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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天機難泄

  下午兩三點時,楊天驄從無為縣城趕了回來,帶著赤硝和硃砂。而陳叔也遵照我所囑劈好了二十一塊桃木牌。


  天氣晴好,晚上必有星辰,我再反覆根據陳家祖墳堪典測算了數遍,確定了祖墳的八封爻理命脈,找准了祖墳所定的第四代長女陳麗的命脈,然後,我只要依據砂形地理九星的排布在地面銜接著陳麗的爻理命脈布下「玄天」法局,分別在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左輔、右弼九星上以「玄天引爻符」畫於九片桃木之上,分別插在八卦爻理八方和天心中位上。


  然後,再導入祖墳「水勢」上,在長生、沐浴、冠帶、臨官、帝旺、衰、病、死、墓、絕、胎、養這天星十二宮所對的地面以十二「借命符」桃木片圍成十二天宮圓,步下「借命法局」。彼時,玄天既成,爻理輪轉。命脈更替,誰在最後收官關頭第一個闖入「十二天宮圓」,此人便將承受我已故玄武異性陳麗所負的玄武主命星屬,成為我的新的主命佳人——男人除外,否則便是極凶,不僅此男子性命之虞,或昏迷瘋癲,我亦會損德折壽。


  當然,老太太,小女孩,不識字的村婦大媽,也不是我所希冀的,只是,這卻不是我所能逆轉的……


  一切,便有待天命了。


  堪堪是,這借命法局十二天宮圓的方位恰好處在這人來人往的村頭三岔路口!我一時唯有苦笑。這石盆寨好歹和縣城通車,這必經的三岔路口是這山村的「交通要道」,不說白日,即便是夜晚,也有許多人車來往,萬一,到時第一個闖入十二天宮圓里的是個男子那可咋辦?

  站在這三岔路口上,我手心裡涼汗涔涔。


  不能退縮,那便只有虎山一條路——偏向虎山行。即然是玄門中人,我這一生,便不會和能輕易順暢地完成事體打交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可能,我也必須嘗試……想到這裡。我拳頭一捏,定下心來。


  畢竟是屍骨所在的陰宅墳墓,布局「玄天」時,須克煞住墳墓的陰險理氣才能導出砂形所定的爻理命脈。因而,九張玄天桃木牌上的「玄天爻命符」必須以克陰導陽威力最強的赤硝來畫,而「借命」法局中的十二天宮圓桃木牌上的「借命轉爻符」無須克煞,硃砂畫最佳。


  畫好九張玄天符和十二張借命符后,已是暮色時分,天邊已見北極星,而陳嬸已做好了晚餐,楊天驄前來喚我用餐,見我面色有異,說到:「星星也陸續隱現了,趁現在天還未黑,我們吃好晚飯就開始布陣吧。」


  我搖搖頭道:「雖然在『玄天借命』局鋪成后,我必須遵守法局的『三不』準則,『不動、不語、不意』,一切只待天意,以免泄露天機。但在事前,我卻能盡最大的努力去避免兇險出現。我這借命局處在這人來人往的三岔路口,我若現在便去布局。只怕到時行人甚多,男子先行……所以,我想等到深夜再行動,那時候,這裡的行人便會少些,也能最大可能地避免兇險。」


  楊天驄面有驚異:「可這深更半夜的,在這荒野山村,你認為這路上還會有單身女子行走么?」


  「可是,這總比這暮色時分安全千萬倍!你看,現在這路上多是男子出沒,我如何敢布局?」我輕嘆一聲,「一切都是天定,我只是借局觀天機而已,我無論如何不能人為去逆改。誰能保證,凌晨12點或1點之際,這路上行走著一位年輕健康、知書達理的女子?」


  「也罷,我們先去吃晚飯,現在快七點了。」楊天驄搖搖頭,「雖說,深窺玄門,能洞察天地萬物玄機、未卜先知,達到出神入化之境,可一位玄門中人屢屢與兇惡危險打交道,這樣地人生,未免太過慘淡……」


