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綿里藏針

  顧慶哲沒有像許多電視劇裡面演的那樣，對著夏小白先是一頓怒罵，再來個人生攻擊，他的態度一直挺平靜，就好像兩人不過是在隨意的談論某一件平常的事情，沒有利害關係，沒有硝煙火藥味，但是夏小白知道，這樣的平靜，卻只是表面的現象，而眼前的老頭，並非他表面所表現的那樣平易近人。


  這一點，其實可以在顧景熙身上，深有體會，只是顧慶哲，比顧景熙到底年歲更長，某些東西，也可以壓得更深，更讓人無法輕易地看出來。


  在這樣的人面前，就算你完全充分的做好了心裡準備，有時候你也會因為對方突然的發難，而讓你粹不及防。


  這種時候，多說多錯，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該說話的時候，一定要閉嘴，保持冷靜，蓄積戰鬥力，不讓自己掛得太慘。


  夏小白的反應，讓顧慶哲也挺詫異，按道理，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挺火爆，挺把自己當回事的么？

  他這話都說得這麼直白了，怎麼眼前的小姑娘，好像仍舊沒什麼反應，低眉順眼的，垂著腦袋就是不說話。


  難道是裝出來的，在他面前表現的柔柔弱弱，一副老實樸素的模樣，以此來博取他的同情？

  這也不是不可能，現在的孩子，哪能真的那麼老實，都鬼精鬼精的很。


  顧慶哲銳利的雙眸，毫不掩飾的盯著夏小白。


  「夏小姐，我不管外面那些人怎麼謠傳你們的關係如何，今天我只想從你的嘴裡聽到一個真實的答案，你和景熙，到底是什麼關係？公司領導和公司員工，還是男女朋友關係？」


  夏小白神色複雜的抬頭，而顧慶哲亦是神情平靜的直盯著她，似乎如果今天不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是不會輕易放棄。


  她覺得喉嚨有些堵，心裡七上八下的，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像糾纏了一團的亂麻似的糾結。


  好像嗓子里現在被一個灼熱滾燙的東西燙到了一般，動一下，就刺痛的厲害，一開口，才發覺自己是有多緊張，連嗓子都有些啞了。


  「您要聽實話么？」話一出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這聲音，實在是有夠難聽的，握緊了拳頭，讓自己那七上八下的心，強制鎮定下來。


  「我想您現在問我這些，也不過是想要親口從我嘴裡承認某些事情吧，我想您現在其實已經全都知道了，是么？」


  顧慶哲一直平靜的臉上，終於顯現出了一點怒意，他盯著夏小白這張年輕清秀的臉，看了半晌，突然就笑了。


  「夏小姐，你很聰明，我也很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但是有句古話也說得好，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既然這麼聰明，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夏小白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打馬虎眼的方式，在這老頭這裡，似乎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他是老狐狸，他眼神敏銳，心思通透，她在他面前玩把戲，實在是有些自取其辱。


  「是，我和顧景熙現在在交往！」


  反正都瞞不住，顧景熙也說過，這件事情，不用再瞞了，而顧慶哲又是他爺爺，自然更沒有必要去瞞他，不管將來他們的關係會走到哪一步，但起碼現在，他們確實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顧慶哲點頭：「你倒是挺直接。」


  夏小白笑著開口：「這不是董事長您希望的么？」


  她笑得眉眼彎彎，眼睛里閃著燦爛奪目的光芒，一排白牙極為好看，顧慶哲似乎有些明白了顧景熙的感受，只是那剎那的恍惚卻轉瞬即逝。


  這丫頭看著柔弱，也挺乖順，但是骨子裡卻並非是這樣。


  「景熙現在是公司的總裁，將來總有一天會成為公司的董事長，我雖然不是個頑固不化的老頭兒，但我也懂得，什麼叫做門當戶對。公司成立至今，其中經歷的波折與磨難，除了我們當事人，你們這些局外人，自然不知道。你們看到的永遠是公司的輝煌與成就，分公司遍布全球各地，總資產是多少等等，但是這背後的付出與努力，誰知道？」


  「公司走到今天這一步，十分不易，公司不可能會後退，也不可能會止步不前，而能夠讓公司越來越強大的，除了我們本身的努力，還需要與人聯手合作。我們需要大筆的資金，以及更為廣闊的人脈、關係網，而這些東西，都只能是靠與和我們門當戶對的大集團攜手一起。但人從來都不是平白無故就會伸出援助之手的，當然，我也不否定，有那麼些人，會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無私奉獻，但畢竟這是個現實的社會，這種人自然少之又少，更何況，我還是個商人。」


