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快刀
在五色海地區生活著大約兩千名瓦圖人。瓦圖人屬於冰島北方最古老的游牧民族之一也被官方稱為「播都人」、「八禿人」或「海梁烏」人。他們說近似於斯圖亞特語的異族語世代居住在深山密林以放牧、狩獵為生沿襲傳統的生活方式。現在僅存的三個圖瓦人村落中村民最多、民族傳統保存最完整的一個是位於五色海上游的木禾村。
關於瓦圖人的歷史一直存在著爭議。有人認為他們是龍神帝國跨海西征時遺留士兵的後裔;也有人認為其祖先是兩千五百年前從深藍大6遷徙來的與現今異族聯盟的北方各部祖先屬同一民族。瓦圖人多穿異族長袍、長靴居住的房屋用黏土和青石壘砌有尖尖的斜頂。他們以奶製品、牛羊肉和面為主食常喝奶茶和奶酒。瓦圖人精擅於騎馬、射箭、摔跤並虔誠信奉拜火教每年都舉行祭山、祭天、祭湖、祭樹、祭火等宗教祭祀儀式。
我們騎著麋鹿溯湖而上走了半個多時辰在繞過由一連串曲折的河灣組成的卧龍灣后終於看見了目的地——木禾村。
這是一個寧靜的村莊四周的山脈象一雙大手將這個村莊呵護在掌心。站在木禾村外放眼望四圍的山嶺都是熱烈而明朗的秋色。
格伍夫領著我和希娃輕車熟路地走到村外沿途還滔滔不絕地介紹著瓦圖人的風俗習慣。
驀然間我抬手制止了他的話頭沉聲道:「且慢這個村子有問題!」
格伍夫和希娃愕然相望隨即也察覺到了不妥之處眼下是黃昏時分整座村莊居然不見一縷炊煙更看不到半點燈光透出來寂靜得就像是個墳墓。
我緩緩閉上雙眼既而又倏地睜開射出冷酷無情的寒光一字一句地道:「村民全死光了共計一千零九十二人絕大部分身負致命刀傷極少部分死於火系法術。看來我們想到的事情敵人也早想到了並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惡行示以警告並杜絕被我們繼續追蹤。」
「我的天這幫狗娘養的!」格伍夫毫無保留地相信了我說的話立即催動麋鹿象利箭般朝村內標去。希娃則半信半疑地瞅著我似乎在測度我是否具有那種神鬼莫測的法力能在電光石火的剎那掃描整個木禾村的每寸土地。
我沒心情搭理她自顧自地騎著麋鹿緩緩向村內行去希娃遲疑了片刻果斷地跟了上來。
每家瓦圖人的房前都有圍牆大門就在圍牆的中間;房后也有圍牆大多用於圍成牛羊圈;房后圍牆的外面還有圍牆用於圍住菜地。瓦圖人對圍牆很重視無論在哪裡安家必修圍牆。村后的青石是做圍牆的好材料。瓦圖人從山上選好石料拉到門前一塊一塊打好連介面往上一卡就行了。圍牆修好了就接著修大門。瓦圖人的大門一般有兩種:一種是活動門人出出進進推動即可;另一種是橫杆門圍牆的連接處別著三到四根細木頭要出門就將這幾根木頭取下。外人走到橫杆門的圍牆外不能擅自動手要先向主人喊叫一聲報上自己的姓名說明來意主人才會出來開門。瓦圖人的這種古老傳統包含著他們的尊嚴和嚴厲的生存規則。房后的圍牆一般都很長頗具流線美。人們去山上打柴順著房子後面的圍牆出去晚上再順著那條路回來。時間長了每道圍牆旁邊都有一條路每家人都走自家圍牆下的那條路絕不輕易走到別人家的圍牆下。就連牛羊也認得自家的圍牆早出晚歸走到村口就自覺散開順著自家的圍牆返回。在木禾村人們在許多方面都堅持著一定的原則。
我順著圍牆外的土路走進了村西頭第一所房舍。儘管屋主一家老小早已魂歸極樂但是我仍按照格伍夫所說的瓦圖人的規矩下了麋鹿並穿過大門進入院內當然招呼自是不用打了死人是什麼也聽不到的更不會介意你幹什麼。
這座房舍的活動門和橫杆門支離破碎圍牆也坍塌了大半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那純粹是隔空刀氣造成的傷害。刀氣粉碎了門扉再斜斜地劈開了圍牆整個過程中沒有半點實體接觸完全是隔空殺人時的附帶效果院落和卧室內支離破碎的屍體可以證明我的推斷無誤。
「兇手只用了一刀?」我忍不住摸著下巴上剛剛長出的青虛虛的胡茬兒腦海里飛快地模擬起來。很快根據現場的刀痕我的手指在空氣里畫出了一道閃電那道閃電象奇形怪狀的樹枝向四面八方伸展將整個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
