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無解
另一個聲音直接籲了一口氣,說”原來如此……”
前台上的那個護士低聲笑了起來,隨即又開口說“你也不用計較了,就是簡單的急性腸胃炎罷了,又不是多麽嚴重的大病,你去了也沒有多大的發揮餘地不是……”
紀青尋反複念叨著剛聽到的急性腸胃炎幾個字?難道不是大手術嗎?隻是急性腸胃炎?
該死的!竟然騙她,她瞬間就意識到自己被他套路了,心中的怒火陡然冒了出來,二話不說就衝到病房門口,伸手就要推開房門,卻在即將敲門的瞬間謔的冷靜了下來。
快速收斂自己的心情,她低頭就推門而入,發現他依舊跟昨天希望負手而立站在陽台上往外看,她牙根咬緊,幾乎忍不住上前捶兩拳頭,幾次吸氣呼氣之後,還是忍了下來。既然是他欺騙在先,她也沒必要再手下留情了。
她上前抓起自己的皮包,剛打算不辭而別,身後就響起了他意味深長的磁性嗓音“你今天開始可以不用來了。”
她幾乎認定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忍不住回頭,他依舊握著欄杆,卻回頭看著她,陽光剛好跟他的側臉相交接,形成一道耀眼的折射點,晃的她眼前一片白茫茫,他的嗓音卻更加複雜難辨“不必驚訝,我說的是真的。”
她輕微顫抖了一下,站穩身子,神色如常的回答“再好不過,希望互相履行諾言,我會盡快將合同銷毀,照片你也盡快……”
他抿緊唇,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慢慢轉過身全部麵對她,“放心,你想要的我也會親自對他言明。”
她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幹脆,達成心願之後卻沒有預想中的那樣欣喜,她將即將滑落的皮包帶往肩上帶了一下,快速轉身離開。
清晨的走廊格外的安靜,隻有她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她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她想不通他為何如此輕易的就中斷約定,究竟是為了什麽,難道會跟他和安安的婚約有關,他終於意識到安安的好了,本該額手稱慶的事,她期盼了那麽多年,為何心中卻有絲絲的失落。
她突然用力甩頭,想將腦裏莫名的情緒盡數甩出,明明就是一直想要的結局,不是急著跟他徹底劃清界線嗎,終於得償所願了。
走出醫院,她突然覺得有些涼意,下意識就攏了一把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女人如衣服想換就換的說法,原來自己也隻是他隨時想換就換的衣服,昔日的神情告白卻終究抵不過說變就變的心,何況她本身就是一個替代品的存在。
用拙劣的騙術讓她巴巴的趕來陪護,卻原來隻是戲弄跟嘲諷,可笑的是她竟然心甘情願的走近,甚至隱隱希望能一直這樣相處下去,可他竟然在她情感轉換慢慢上癮的時候毫無征兆的狠狠將她推開,顧晨,你的心到底是怎麽樣的冷硬,難道戲耍她很好玩嗎?
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無法呼吸的感覺,巨大的失落吞沒了她整個身心,她將頭低的不能再低,一路快速走出醫院,直到回頭再也看不見才長長吸了一口氣,嘴角上揚起一絲弧度,有些自嘲的輕笑起來。
她嘲笑自己竟然還是動搖了,信誓旦旦的說絕不會動心,卻還是出乎意料猝不及防的變了,卻被他給冷冷推開,真是可笑,原來他的愛竟然是如此的廉價,廉價到說變就變,說扔就扔。
她曾經做了很多,精心布置巧妙設計以為能擺脫他的糾纏,那時她恨他恨的要死,對他所謂的愛避之不及,猶如最粘的膠用力的想撕扯開,而此時,她竟然也化成了膠,不覺的就想去吸附粘連,他卻又狠狠將她掰開。
最美人間四月天,她此時卻隻覺得一股透心的涼寒,從腳底慢慢襲遍全身,渾身都冰冷刺骨,風將她的頭發吹亂,倒映在地上,糾纏在一起,一如她的心。
她有一瞬想回去當麵質問,質問他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既然另有所愛,既然選擇了安安,為何又將她捆綁,難道隻是為了報複她。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她跟他之間有這麽多的為什麽,她以為會一直不屑一顧他的情感,此時卻緊張的要命,而他卻已經棄之如蔽棲。
她走在路上,趕往電台,想起繁瑣又複雜的工作堆砌如山,這幾天為了應付他,她已經懈怠了不少。
她下決心不會再讓跟他有關的事情繼續影響她的心。
望著清晨剛蘇醒過來的城市,她卻根本抑製不住內心的宣泄,她無比的痛恨他的欺騙,過去到現在,原來他除了利用就是戲耍,一個念頭慢慢在心裏生根發芽,她發誓一定將他加在她身上的盡數還回去。
四月的氣溫依舊有點涼薄,見她嬌小的身影漸漸遠去,這寒氣伺機就鑽進了他心裏,肆無忌憚的翻湧起來。
手機接連不斷的震動翻騰,他卻豪不理會,直直看著遠方街道上的公交車停下又開走,俊逸的臉上還有病態的蒼白跟疲倦。
司機不知何時推門走進,顫顫巍巍的站在他身後“顧總,我去找顧小姐解釋一下,是我自作主張跟她誇大了您的病情。”
他在司機即將奪門而出的刹那喊停住,微側的臉透著些許無奈“算了,去辦出院手續吧。”
司機怔了一下,擔憂的望著他依舊未好利索的身體“醫生說至少得住一周……”
顧晨卻幹脆利索的直接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快去!”
