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千萬的星辰，千萬的夢
我不得不再次強調一下，我是個極窮的窮鬼。所以當艾雪輕描淡寫說出數字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讓她打了一拳一樣。
「你你你你你說多少？」
艾雪低頭仔細盯著風刃獸又看了一會，這才肯定地回答道：「沒錯，我說的就是一千萬，如果不是被我打死的話，大概值一億。」
「……價值九千萬的拳頭嗎？」
我死死盯著艾雪有點淤痕的右手，覺得自己精神好像有點恍惚……這什麼日子啊，怎麼這麼刺激？
「差不多吧。」艾雪微微一笑，「不過這些東西給你的話，一分錢都不值。」
「我知道。」我吞了口口水，開始竭力恢復自己的正常嘴臉，「我的意思是說，我能分到多少？我這個人不貪心的……」
艾雪好像早就料到我能說出這種話來，笑著問道：「你傷口不疼啦？」
「不疼了，疼也不疼了！」我怪叫道，「說吧，都什麼部分值錢，咱們得帶走啊……」
說到這裡，我忘不了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無盡的穹空：「喂，你們也沒意見吧？」這句話自然是說給四家主們聽的。
我忘乎所以地抬頭看著天空瞎嚷嚷，沒有看到艾雪的表情，只是聽到她忽然有很黯然的口氣問我：「你就這麼喜歡錢嗎？」
被艾雪這麼一問，我覺得氣氛有點不對。我知道女人們的脾氣總是隨時在變，趕緊去看艾雪臉上的表情，小妮子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看起來有那麼多一點傷感。看來我的反應實在是讓姑娘覺得俗不可耐了吧？
好吧，不能在美女面前丟臉。我這樣告誡自己，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沒我這麼喜歡錢，只是因為你沒我這麼窮罷了。」
我的話好像沒什麼效果，艾雪的眼睛低垂，真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錢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呢？」
面對艾雪這種清高的摸樣，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忍住。
「對不起，錢對我來說是生存下去的可能。我和你不同，我沒有任何可以炫耀的資本，也沒有你那麼強大的『戰藝』……我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你說我該不該愛錢？」
我說話的聲調很激烈，嚇了艾雪一跳。大概從來都看慣了我嘻嘻哈哈的樣子，第一次看到我這個摸樣的艾雪有些吃驚，也有些意外。
「你……」
「我覺得咱們爭論這些問題真的很無聊。」我說，「你記得聚會之前你和陳無極分別過來帶我去買衣服的那天嗎？那個時候我心裡多麼希望付賬的人是我自己？一個人是否擁有巨額財富的確不重要，可也不等於一個人窮到沒有錢換新衣服他也不用在乎任何可能抓住的財富吧？」
「……」
這次艾雪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搖搖頭，伸手推開了艾雪扶著我的手：「你自己往終點去吧，反正我也只是個拖累。我只希望你不要一直覺得每個人都應該和你一樣，每個人擁有的選擇權利都不一樣的……」
推開艾雪需要很大的力氣，我這麼一推，自己乾脆坐在那頭死去的風刃獸旁邊了。聖獸毫無光澤的眼睛就在我臉旁邊，其中反射出一個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的我。這種夜色深沉的時候，風吹過草地讓人覺得身體和心一樣的冷。
「今天晚上，我參加了一個本不屬於自己世界的聚會。我很高興有最美的女女孩陪著一起來，我也很高興她會為我擔心，替我著想，甚至幾乎救了我的命。」我看著艾雪說，「可是到最後我發現我們還是兩個世界的人。對不起，我心裡很難過，你自己繼續前進吧，我知道你一定能贏他們的。」
艾雪被我推開，一時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對不起，艾爾西婭，我恐怕沒法幫你拿回那件『希望之光』了。」我在心中默念。
艾爾西婭似乎也能感覺到我心中無限的難過，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沒關係，人類」便沒再出聲。
長時間的沉默。
我感覺自己無法直視艾雪那雙閃閃發光的雙眸，乾脆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同時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身邊的風刃獸。