希娃目瞪口呆著瞅著眼前這一幕對武功她並不外行反而是冰島王國境內出類拔萃的一流高手但是她從未見過那麼快移動的手指。那根手指在瞬息間化身千萬既而又重歸於一隻把一幅極度震撼人心的圖畫留在旁觀者腦海里久久不能忘懷。此時此刻她才曉得眼前的年輕人究竟有多厲害怪不得曾經有人嚴厲告誡過她任何時候都不要妄想偷襲或者暗算此人只要乖乖地把他引入陷阱就好原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是可以如此巨大的自己也算是天之驕女了可跟對方比起來卻立刻變得不值一錢了。
「好刀法!不知龍之息與他孰強孰弱?」我正尋思間耳畔猛然聽到了一聲微弱的慘叫那顯是獨自入村探索的格伍夫出來的距離我們相當遙遠。
不及考慮太多下一刻我已瞬移到了格伍夫身畔並在他頭下腳上重撞到圍牆上骨斷筋折前扶了一把抵消了那股霸道絕倫的內力。
「呼!」格伍夫驚魂未定地長喘了一口粗氣繼而醒過神來向我急切地道:「老大我現了兇手他就在裡面。」
我此時才有閑暇打量周圍環境現這裡跟村西頭那座院落相差無幾唯一不同之處是所有角落都被精心打掃和整理過看不到一絲血跡也看不到一塊碎石屍體更不知被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格伍夫手指的地方是正對大門的房舍不過我並未打算進屋擒凶因為兇手已經從裡面慢慢地走了出來。
我身經百戰也遭遇過諸般稀奇古怪的人和事但仍為眼前出現的人而大吃一驚因為他赫然是個熟人。獨眼、黑胡、鐵手、鋼腿身材魁梧腰上懸挂著一柄寒冷徹骨的鮮紅戰刀——雙蛟鐮右肩還傲然屹立著一隻火眼金睛的成精矛隼——夜刃這副行頭找遍天下也只此一家絕無分號除了「海盜王」愛德華•;蒂奇還能有誰呢?
格伍夫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怒喝道:「你這個沒有人性的劊子手木禾村村民跟你有何恩怨要下此毒手大肆屠戮難道就不怕天譴嗎?」
愛德華•;蒂奇瞅也不瞅他一眼純當狗吠般對我道:「你相信他說的話?」
我沒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凝視著他的眼神。愛德華•;蒂奇那雙鐵灰色的眼睛里此刻分外平和往日的兇殘和狠辣統統消失不見了那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痛還參雜著其他複雜無比的情緒那絕非一名剛剛屠村后的兇手所應具備的狀態。
另外讓我感到蹊蹺之處是他的膝蓋和手肘部位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和泥土而象愛德華•;蒂奇這般擁有近兩甲子功力的老怪物休說是屠戮一群不諳武技的村民就算是單人獨騎挑戰千軍萬馬也不會如此狼狽除非有某種迫不得已的理由必須肢體著地。
於是我制止了衝動得想要馬上拔刀相向的格伍夫正容道:「不但是很好奇你怎麼會出現在木禾村?」
愛德華•;蒂奇緩緩閉上了眼睛轉過身去沉默良久才道:「陪我喝兩杯好嗎?」
我毫不猶豫地道:「好!」隨即對憤慨難平的格伍夫道:「你去把屍體集中起來火化吧!」
格伍夫嘎巴嘎巴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仍舊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因為他知道就算是十個愛德華•;蒂奇聯手也休想能夠逃脫我的魔掌而我說的話就是命令永遠不打折扣。
屋子裡的陳設簡單質樸愛德華•;蒂奇坐到土炕上就把矮几上的酒罈推到我眼前自己則拍開另一個酒罈的泥封咕嘟咕嘟地倒在了海碗里我依葫蘆畫瓢地照做。
