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尋找真相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我們班上從來沒有“自習”這一說，所有人紛紛都在討論跟學習不相幹的事情。隻要老師不在，我們班永遠都是熱鬧得跟菜市場沒什麽區別。
“喂！張宏聖！”我叫正在入迷看漫畫的張宏聖。
“幹嘛？”他頭也不抬回應我。
“放學後要不要跟我一起麒麟山？”我問。
“去那兒幹嘛？”他漫不經心說，“我放學還要回家把最新的幾集《海賊王》看完，沒空陪你。”
那時候幾乎全學校的男生都在看動漫《海賊王》或是《火影忍者》，分成兩派人在爭哪一部動漫更好看更帶勁，每次都爭得不亦樂乎。
“請你一個星期午餐，去不去？”我說。
“不去。”沒想到他對此竟然無動於衷。
“兩個星期。”我繼續加碼，他料定他一定會上鉤的。
他抬起來看我一眼，好像在猶豫，看來兩個星期的午餐還是很誘惑人的。
“兩個星期都要加雞腿。”他笑嘻嘻地看著我說。
“你要不要臉啊你？還雞腿，雞毛給你。”我懟回去。
“不加拉倒，那我不去。”他不屑說。
張宏聖好你的，你還真來勁了，我內心嘀咕著。“你吖的！雞腿就雞腿，肥死你這豬八頭。”我罵他說，他卻像撿到便宜一樣樂著。
我隱隱約約感覺這一幕是曾相識，好像在哪發生過？但已經分不清是做夢時的場景還是現實中發生過的場景了，這讓我格外矛盾。
我最怕突然忘記一件事情，剛好那件事情想起來又是曾經曆過的，並且是相當重要的，那就會一直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所以我一定要想盡辦法去弄個明白，我一定要搞清楚我三天前經曆了什麽！
放學陳唯瑩突然叫住我，說留下來和她一起談論班裏分組的事，我說我有急事，回頭再去找她。她看起來對我有點失望，也有點生氣的樣子。我顧不了太多就一走了之了，和張宏聖跑去停車場然後直奔麒麟山。
我跟張宏聖打賭，看誰先騎到麒麟山，就賭兩天的午餐。他人比我壯，腿比我長，幾乎全身上下都占有先天優勢，他一口就答應了。凡是他覺得能贏的事情，他每次都很爽快答應。結果他卻輸給我了，但他還是有8天的免費午餐外加8個新鮮的雞腿，便宜他了。
學校當天提前放學，我們下午4點鍾就到了麒麟山。烈日當空，我倆都是汗流浹背的，校服濕得能擰出水來。初秋對於我們這個地方來說仍然是仲夏，依然格外熱乎。但我喜歡這種大汗淋漓的快感，有種荷爾蒙能得到釋放的愉悅感。
“我說陳諾，你沒事來麒麟山幹嘛？”張宏聖氣喘籲籲說。
“聽我媽說我昏迷三天三夜了，但我對此卻一點印象也沒有，你說奇不奇怪？”我邊擦汗邊說。
“之前聽我爸說麒麟山有個算命的很準，而且據說那兒還有會說話的貓。”張宏聖遲疑了一會兒，“我記得我好像跟你說過這事。”
“你沒有跟我提過這事吧！不過我爸說是麒麟山的一個道士把我送回家的，那天晚上他們滿世界找我都找不到。”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訴張宏聖。
“邪門了這是？”張宏聖也感到奇怪，“那你那天是怎麽去麒麟山了？我記得我們一起回家了。”
“真邪門！我全然不知我是怎麽去麒麟山的，長這麽大第一次碰到這種邪門事兒！”我感到萬般不解。“你信不信麒麟山有鬼？”
“別說這種滲人事，我日落前還要回家吃飯，我們趕緊的。”張宏聖看起來有些畏畏縮縮的，這跟他以往全然不是一個樣。
“你以前不是經常看靈異麽？就這點事你就怕，醜不醜啊你？”我笑話他說。
“我早就不看了，前幾天一把火吖的給全燒了，那些書帶晦氣，整晚讓我睡不著。”他認真說，他似乎從沒有這麽認真過，平時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
麒麟山樹木林立，我們越往上走，空氣越來越清爽，一陣陣風把我身上的汗水給吹幹了。路上偶爾會見到幾個樵夫在這山上砍柴，一個個背著沉甸甸的木頭慢慢走下山去，他們都不例外地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們看，讓我渾身不自在。
“小夥子，我勸你們兩個回去，一到晚上，這裏就鬧不太平。”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停下來對我倆說。
“沒事，老伯，我們隻是隨便看看，待會就回去了。”我說。
那老人瞥了我幾眼就走了。
“我說陳諾，要不我們回去吧！兩個星期午餐我不要了，雞腿我也不要了。”張宏聖像是在求我不要再往上走。
張宏聖的話我無動於衷，我有一種預感，前麵不遠處就是能讓我搞明白這一切的地方。我讓張宏聖在山腳下看著車，不用跟我一起上來，讓他在下麵等我，或是先回去，我不會怪他不仗義。
我把單車停在路邊，然後使盡全身的力氣一個勁地跑上山去。
“我說你這孩子，跑這兒幹嘛來了？”一位老道士說，他頭上留著個發髻，身著道士長袍，看起來很像個古代的人。他手裏還拿著掃把。