真可憐的傢伙，碰到了我們，結果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有了。其實我們之間又有什麼深仇大恨呢？不過是人和其他生物之間的那種單純敵視罷了。
過了一會，我睜開眼睛。
艾雪沒走，還是站在那裡。
風吹過艾雪的長發，身穿短褲的少女裸露一雙長腿站在草地上，讓人看著心裡一陣憐惜。我知道今天的風很冷，不管放浪師怕不怕冷，我覺得有點心疼。
看我睜開雙眼，艾雪向我慢慢走過來。
「對不起。」
這是艾雪說的唯一一句話，隨後艾雪一把將我架在肩上。
「……」
這次換我不知說什麼好了。
「我們走吧。」艾雪看著遠方，一雙美麗的眸子里閃閃發光的是一股讓人振奮的力量，「贏過那些人，拿到第一名。風刃獸的屍體等遊戲結束之後咱們去找四家主要，他們要是不給，我幫你揍他們！」
這樣的情況下，我知道自己多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有用手輕輕拍了拍艾雪的肩膀。
「對不起，我不想讓你看不起。」
聽我這麼說話，艾雪的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我知道。」
艾雪的身高不比我低，架著我倒是也沒覺得怎麼不方便。我們兩人繼續朝前不斷慢慢前進，估計按照這個速度，後面的那些人應該追來了吧？我們走上一段距離就忍不住回望一下，希望又擔心出現什麼人影。
事實證明，艾爾西婭在某些時候的確好用。
「人類，有人追上來了。」
還真有強者，居然這麼快就跟上來了。想到我和艾雪剛才那一番折騰，我開始對追上來的人有了好奇心。
「艾雪同學，你看咱們怎麼辦？」我哼哼唧唧地問艾雪的意見，「好像後面有人追上來了。」
艾雪沒料到我居然會比她更早察覺有人追上來了，停住腳步閉上眼睛，靜靜感覺了一會，睜開眼睛道：「我們繼續往前走，等他們追上來再說。」
我覺得艾雪這態度有點懸：「你沒問題吧？」
艾雪這會忽然顯得極爺們，讓我都有點自慚形穢了：「沒問題！」
我和艾雪又往前走了一百多步，艾爾西婭忽然笑了一下。這位未來女神是個苦臉，很少笑，這一笑笑得俺毛骨悚然，心中大驚。
「大姐，你啥意思？」
「追上來的人停住腳步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艾爾西婭笑，笑得還挺好聽，「應該是要搬走那頭下等神獸……」
這個消息讓我頭髮都豎起來了：「干！這不是斷老子財路么？」
因為實在是難以抑制心中的氣憤，我這句話喊出聲了，攙著我走路的艾雪聽到我忽然來這麼一嗓子，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麼了？」
「有人在搬聖獸的屍體！」我口水差點濺到艾雪臉上，「老子跟他們沒完！」
艾雪沒被我的叫囂迷惑住，一下子就抓著了問題重點：「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我一時間也無法解釋了。
抓到這麼大好的機會，艾雪怎麼可能不刺激我：「哎，看來某人也有自己的秘密嘛……」
「別說這些了，咱們先回去看看吧……」
「我們總不能守著它的屍體一直把所有人都趕走吧？」艾雪笑著反問了我一句，「不如你秋後算賬，找陳無極直接要屍體算了。」
我猶豫了一下，忽然想到艾爾西婭那種激動，想到了她曾經在寂寞之中度過的幾百年，想到艾爾西婭這些日子以來為我所做的一切……我覺得我沒必要猶豫了。
「走吧。」
「哦？想開了？」艾雪看著我笑。
我揮揮手——沒受傷的那邊：「算了，隨它去吧，千萬的星辰，千萬的夢……媽的老子如果活著出去了，一定好好勒索陳無極！做人不能這麼陳無極！」
就這樣，我和艾雪繼續保持了第一名的位置，不斷向希望之光的方向移動。
草原沒完沒了像是沒邊一樣，看的老子這個煩。要不是身邊有個美女扶著我，我估計自己早就放棄了。
算了，為了身邊的美女，也為了自己身體里的那個美女，拚命上吧！
黑夜之中沒有分辨方向和時間的任何道具，艾雪憑著她的放浪師經驗一直也沒走錯，艾爾西婭則在我腦海中不斷給我指出現在的方位，我們的一切還都算順利。
終於，草地似乎算是看見一個盡頭了。
看到草地盡頭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一個荒謬古老的諺語。
「山後面是路，路後面是山。」
在草原接近邊緣的位置，有隱隱起伏的輪廓，在那輪廓之下，似乎也有水波流動。
——這加了神力之後的視力還真不賴，以後打望美女就靠它了！
就在我打算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聽見艾雪有些意外的聲音。
「糟糕，好像是帝王鴉！」
我抬頭一看，本來還能看見一絲深藍色的天空竟不知什麼時候被一片黑潮遮蔽住了。一陣陣呼拉拉的翅膀聲，讓人聽著覺得好生崩潰。
「我**的陳無極，你這是讓我們參觀野生動物園嗎？」
這是此時我心中唯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