遇到過節或高興的事瓦圖人便宰一隻羊買來一兩壇酒邀三五個好友坐在家中暢飲。喝酒的禮節很多主人倒滿一碗自己先喝然後給客人一一敬下去。一輪轉畢主人又喝一碗又敬下去。圖瓦人用來喝酒的碗很大一斤酒一般只能倒三碗。酒量小的人喝第二碗后便伏地不起了。對瓦圖人來說這只是熱身敬酒和斗酒還沒開始呢!主人敬三碗酒後便將酒瓶遞給客人中的一位他馬上接住敬一圈再遞給另一個人。最後所有的人都喝醉了騎著馬由馬自己走回去。家裡人知道外出的人肯定會喝醉便亮著燈開著門等候聽見圍牆外有馬的叫聲便知道喝酒的人回來了。
以上就是我在路上聽格伍夫說過的瓦圖人和酒的故事但是今天顯然不是節日氣氛也萬萬談不上高興更沒有烤全羊做下酒菜有的只是火辣辣的烈酒。
當最後一隻酒罈也被我倆一分為二幹掉的時候炕上的剩餘空間已經不能轉身全被空壇佔滿了。
愛德華•;蒂奇醉眼朦朧地望著我說出了進屋后的第一句話:「謝謝你陪我喝酒!」言罷目光陡然撲朔迷離起來像是在努力回憶遙遠的過去夢囈道:「啊都過了一百多年了瓦圖人居然仍處於游牧時期的原始狀態經濟來源還是主要靠畜牧種的小麥也處於粗放經營狀態只管播種和收穫中間沒有管理從不澆水、施肥和鋤草。不過瓦圖人很知足過著非常簡單的生活時間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需要消磨的東西。『一年之中七個月冬天五個月夏天。』大半年的寒冷將村莊與外界隔絕酒就成了人們生活中的依賴。每家屋后的酒瓶子都多得砌成了一面牆陽光一照閃閃光。哈哈這些不願離開故土的瓦圖人啊寧願選擇在醉鄉中隨風逝去。」
愛德華•;蒂奇的嗓音飽含無盡的深情笑聲凄涼而悲傷不經意間我看到兩行熱淚滑落到了海碗里四散噴濺。這豈非正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嗎?
愛德華•;蒂奇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情緒的**滿面淚水地道:「我十四歲就離家出外闖蕩這次回來本打算就此在家鄉隱居終老再不過問人世間的是是非非沒想到等待我的竟是此等噩耗!」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看到這些美酒了嗎?那是我侄孫準備孝敬叔爺的可惜物是人非好好一個世外桃源變成了人間地獄。報應啊報應他娘的賊老天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的左手和左腳也收去再把我打入十八層阿鼻地獄好了又何必殘害那些無辜的父老鄉親啊!我愛德華•;蒂奇殺人如麻滿手血腥早就想過沒什麼好下場但是木禾村內都是淳樸良民你為何要殺死他們?」
愛德華•;蒂奇狀似瘋癲地捶胸頓足、破口大罵我起初沒去管他因為盡情宣洩鬱悶的情緒對武者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但是眼見他越來越歇斯底里卻不能不出手制止了否則必然真氣逆行走火入魔。
格伍夫奉命挨家挨戶收屍再用大量屋主後院牛羊圈裡的麝牛馱到村中心晾曬場上準備集中焚化。這項工作規模龐大又臟又惡血腥味兒直衝鼻腔格伍夫好歹也是冰島王國御林軍的一等錦衣衛地位僅次於御林軍統領的二號人物平時哪曾遭過這份罪啊!不過命令來自老大他也就只好勉為其難地搞定了。
前後總共耗費了快兩個時辰格伍夫才終於有暇坐在晾曬場邊上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小憩片刻。這時他的頭仍**的水跡未乾剛剛不知用了多少桶清水才去掉了身上異味又換上一套新衣方敢坐在此地陪伴在希娃身畔。
希娃沒有參與剛剛的勞動而是去架起篝火烤了一隻全羊只是面對皮焦里嫩的美味即使是夢中情人親自遞到眼前已經連苦膽都快吐光的格伍夫也無福消受了。
希娃星眸中失望的神色一閃即逝隨即不著痕迹地把那條羊腿放到了一旁跟格伍夫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在伊莉莎鳳凰宗里希娃是最有潛質的優秀弟子年紀輕輕就獲得了別人夢寐以求的聖女資格並深受青宮不死鳳凰院院長阿德拉的寵愛準備由其繼承自己的衣缽因此她暫時未進行「侍魂」儀式。所謂的「侍魂」儀式是指以放棄**和容貌的代價向不死鳳凰換取倍增法力和尊崇地位的神秘宗教儀式。原來那些聖女相當於深藍大6禪宗的高級僧侶只是清規戒律更為嚴格動輒就是終身制根本沒有還俗一說而且若沒有本宗秘法持續修鍊自身法力瘋狂暴漲下也危在旦夕。而希娃則相當於帶修行的准出家人所受的約束自然就少了許多最關鍵的是沒有強制規定不允許嫁人加上天生麗質的容貌和身材對於情場菜鳥格伍夫來說不吝於生平最大的誘惑了。