  「哈哈哈!」我被他這番話逗笑了,「老楊,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何嘗不想過輕鬆安逸自在的日子、左手摟美女,右手抱靚妞,花天酒地,燈紅酒綠,萬事有人代勞?男人們的最高理想不外乎如此。可至少我現在還不行——我骨子裡其實是一個很壞的男人,唉,只是被我的身份給掩飾了。」


  「呵呵,好!那我就等方先生顯現出『男兒本色』的那一天!」楊天驄一陣大笑,「男人嘛,無論他再強悍,再有能耐,也始終是活給女人看的……」


  小蘭此刻在幫陳嬸燒飯,我想起了一件事,說道:「老楊,今晚的布局排陣,我一個人便能完成,你自個兒睡覺。」


  「真的不需要幫忙?」楊天驄望著我,「我知道,你布下這陣,不能有人來打擾破壞,那麼,你自己小心點吧……」


  「關鍵是,你還要幫我看好小蘭,這丫頭難保晚上又鬧夢遊,……」我神色一陣凝重。


  「哈哈,我看,小蘭真夢遊了,率先夢遊到你那什麼『十二天宮圓』中,她便成了你新的玄武佳人,這不是很好么?你怕這村裡的村姑傻婦成為你的借命對象。你看小蘭生的水靈靈的,人又機靈聰明,不是很好么?」楊天驄一陣打誑。


  我立忙搖搖頭道:「不行,小蘭身上有一股邪性,到底由什麼而引起的,待我忙過這陣子之後,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你還記得昨天早晨自張王村姚村長家出發后,大白天的,這丫頭竟也能夢遊么?我看小蘭一定是遇到過什麼事情。或者撞過邪,她身上有這股邪性,萬一在那關頭上率先闖進了我借命局中的十二天宮圓,雖於她自身無礙,卻只怕與主命之主——我有礙!擾亂我的玄武星命脈理,使我不能窺星相而觀龍脈,我所有的心血努力只怕有傾覆浪費之虞!所以,一定不能讓小蘭在收官關頭夢遊進來!但天命已定,我也只能事前做好所有的缺漏防患,你儘力要將小蘭看好,不許她在深夜走出陳家。」


  楊天驄點點頭道:「好,不過,正如你所說的,既是天命,如果你新的玄武佳人真是小蘭,無論我做任何努力,那關頭我都攔不住。」


  我輕嘆一聲:「但,不會有這麼巧吧……?」


  吃好晚飯後,看看時間還早,便和楊天驄、小蘭還有陳家的老二17歲的陳凱玩起了撲克牌,其實主要是為了讓小蘭能安心入睡,一直玩到晚上九點多,我到院中看看夜色。星群密布,又一問陳叔,得知這山村一般晚上九點後路上便少有人來往,我掐指良久,也該行動了,再晚便只怕一來路上無人跡,二來星辰會逐漸隱滅。


  吩咐小蘭入睡后,又再叮囑楊天驄一陣,我身負好二十一塊畫好符咒的桃木牌,拎著老楊的手電筒走向夜色。其實,夏夜怡人,流螢飛渡,好是迷人的山村之夜。換做他人,膽子再大也不敢深夜獨闖荒山亂葬崗,我卻腳步輕健,走了多時,來到了野嶺上陳家的祖墳前。


  四周是貓頭鷹的夜啼和不知名的野獸在嚎叫,還有蟋蟀、蟈蟈兒的吟唱,再伴隨著夜風衰草的吹拂,一時間,山野墳墓四周一曲夜的交響,常人聽聞,定然毛骨悚然,不敢夜行,於我來說,卻無異美妙的享受。


  根據下午定好的墳墓砂形的八卦爻理命脈,我很快便將九塊畫有「玄天引爻符」的桃木牌依據九星地理風水排好,直通向村頭三岔路口的「借命」法局十二天宮圓之「長生」星宮位上,只要我將「借命」法局按十二天宮星位排好,從「玄天」法局傳過來陳麗的玄武星命脈理便會瞬時運轉,爻理奔流,命脈更替只在彈指之間,但凡第一人踏進這十二天宮圓,一切便已有定數。