司機不敢多言,轉身就出去了。
時間已經越過清晨到了早午,周末的城市顯得有些慵懶隨性。
顧晨半眯起眼睛,摸著自己新生出的胡茬,他實在太了解紀青尋那個女人了,固執的要命,她自己想不通的事情,說什麽做什麽都是無用的,即便司機去解釋,也隻會讓她更加誤會。
所以他拒絕了司機的好意,也不打算多此一舉。
她的性子一向如此,執拗又倔強,可他竟然就愛上了這樣的她,無可救藥的放不下忘不掉,但是他不管怎麽樣的表明心意她缺總是無動於衷,本以為占有了她就能改變她,卻反倒讓她更加埋怨起來,他是真的有些無能為力了,放下做不到,他終於在痛苦難眠多次之後下定決心接受一個傾心自己的人。
他以為是自己對情感做出的妥協,卻不想其實隻是另一種的試探,在他尚未可知的時候,下意識的抉擇。
司機不知何時已經拿著出院手續跟行李悄然站在了麵前,低聲說“顧總,一切都辦理妥當了。”
他衝完澡換上幹淨利索的西裝緩緩走出,身後的病房門被司機輕輕帶上,他留念的回頭看了一眼,曾經有趣的畫麵再次湧現眼前。
小尋,真的要……
快到台裏了,紀青尋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周末,低歎了一聲就先折回了公寓,回到公寓,先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再通通將它們泡到洗衣液裏,徹底去除掉他身上的氣息。
按了全自動洗衣機的按鈕,她走到廚房去磨研咖啡,手裏拖著香濃的咖啡到陽台上扶欄遠眺,輕輕抿了一口,不覺驚了一下,她原本每次都會加幾勺糖的,不知何時已經慢慢轉變了口味。
起初並未發現自己胃口的變化,還是上次程安然提醒,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竟然也喜歡上這種略帶苦澀的感覺了,想來還是跟他待的緣故,他素來口味挑剔,不知不覺就影響了她。
不過已經都過去了,這次真是徹底劃清界線了,她看著垃圾筐裏被撕碎的那份轉讓合同,輕蔑一笑,輕啜了口咖啡,將洗衣機裏的衣服都晾曬好,出去將早餐給打發了。
周末原本應該出去好好放鬆一下,她不由又想起了程安然,拿起手機想了片刻又重新放下,估計現在安安也不會裏的她電話的,又何必去打擾呢?
茫然徘徊在街口許久才突然想起應該看什麽,搭上去往郊區的公交,她望著車窗外的喧嘩,耳邊卻全然靜止,仿佛隻有世界得靜謐跟孤寂。
她想起跟程安然高中時就同校,大學又同班,自然走的比別人更近,安安素來知道她跟紀家的關係,卻應著她的要求代為保密,她知道安安心中癡心顧晨多年,想來此時終於得償所願應該幸福非常,而她卻依舊形單影隻。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信天譯別墅門前,按了門鈴很快有人開門,見到是她笑著“紀小姐,信先生正再裏麵用餐。”
她雖然並不是為見他而來,畢竟層叨擾過一段時間,此時拿東西撞見主人恰巧在家,總歸按禮貌是要招呼一聲的。
信天譯正套著一件隨意的黑色襯衫,坐在餐桌前悠閑的吃著早餐,見她進來神色如常,平靜的問“要不要吃點?”
“謝謝,我是來拿行李的。”紀青尋定在離餐桌不遠的地方,輕聲說。
“難道飯都不能一起吃了?”他低頭吃飯,垂下的眼眸暗淡了一下,疏淡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