格伍夫興奮地坐在心儀美女的身畔在希娃的恭維和誘導下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旅行見聞渾然不知適才已在鬼門關前晃悠了一圈。在那隻羊腿上塗抹著一種無色無味、見血封喉的劇毒「斷腸草」只要他沾到嘴唇恐怕就算是神仙也難救他活命了。
希娃媚眼如絲不時輕言淺笑迷得格伍夫色授魂與根本未曾注意身畔佳人的指間正釋放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這是希娃的第二道殺手鐧草原拜火教特製的烈性迷藥「金心香龍」若不預先服食解藥就算是一頭亞馬遜戰象也要在十息內昏迷不醒。
殊料希娃都用了快平常三倍劑量了格伍夫仍安然無事反倒比剛剛更精神了幾分差點讓她懷疑自己拿錯了藥物。當然那自是不可能的事情經受過最嚴格間諜訓練的希娃知道自己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會弄錯迷藥和解藥的何況施毒前還特意確認了一遍。看來問題的癥結仍要從格伍夫身上尋找了為何他能夠讓「金心香龍」形同虛設呢?
有那麼一瞬間希娃也曾想過直接用武力解決掉格伍夫譬如一記手刀劈在他的脖子上切斷他的頸骨但是念及柳輕侯那身神鬼莫測的修為馬上又改變了主意天知道萬一失手的話自己將置身何等險境。
希娃就這麼心懷鬼胎地不斷尋覓著機會不知不覺間格伍夫突然問了一句:「咦鐮刀去哪兒了?」
希娃愣了一下淡淡地道:「我派它去空中警戒了誰知道敵人會不會再回來呢?」
鐮刀是一隻白頭海雕的名字乃希娃豢養的八隻中最威猛的一個。白頭海雕又叫「禿鷹」生活在冰島和深藍大6的西北海岸線常見於內6江河和大湖附近在峽灣兩岸的森林亦可看到它們的身影是世界珍禽之一。幼雕的羽毛是全白的長大時褐色羽毛覆蓋到只餘下頭部所以從遠處觀看它們的頭好像是禿的但事實上它們的頭一點也不禿。白頭海雕雖然外貌美麗但性情兇猛有「百鳥之王」的稱號。白頭海雕飛行能力很強它們經常在半空中向一些較小的鳥動攻擊奪取它們的食物。被攻擊的鳥往往都會屈服將食物扔掉使白頭海雕非常輕易地得到美餐。白頭海雕也靠捕食魚蚌為生也能吃海邊的大型魚類屍體。
值得一提的是白頭海雕極難馴養迄今為止冰島上也只有希娃擁有八隻別人卻連一隻也難養得活。法塔娜最忌憚的事情也恰是此樁因為馴雕乃草原異族族長世代相傳的絕技核心秘密是鷹語(或雕語)等閑人等根本無法得到傳授馴服性情最兇猛的白頭海雕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所以哪管希娃的出身來歷安排得天衣無縫並且獲得了阿德拉格外的寵愛法塔娜想要除掉她的念頭也從未歇止過片刻。
格伍夫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繼而看了看天色站起身來道:「很晚了我去看看老大他們喝完酒沒你跟我一起去嗎?夜裡還是住在一起比較安全那座院落里有好幾間房足夠我們安歇的了。」
希娃微笑著搖搖頭道:「先不了我喚回鐮刀后再去找你們吧!」
格伍夫點點頭沒再繼續說話轉身朝著愛德華-蒂奇的祖屋走去。
這一刻希娃悄無聲息地捏了兩個威力強大的法印隨時都可把「九頭蛇」(火系高階法術與『流星火雨』同級)釋放到格伍夫身上在瞬間把他燒成灰燼。但是直到格伍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希娃也沒有動手。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斷然制止了自己的盲動反正鐮刀已經去通知大部隊來了消滅這三個傢伙是早晚的事情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咿呀!」格伍夫推開房門步入屋內我和愛德華-蒂奇詫異地望著他滿臉的嚴肅尚不知生了什麼事情。
