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三才之象
這豪富之家,能讓其家人感覺有趣、好玩、來勁、提神的事估計少之又少,還有什麼事、什麼願望是這等人家所不能完成辦到的?所以,當我一個玄門中人踏進這裡,自然首先便成了他們取樂和博得一笑的籌碼。冰火!中文但我又豈是富人手中的玩物?
我與葉登爵稍一寒暄,就聽葉梓慧繼續說道:「方先生,你看我們的筵席餐桌上,琳琅滿目,已經鋪滿了三四十道美味佳肴,都是父親為你準備的接風盛宴,你看筵席中間,有一個大銅蓋,其下蓋住了我們今晚的一道主菜。好久沒和方先生你玩了,他們都出錢了,賭你能不能猜得出下面是什麼菜,有賭一千的,有一萬的,也有更多的——」
他剛一說完,我身邊的葉梓聰就笑著接了過去:「呵呵,我賭了十萬,我猜方先生肯定能猜得出,這道菜,方先生一定吃過,但在我葉家估計還沒吃過吧。」
順著葉梓慧手指的方向,果然在龐大的紅木餐桌上,幾十道繽紛美食眾星伴月一般地圍著一個大銅拱蓋。
「那麼,煩請方先生你猜一猜,算計算計,這個蓋子下,我們放的是什麼菜?」葉梓慧笑嘻嘻地盯著我,「它裡面的配菜就不用具體說出來,只猜盤子里的主菜。」
葉家其他子孫盡數開始鼓搗起鬨了。
也罷,我若不猜一猜,也只會掃了他們期待良久的興緻,也著實破壞意境,況且,僅僅是個猜物手段,又算不上什麼玄機重大,而且我見葉老眼神急切,乃是希望我儘快為他化解重託,我便也不浪費時間了。且儘快吃好這頓飯再和葉老深談。
但是,這葉梓慧給我出的卻是一道很大的難題。
我走上餐席前,仔細觀憑起這一桌琳琅滿目的菜肴來,要勘識出這種滿目全是靜爻之象的物局,即物局納甲之中無任何動勢起落轉承之象,因為擺在眼前的全是一盤盤靜止不動的菜食,《天罡演物髓》云:靜卦之象,破勢難立,立且不吻。乃是說,算計堪透這種靜爻物局非常之難。而且十之**都會算錯。因為在事物不斷發展的態勢里,這種上菜擺菜的人,其主觀意願、個人癖好、外界影響都對其在那銅蓋下的置放因果有著莫大的影響,也即外界每一絲的感念、思緒或者事物,都有可能導致該人擺放菜的動機和心態產生多種變化和事端,這乃是無窮之大的一個循環,無論易數起卦和斗數推納都很難判斷準確,強行起卦而算,自然完全偏差。但若勘識動爻之象。卻往往精準十分。因為動爻物局裡的每一步事態發展,都遵循了歷史和時間以及微觀宇宙必然的發展規律,有了這種客觀規律,算計猜准動爻物局裡的事物就簡單多了。只要以易數起卦,就能算出某件事物為何物,比如,幾匹馬在水池裡戲水。身子全被水淹沒,要我猜出這些馬匹的皮毛顏色就很容易,因為馬洗澡一直處於動態之中。只要以易數起卦,一般即可算準;再如,晚上在山裡走夜路,忽聽身前身後有異象出沒,到底是野獸要襲人,還是強盜要劫財,即便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因為這些事物都處於運動中,我只要一起卦,便能得知這些異象到底是人還是野獸,或者是其他的東西。
而現在,要猜准這種滿目全是靜態事物中的某一物,即便極其困難,但對我無恆宗門人來說,「三元玄空」推造法便派上了用場,便是要以玄空納甲之法,首先將靜爻之物「裝卦」,即裝進玄空之位,然後再將物局中與被算計事物有著生克沖合的三件事物或卦象進行推造,把其本身的「靜態」玄空推納為相對的動態,而這三件事物或卦象本身一定要兩兩相生相剋,乃以旺勢生合為上卦,旺勢衝剋為下卦,便構成了動爻之象,即可以易數起卦勘識事物。
