的所有場地,用來舉辦我的婚禮,我的所有結婚費用由益州地方財政全額報銷。
有了王方平的這張白條,我豪氣萬丈地廣灑英雄帖,在沁園春隆重舉行了我和阿嬌的結婚盛典,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可以來參加我與阿嬌的結婚盛典,我向每個到達婚禮現場的來賓派發了價值不菲的封謝紅包。
雖然從求親到結婚,時間太過倉促,但沁園春的辦事能力著實給力,基本上不需要我親力親為,沁園春上上下下給我辦得一體的奢侈豪華,隆重熱烈,絲毫沒有倉促草率之意。
益州方麵雖然替我花了錢,但除了那個長袍人以外,並沒有人來祝賀,隻希望我婚禮之後趕緊去益州走馬上任。
用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花錢如流水還一點不心痛的感覺超級爽。
我這場豪華的盛況空前的武師婚典,成了九州大陸的傳說。在很多年後,仍然被人們津津樂道,稱羨不已。
再盛大的儀式,總有完成的時候,再多的賓客,也有散盡的時候,再繁華的場景,終有冷清的時候。
“阿嬌,無聊了吧?”我早早就躲進了沁園春為我們準備的洞房裏。
阿嬌一身新娘子的裝束,一個人坐在喜帳裏。我伸手揭去阿嬌頭上的紅蓋頭,阿嬌抿嘴笑著,喜燭的燭光映上她粉嫩的臉蛋,無限嬌羞。直到此刻,她才仿佛有了一個新娘子該有的幸福模樣,而我,也是被人羨慕的幸福的新郎倌。
阿嬌偎到我懷裏說:“外麵還有那麽多賓客呢,你不陪他們喝酒,跑進來幹什麽?”
“今天是咱們倆的好日子,我可不想跟不相幹的人喝得醉薰薰的人事不知!”阿嬌被我說得大羞,偎在我懷裏一動也不動。
我從床頭取出我偷偷藏進去的酒和酒杯:“阿嬌,來喝我的體己酒。”我把醉蝶釀和青陽魂調配滲合後倒進係著絲線的兩隻飛羽爵中,我自己端一杯,遞給阿嬌一杯。
阿嬌聞了一下說:“這是什麽酒,好香。”
“是我在青州的時候,殺怪物頭目打到的酒,一直珍藏著,隻在很不開心的時候拿出來喝過一點點;今天……”我笑著說:“……更要好好喝一杯。”我把手裏的杯遞到阿嬌唇邊。用酒中雙絕把汪老頭賄賂成我師父後,見這酒被汪老頭稱讚得這麽好,我抽空又去殺了幾瓶酒和酒杯,一直珍藏著。其實我不好這口,對酒的好壞實在品嚐不出來。隻是被汪老頭稱讚備至,我又花了不少力氣才打出來,才覺得珍貴。這樣美好的時刻,才配喝這樣珍貴的酒。
阿嬌就著我的手,淺淺啜了一口,立即皺著眉說:“好烈!”
我笑著,把阿嬌飲過的殘酒一飲而盡,說:“醉蝶釀是世上最香的酒,青陽魂是世間最烈的酒。世稱酒中雙絕。”
阿嬌把她手上的酒杯遞到我唇邊,我亦淺淺飲了一口,笑看著她。
“你就不能多喝一點?”阿嬌看著幾乎滿滿的一杯酒,微微嬌嗔。
我笑著,把她那杯子裏的酒喝到隻剩下淺淺的一口,阿嬌把那麽一小口酒喝了,立即就有些薄醺,臉蛋兒紅紅的,嬌豔欲滴。我有些把持不定地心跳,以前怎麽從來沒覺得阿嬌竟然這麽好看呢?
我把兩隻飛羽爵一仰一覆地輕擲到床下。
合巹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