  「商人都是利字當頭，不管你們關係有多好，你們相處的有多融洽，關係到利益問題上，就會有所保留，甚至不惜關係破裂。而這種時候，我們需要的不僅是盟友，還需要一個不會隨時關係破裂的堅強後盾，而這種堅強後盾，便是聯姻了。」


  說了這麼多，解釋了這麼多，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一步步往前走，一步一步的給夏小白下套，讓她一步步進入他設下的圈套里。


  其實夏小白並不傻，從顧慶哲開始問她和顧景熙的關係開始，她就已經料到了一些事情。


  只是現在，顧慶哲親自將那些話說出了口，讓她得到了證實而已。


  「夏小姐，不管你和景熙兩個人現在是一種怎樣的關係。好！就算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將來我們景熙的老婆，一定不會是你！別說我不會同意，等景熙真正要娶老婆的時候，他也會意識到這一點，關係到公司利益，家族利益，他是不會因為區區的兒女私情而把你娶進門。與其那種時候被他拋棄，倒不如在感情還不深的情況下，與他快刀斬亂麻，我這是為你好，同時也是為了他好！」


  「你是個聰明人，話已至此，我想其中利害你該懂得，如何抉擇，你也應該心裡有底了。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強制干預你們的事情，起碼現在不會，但是有些話，我想現在，你很有必要知道，也讓你心裡有個底！」


  夏小白陷入沉思，這些事情不是沒有想過，不過被人這樣毫不掩飾的說出來，怎麼說，一時間都有些難以接受。


  可是，現在她的情況，是她自己能夠做主的么？


  她說分手就分手，她說不見就能不見？顧景熙那樣霸道而蠻橫的男人，如果他不先說放手，就算她跑到了月球上，他也會想方設法的將她給揪回來。


  而別看顧慶哲現在一副平平靜靜的模樣，可他的話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也表明了心意和態度，現在夏小白的感覺是，自己好像站在一個懸崖邊上，卡在一個峭壁上的縫隙里，空間很小，挪動不了半分，背後是堅硬的牆壁，而前方就是萬丈深淵，一個不小心，便將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豈一個難字了得.……

  她斟酌了半天，沉思了半晌，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苦澀。


  「董事長，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和地位？董事長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在你心裡，你覺得我和那些平常女人是不是都一樣，是為了錢財，為了滿足虛榮心，才和顧景熙在一起的么？」


  顧慶哲沒料到夏小白會突然這樣說，但是這句話，卻讓顧慶哲的臉，頓時拉下來。


  「夏小姐，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聰明，可是現在我覺得你讓我挺失望！」


  他的眼神除了厭惡，還有些不屑的。


  「你現在是想和我談什麼真愛，真感情么？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太天真了，這年頭真愛有什麼用，真感情又值幾個錢？在現實面前，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都脆弱的不堪一擊。」


  夏小白搖了搖頭，打斷了顧慶哲繼續往下說。


  「董事長，您錯了，我沒有說我和顧景熙就是真愛，其實不瞞您說，我都不知道顧景熙他對我到底是出於一種怎樣的感情。」


  看到顧慶哲眼底難得的露出一抹訝然，夏小白臉上的笑容顯得無奈而心酸，如果說起他們的認識經歷，說起他們之間一路走過來的點點滴滴，顧慶哲一定會更加吃驚。


  而此刻想來，她和顧景熙之間，似乎並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每次都是強勢的，霸道的，甚至還有些血腥味的，可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竟然會對這個大魔頭，大變態，心生愛慕之情了？


  感情這個玩意兒，有時候真的是說不清楚，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他是您一手養大的，他的脾性如何，我想，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夏小白的笑容里摻雜了太多複雜的，不可言說的情緒，而一雙眼睛清亮的卻有些逼人　。


  顧慶哲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是.……」


  夏小白沒有言明，只是仍舊保持著剛才那樣的一抹笑容。


  顧慶哲此時的眉皺的更加緊了，他難得的在夏小白眼前露出一抹沉思的模樣，緊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難得的從開始談話到現在，這個一直給人一種老當益壯，精神頭十足的老頭，也露出一絲的疲憊。


  「我再和景熙好好談談，你先回去工作！」


  談話應該是到此結束了，夏小白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樣綿里藏針，真的比那狂暴的龍捲風待遇，更讓人感到吃力，但結果似乎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