格伍夫坐在炕沿兒隨手撈起一壇酒就想狂灌卻現竟是空的頓時鬱悶地扔到了一邊。
我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了?」
格伍夫相隔良久才哭喪著臉道:「他娘的我瞎了狗眼居然愛上了一個蛇蠍美人。她先用『斷腸草』塗抹在羊腿上給我吃見我不上當又想用『金心香龍』迷翻我最後還準備了一招非常厲害的法術想對付我!」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苦笑道:「可是她哪裡知道我游遍窮山惡水見識過的毒蟲毒草何止千百身上又佩戴著姑姑贈送的『辟毒珠』根本就是萬毒不侵那點伎倆簡直不值一哂。偏偏我腦子裡仍保留著最後一點美好憧憬希望她懸崖勒馬不會把事情做絕更不忍心一箭射死她。」言罷攏在左袖裡的手伸了出來那由於過度用力而白的指節間正倒扣著一柄「黑蟒」參型衝鋒弩保險已經打開處於隨時可以射的狀態。送給他這柄遠程利器的時候我就知道憑藉格伍夫百步穿楊的箭術若真想射殺某人的話就算是盲狙也肯定爆頭的而希娃在短短五十步內萬萬無法成功躲避。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我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暫時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他。
殊料一旁愛德華-蒂奇反倒看不下去格伍夫欲哭無淚的頹廢樣了霍然站起身來暴喝道:「切失戀算得鳥事再說你們也根本就沒開始過!女人不就是那麼回事嗎?天生崇拜強者去追求女人絕對是錯誤的方法得讓女人反過來追求你這樣才能俘獲芳心一勞永逸。」
愛德華-蒂奇的嗓音鏗鏘有力渾身充滿了令人心折的霸氣哪裡還有半分走火入魔后大病初癒的憔悴模樣呢?
格伍夫驟然呆了一下遂也顧不得說話的人是屠村疑兇了囁嚅地請教道:「啊可是……可是人家若連瞅我一眼都不稀罕怎麼辦?我……我真是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愛德華-蒂奇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若女人對你沒興趣那絕非因為你不夠帥氣也不是因為你倆有緣無份那隻說明你的身價尚還欠缺多多沒有資本吸引那個女人罷了。不信可以問問你老大他隨便勾勾手指是否希娃級數的美女都要自薦枕席?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區別也是實力強弱的不同表現所以只有努力變強才是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傷心沮喪。祈求施捨是得不到真正的愛情的強者方可以掌控一切包括漂亮女人和巨額財富。」
這番話有如醍醐灌頂說得格伍夫茅塞頓開立時讓愛德華-蒂奇這個無惡不作的海盜在格伍夫眼睛里變成了情聖的化身。
說實話我也聽得暈暈乎乎的儘管他講得有些偏激不過女人由於先天方面的原因本身確實需要男人的保護和照顧尋找強者做配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也符合自然界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只是人類做為感情最複雜微妙的高級動物也並非百分百地遵從愛德華-蒂奇的愛情理論去拚命追逐有形的物質罷了有些時候更需要精神層次方面的契合。
二人你來我往一個滔滔不絕地講述海盜生涯里的艷遇用以詮釋愛情聖經的真諦另一個如饑似渴地虛心求教聚精會神地聆聽教誨還不時地點頭不迭生怕遺漏了關鍵辭彙耽誤了終身幸福。