  我小心翼翼地將十二張畫有「借命轉爻符」的桃木牌分別在十二星宮位上插好,在三岔路口上圍成了一個直徑約一丈來長的圓圈,將最後一塊桃木牌插在「養」星宮位上,轉瞬便見九張玄天符上火光頻閃,而剎那間,十二借命符上亦是紅光隱現,發出了「劈里啪啦」的風吹木板聲,夜風陡然一陣疾威,我站在十二宮「養」星位上,只覺四周氣息奔流,剌人脊骨,再一望漫天星斗,玄天九星閃現,十二星宮充盈飽滿,毫無疑問,我的「玄天借命」法局已經鋪好。


  此刻,我站在「養」宮星位上,一動不動,手心已是熱汗一把,渾身陣陣雞皮疙瘩。夜色中,我佇立於天地之中、星空之下,四圍全是山村郊野,荒草泥土,這是何等的人生境遇?這關頭,雖無任何直面的兇險,可在我看來,其兇險不下於我在張王村幫助那些被羅青陽墳墓怨煞上身的人而排下的北斗七星理氣陣被怨煞陰毒攻心。


  我靜靜地站在深夜裡的村路上,以手電筒四處掃射著。果然,這村路上過了晚上九點之後幾無人跡,現在已是十點多了,夜色中除了昆蟲鳥獸的鳴叫,再無任何聲息,更無人行。


  「玄天借命」法局已然鋪成,法局自有「三不」準則,以防泄露天機——不動、不語、不意。「不動」,意當為法局鋪好之後,鋪局者佇立於「養」宮星位上,不能偏離星宮移位,比如,不能看到某位老太太或者某男子走進了這十二天宮圓,便起身攔截阻擋,否則,一泄天機,定有不虞;「不語」,站在「養宮」星位上,不能說話——看到一位老太太或者某男子即將踏進這十二天宮圓,便高聲喝止,這亦是泄露天機;「不意」,乃是指不能以表情面色示意,當某男子踏進這十二天宮圓,我不能沖他搖頭、面露阻止其行的表情——一旦此人得知不能走進去,便算泄露天機。


  一切乃是天定,人為的各種阻止都將違背天意、逆改天命。不僅法局失效,而我則會有天譴之虞。也就是說,法局一旦鋪成,我便只能站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任何人率先踏進這十二天宮圓,不能阻止,不能揭破。一切留待天命。


  這也是賭博,卻比千億萬億資金的豪賭更驚心動魄。


  我站在「養」星宮位上,時間從滑指間一分一秒的流過,路上毫不見人影,難得碰到一人匆匆行走在夜裡,也沒有踏進我這十二天宮圓,何況還是位男子!近十一點時,好不容易看見一位姑娘穿梭在夜裡,長得有模有樣,卻和我擦間而過,只道我提著手電筒在這路口等人,渾不行徑這圓圈。


  看著姑娘遠去的背影,我不由一聲悵嘆。


  繼續佇立,繼續等街,流螢在我身邊宛轉飛渡,晃我眼目,已在這裡站了近兩個小時,未見任何動靜,加之早上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此刻早已犯困,迷眼之中,只覺四周陰風陡威,冰寒剌骨,我渾身一陣哆嗦,打了個冷戰,立時驚覺起來,一絲不祥的感念從心頭升起——


  「拷!沒等來我的主命佳人,竟把陰邪之物給等來了么?!」我啐了一句,四下一陣觀望,沒見到任何跡象,抬頭一望天,卻見星辰已然隱滅,月亮生出了一層黃毛。


  「不好……」我稍一掐指,額頭滾下一滴冷汗,「問題是,我不能行動……」深呼吸一次,卻聽背後驀的傳來一蒼老婦人之聲:「還不快把那顆地珠交換給我?」


  我頭皮一發麻,果然!

  猛一轉身,夜色里,背後猛的竄出一張蒼白乾癟地老臉,眼珠血紅,蒼白的面上青光繚繞,頭髮如風吹樹枝蔓葉一般蓬亂開來,正是我先前在鷂子溝外山路邊惡夢中見到的那千年鬼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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