當即,我望著眾人微微一笑,圍繞著巨大的紅木餐桌慢慢走動著,邊走動,靈星如電光火花一般在我腦海里馳騁疾逝,要以「三元玄空」勘識靜物,關鍵便是要玄空裝卦,唯有「裝」的好,「裝」的巧,才有玄機精妙之功。首先,這盤主菜,乃是放在這張紅木桌之上,玄空裝卦有曰:脫韁行千里,赤鬃度乾坤。則我可以將紅木餐桌盛菜,玄空推造為駿馬駝物,馬為乾卦,五行為金;其次,這盤主菜,壓在如拱橋一般的銅蓋之下,玄空裝卦便有:石槨掩玦身,封土葬真人。則我可以將銅蓋遮菜,玄空推造為墓葬封土,墓葬為離卦,五行屬火;最後,主菜乃是盛放在盤子里,玄空裝卦即有:金掌托玉盤,玉手摘風露。則我可以將盤子裝菜,玄空推造為手沐露水,手為艮卦,五行為土。
如此一來,玄空三元既成,五行生剋便明,便可以易數起卦,艮卦土生乾卦金,旺勢生合為坤卦,為上卦;離卦火克乾卦金,旺勢衝剋為兌卦,為下卦,坤八兌二為十數,加此時戌時七數,共得十七數,以六除之,二六一十二,得明夷卦,第三爻動,互見重乾,象曰:王在大山,中平,無大咎。
其時,推算到這裡,再好生一咀嚼,甚是納悶,當即,我望向眾人,輕輕一笑道:「看來,這盤主菜,我有些難以下咽。」
我如此一說,葉家上下盡數驚詫莫名。很顯然,我的話在他們聽來頗有些不敬。
「自我進入葉家起,就看到你們很多人都養有一些珍貴的寵物,只是我不知道你們為何會烹飪這種菜?」我盯著盡數木訥的葉家人。
「方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梓慧首先開口,「我葉家人為你準備的接風菜,竟會難以下咽?再說,什麼寵物不寵物的,你也別賣關子了,你倒說說看,你算出來的這盤主菜到底是什麼?我們還等著贏錢呢!」
我點點頭,這明夷三爻卦象卦辭為「王在大山。中平,無大咎」,王在大山,好生一分解,便是「山有大王」,山大王,自然便是老虎,但這老虎「中平,無大咎」,也即不傷人。而且又要符合此卦易數推造的實際情理,那麼,這盆主菜不可能是一隻老虎,那便只可能是只貓!
貓雖十二生肖,但在玄黃之術里一直和虎通義。
「你們這盤主菜,乃是一隻貓。」我盯著個個眼睛豎圓的葉家人,「烤貓?蒸貓?」
「什麼?!」沒等葉梓慧說話,葉梓聰一聲驚叫,「父親大人最喜歡的就是貓。誰敢煮了一隻貓給人吃?」
我一望不遠處的葉老,他也正以疑惑的眼光望著我。就聽葉梓慧一陣大笑:「哈哈哈哈,方先生,高人總有失算的時候。我葉家人都喜歡貓,你看這周圍有多少貓?誰敢弄一隻貓招待人?這一次,只怕你——」他說著,便揭開了主菜銅蓋。卻再也說不出話。
「喵!」一陣貓叫陡然傳來。
葉家上下,早已一陣驚呼,人人目瞪口呆。
盤子上。屈卧著一隻白色波斯貓。
「雪梨!」就見葉登爵孫子葉啟正一聲驚叫,那隻波斯貓瞬間起身,一個縱跳,躍入葉啟正懷裡,「雪梨,你怎麼躲到了這銅蓋下?!」
眾人一看,只見那盤所謂「主菜」的盤子里,只剩下了一副軀殼——應該是一隻澳洲大龍蝦。
這隻名為「雪梨」的波斯貓,不知何故躲進了這銅蓋之下,將這隻澳洲龍蝦吃的精光,並且還在盤子上美美睡了一覺!