我聽得索然無味於是背靠牆壁閉目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倏然傳來呼嚕嚕的風聲繼而一團烏光閃電般射入屋內嘎然停在了愛德華-蒂奇的右肩上赫然是那隻成精矛隼——夜刃。
室內馬上安靜下來只剩下愛德華-蒂奇和夜刃之間嘰里咕嚕的交流。
夜刃是我救醒愛德華-蒂奇後放出去做高空警戒的哨兵此時無端返回必然是有敵情回稟可惜我聽不懂鷹語只能等愛德華-蒂奇翻譯了。
此時格伍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叫道:「糟糕我差點耽誤了大事適才跟那毒女人一起聊天時她的愛禽鐮刀並未伴隨在側我偶然想到問起她說是去高空警戒了現在看來恐怕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鐮刀應該是被派去給敵人送信了。唉我真該死居然讓她輕易引來大批敵人這……這怎生是好?」
我啞然失笑道:「亡羊補牢尚且為時不晚何況現在什麼事情還未生呢!最關鍵的是我們日夜兼程來這荒山野嶺幹什麼?為的不就是追蹤敵人嗎?他們自動送上門來給我們抓還不好?」
格伍夫剛剛才經受過愛德華-蒂奇的洗腦眼下再被我臨危不懼的豪氣所感染所有畏難情緒立時一掃而空開始檢查起背囊內的箭匣數量來待他看到整整五十匣鎢鋼破甲箭和「鬼眼」瞄準鏡時信心瞬間膨脹到了極點。
片刻后愛德華-蒂奇一邊從羊皮袋裡掏出鮮肉餵給夜刃啄食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我們被包圍了敵人大概在七百人至七百五十人之間其中草原拜火教徒約有兩百五十人左右。」那副口吻根本不象是宣布敵人主力壓境倒像是在跟我們討論夜宵吃點什麼好似的。殺人如麻的海盜王閣下著實與眾不同讓一旁需要深呼吸數次才能平息狂亂心跳的格伍夫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正想趁機調教一下格伍夫院落上方驟然傳來尖銳刺耳的鷹唳緊接著凜冽無匹的狂風乍起成百上千個黑點從百丈高空隕落下來目標直指我們藏身的地方。它們垂降的度快到了極點更驚人的是半路倏地燃燒成一隻只磨盤大小的火球拖著駭人的青藍色尾焰迅猛無儔地砸落頃刻就把黑夜照得變為一個光怪6離的世界末日景象。
格伍夫驚呼道:「天那些是什麼玩意?」
我微皺眉頭道:「火系禁咒——世界末日!不過只是個借用鷹群施展的冒牌貨威力不足原來的千分之一。」
我一邊快地解說著一邊望向愛德華-蒂奇其實這番話本就是說給他聽的而不是格伍夫因為此地是愛德華-蒂奇的老巢我相信他肯定有辦法帶大家躲過此劫。
果不其然本待看我驚惶失措的愛德華-蒂奇聽罷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抹你怎麼知道我有辦法的疑問后猛地一腳狠狠地踩在了火炕左側的牆角里。
眨眼間「嘎嘎嘎……」機括齒輪連動整個炕面由緩至疾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逆轉三人都被翻到了漆黑的地道里並順著斜坡一路向下滑出數十丈才歇止。與此同時頭頂接連不斷地傳來劇烈的顫動震得地道里撲簌簌地下雨般落灰嗆得三人紛紛咳嗽不已而秘道入口更是已經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重壓塌方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當一切重新恢復平靜的時候愛德華-蒂奇點燃了千里火向我和格伍夫做了個前進的手勢。借著火光三人面面相覷看著彼此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都笑了笑容里既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也有同生共死的感動。
格伍夫搞笑地道:「情聖你挖地道的本事可照談情說愛差遠了咱們險些就被活埋哦!」
愛德華-蒂奇對「情聖」的綽號似乎非常喜愛不以為忤地道:「嗯不錯頂層是薄了點但那也怪不得我這條秘道本就是用來逃命的誰能預料到還要禁受世界末日那麼恐怖的禁咒考驗啊!」
一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蜿蜒蛇行大概走了一頓飯的功夫愛德華-蒂奇在一個三岔路口停了下來平靜地道:「到了!」
格伍夫奇道:「前面不是還有路嗎?」
愛德華-蒂奇翻了翻白眼沒說話我只好代勞道:「海盜王閣下的逃生秘道焉能任人自由來去若追蹤者跟到這兒還不知進退的話恐怕任選一條岔道都要十死無生了。」
格伍夫嚇得吐了吐舌頭他知道若是自己闖秘道的話走到這裡說什麼也不會停下的因為人的慣性思維都會以為秘道的盡頭才是出口不會有人白費力氣挖條死路出來。
這時愛德華-蒂奇再度露出了激賞的眼神卻沒說話只是舉起雙手擎住秘道頂層向右側移去。他的臉色異常凝重顯得非常吃力過了好一會兒秘道頂層才漸漸地裂開一道縫隙透入一絲涼風和凄迷夜色。
我礙於海盜王閣下的面子沒敢上前幫忙因為那等於是小覷他的實力比直接罵娘更令人難堪。於是只好瞪眼瞅著愛德華-蒂奇臉紅脖子粗地拚命使勁幸好沒過多久秘道頂層已經裂開了足夠過人的出口他才沒繼續狼狽下去。
格伍夫本有心打趣結果出來一看頓時瞠目結舌把要說的話生生咽回肚去。原來秘道頂層出口處居然壓著一塊重逾萬斤的卧牛石難怪連修為接近兩甲子的老怪物要移開它都吃力萬分了。
愛德華-蒂奇禮貌地最後一個鑽出來我為省卻他的麻煩不動聲色地一腳把巨石踢回了原位顧左右而言他道:「前輩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此言一出格伍夫馬上露出了注意聆聽的架勢他的心情充滿了興奮、期待和緊張憑藉三個人力量去挑戰七八百名精銳高手這種看似荒謬實則瘋狂的戰鬥不是誰都能有幸參予得了的那種未知禍福的結局也著實令人感到刺激有趣。
愛德華-蒂奇的臉色迅陰沉下來森冷地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誰敢踩我的尾巴我就剁掉誰的腳掌這一點沒啥可說的只是以寡敵眾的具體戰術還需你這位大行家來好好布置布置我定要斬下泰澤那老混蛋的狗頭祭奠全村亡靈!」
末了一句讓格伍夫愕了一愕不過他立刻醒悟了其中含義因為在冰島王國擅長用刀的級高手屈指可數而眼下在木禾村附近的就只有兩個人既然愛德華-蒂奇已被老大認定不是兇手了那麼答案昭然若揭屠村者非金印艦隊的指揮官泰澤莫屬。
我深悉愛德華-蒂奇被仇恨燒炙的痛楚卻又不得不考慮到敵人強大的實力務必得勸阻他魯莽行事免得妄自送掉性命當下沉聲道:「凡作戰如果以少量兵力與眾多兵力交鋒一定要選擇日落黃昏的時刻或者埋伏在深草叢中或者在險隘之處截擊這樣做戰必勝。兵法有云:『用少者務隘。』就是這個道理了。而我等均有夜視之能則可利用夜幕做更好的掩護襲擊行動可於稍後敵人紮營休息後進行那時他們一定以為我們早被燒死了加上長途奔襲的疲憊和困頓戒心定必下降到歷史最低點即使未競全功也可全身而退。」
格伍夫嗯了一聲用力地點點頭手裡握緊了那柄已經安裝上「鬼眼」瞄準鏡並填滿弩箭的「黑蟒」參型衝鋒弩。愛德華-蒂奇則輕輕摩挲著雙蛟鐮溫潤的刀柄眸子里無憂無喜整個人像是融入了漆黑的夜幕中顯得那麼平靜和冷漠。
我微微抿了抿嘴唇感覺嗓子眼兒有些乾澀焦渴前半夜痛飲的十餘壇烈酒這時被午夜涼風吹拂下頓時在血液里翻騰熾熱起來使人有種想要大肆殺戮的渴望。
秘道出口在木禾村偏南方山崗的灌木叢中站在這裡下望可以清晰無比地看見整座村莊正陷入滔天大火的慘烈情景還有影影綽綽的好多黑影圍在村外嚴密警戒一處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就這麼煙消雲散了兇手卻在明目張胆地守候漏網之魚他們或許想不到很快報應就要降臨到他們頭上吧!
我笑了手指遙對著那群劊子手畫了一個代表死亡的斜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