「怎麼會這個樣子?!」葉梓慧盯著自己的兒子葉啟正,「你的貓怎麼會跑進這銅蓋下面?」很明顯,葉梓慧非常懊惱卻又莫名的怪異。
葉啟正面色一陣漲紅:「我也不知道,但是雪梨最愛吃大龍蝦,這個大家都知道,莫非,這小妖精,聞到了龍蝦的味道,便想方設法鑽進了這銅蓋,吃掉了龍蝦,發現又出不去了,便在上面睡大覺?」
葉家上下早已炸開了鍋,毫無疑問,我猜准了他們所謂的「主菜」。
「我賭方先生能算得出,只是,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葉梓聰一聲長嘆,「看來,我們以後再不要找方先生玩此類遊戲了,只會自討沒趣!」
便聽葉登爵在一邊說道:「活貓雖不是菜,卻入了這銅蓋,便也是所謂的『主菜』,一般人要勘識這種物事,萬般猜測定不出於菜式,而方先生準確猜到了這裡面的玄機便是貓,這才是真正的勘天相地,以後你們別再讓方先生參與你們無聊的遊戲了!主菜讓廚師重新做,開席,為方先生洗塵!」
一席直到晚上十點多鐘才結束,待得葉家子孫盡數散去,我與葉登爵、葉夫人三人來到了花園果嶺上,我非常理解葉登爵目前的殷切之情,又要急於見到自己遺失24年的兒子,又要急於找到墨玉以修建「三罪碑」,從而延長自己的生命,但是,所謂禍不單行,福不雙降,上天註定了葉登爵不能撫有此親生兒子,一味去扭改逆轉,又會生出何等孽果?
「葉老,那人在15年前買走了那塊墨玉,也才僅僅15年,甲子之四一,尚未成脈於天地玄機,不入天地法眼,我便可以通過尋龍之術為你找到,你千萬不要憂心!」我見葉登爵滿臉儘是憂戚之色,「你先告訴我,買走墨玉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是個男人。」葉登爵神色鄭重。
我點點頭,繼續問道:「那麼,此人的一些相關情況你們有沒有所了解?哪怕只是有關他的任何蛛絲馬跡。」
因為那是玉泉寺公開拍賣一批文物,有人來競拍,定然會留下些線索,卻聽葉登爵道:「正因為沒什麼線索,所以我才會如此焦急,這便等於是大海撈針啊!不過,據那些和尚說,這位男子長相非常醜陋,但具體又是何等一個醜陋法,15年過去了,誰也說不清楚,再說,光憑一個『醜陋』,又如何算得上線索?」
我卻心下一凜,說道:「醜陋,正好是一個線索!那麼,葉老,這人買走了墨玉,之後去向了何方?」
「這個嘛,我派去的人,查了又查,都不知道此人之後去向何方,只是打探到此人穿著樸素,渾不似有錢人,而且從頭到尾只報過一次價,便是最終的報價,從而拍得這塊墨玉。」葉登爵仿似與此人有著深仇大恨,言辭間竟然有些咬牙切齒。
「那他就是沒有方向去!」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有方向去?此話怎解?」葉登爵緊緊盯著我。
「依此人的拍賣態度,我可見他內心乃是處於極度的徘徊和猶豫中,到底要不要拍下、拍下後有何用場,他定然內心矛盾鬥爭激烈。他並非是看準了這塊墨玉、只等最後出個比所有人都要高的報價就能穩獲而歸。長相極度醜陋的人,卻能敢在那場合面對多人舉牌報價,而且,又不像有錢人,卻能出得起一個高價,買走墨玉……此人,定然便是不知為何而買、買了到底有沒有意義,所以,我斷定,他買走墨玉后,卻陷入茫然:四海無涯,我到底該去向哪裡?」我望著滿天星群,「不知去向何方,便是沒有方向,也是一個線索!葉老,待我為你分解!」
尋找那些消失並不久遠、尚未構成天地玄機、且有機可辨的人或事物,便須用到《溯龍十三決》,乃是遵循「三才天地人」來確定先天八卦的「世」爻及「應」爻所在用神之術,從而最終找到星象指應或者地麵線索。天有星群,便能推設一個先天八卦的星象排布,只要根據「三才天地人」的卦象找准八卦方位,而每一個方位都有「世」爻勃動,八卦八個世爻,八個「世」爻四條對角線的交叉點便是「應」爻,這便是用神玄機所在。
這位買走墨玉的人,男子,長相醜陋,沒有方向所去,正好便能便符合「天地人」三才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