“老伯，你就是這裏會算命的那位道士嗎？”我邊喘著氣問他。
“我哪會算命，會算命的是另一個，他在裏麵，打坐那個就是了。”老道士手指向道觀裏頭說。
“謝謝老伯。”我說，我仍在喘著氣，口又渴，但顧不上太多。
道觀裏四處彌漫著煙氣，我被煙嗆得忍不住流淚，但這裏頭寂靜空靈，仿佛與世隔絕。我心想，誰會這麽早悟透人生真諦跑來這裏修仙悟道來？我遠遠看到一個滿頭白發的背影，門口還有幾隻小灰貓正在熟睡著。
“師傅！你好！請問你就是給人看相的是嗎？”我走過去問道。
他一動不動，隻顧著打坐。我以為我說得太小聲，就重複問一遍：“道士師傅！你好！請問？”
他深深呼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他並不是我所想象中的道士，他沒有留道士的發髻，也沒有穿道士的服飾，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像是個道士。
他轉過身來打量了我幾眼，說：“我不是道士，我隻是寄主在這裏的普通人。”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他滿頭都是白發，臉上有幾道經過歲月勾勒出來的皺紋，目光尖銳，氣定神閑。舉止投足儒雅不凡，我感到他身上有一種溫柔敦厚的親近感。
“噢！那不好意思師傅，我以為你是道士呢！”我尷尬一笑說。
看得出他臉上有一種嫌棄我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或說錯了什麽？
“我在這裏住五年了，沒想到在這碰到了你。”他說。好像他早就知道我會來一樣，不愧是算命的。
“我那晚有到過這裏嗎？我怎麽全然不記得了。”我不解問。
“不記得好，有些事情還是忘了好，才不會引來痛苦！”他深沉說，然後又輕輕歎了口氣。
看來真是悟道太深了，我暗暗嘀咕著。“你能告訴我嗎？否則我這幾晚老睡不著覺，全在想這事了。”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往事重提隻會徒增傷悲。”他走了過去，倒了一杯茶。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麽？他到底經曆了什麽？以至於這麽悲觀地看待世間萬物。都快把我急死了，要是換張宏聖這麽跟我說話，我早就把他扔到麒麟山下。
“師傅，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我舉起右手作發誓的樣子。
“你那晚和一個小夥子來到這裏是極其不利的，那時辰對你不吉利，導致發生了一些很奇異的事情，要不是我及早發現，你們早就被那群野貓給吃了。”他緩緩說道，然後抿了一口茶。
“那我怎麽不記得了？”我急忙追問。
“不想讓你們在這麽小的年紀裏留下不好的記憶，給你倆喝了‘遺忘水’。”老人又抿了一口茶說。
“‘遺忘水’是什麽？就是那種‘忘情水’嗎？”
“不懂不要亂問，這是兩門子事，‘遺忘水’喝了後是忘記某段時間發生的事，隻是量多量少的問題；‘忘情水’喝了，可能你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是誰了。”他又倒了一杯茶。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我這才知道事情原來是這樣，天底下就沒有解不開的謎，但是感到還有些疑惑不解。
“以後多珍惜眼前人。”他突然說道。
又來了，又來布道了。我忍不住又暗暗嘀咕。
“聽我爸說那晚是一個道士送我回家，還送我們家一隻貓，那貓我還沒有見過。”我說。我猜我爸所說的道士就是他。
“那遲早會見到的，我覺得你跟那貓有緣就送你了，是它救了你。”他端詳著我說。
“真不敢相信！”我懷疑他又在騙我，貓怎麽能救人？它咬人還差不多，我爸年輕的時候被貓咬過，所以他一直都不允許我們養貓。“老聽他們說你養的貓會說話，是真的嗎？”
他隻是笑而不語，令我捉摸不透。
“那我喝了那什麽水後怎麽昏睡三天三夜了？”我仍然不解追問。
“噢！在調藥的時候，我不小心把安眠藥倒進去了。”他說。
我真不敢相信我會變成他做實驗的小白鼠，也不敢相信他能把整件事的過程講得如此清新脫俗，像是在講道一樣輕鬆。難怪我怎麽感覺一切都似曾相似，原來真的發生過。
我被他灌了那“遺忘水”之後還無緣無故昏迷三天，居然是因為服了安眠藥過量。我那時真想一巴掌狠狠扇下自己好讓自己再醒醒，這一切讓我徹底無言以對。我暗自發誓這件事決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否則我以後肯定會被當成笑柄，那還不如讓我再喝一瓶“遺忘水”把今天來這裏的事情統統忘掉。
“小夥子！沒事回去吧！回去好好照顧那貓，它是你的守護神。”
我沒有跟他話別，我一刻都不想留在那裏，撒腿就跑下山去。還好天還沒有黑，不然不知道又會發什麽野貓野狗的事情。
張宏聖躺在草地上看漫畫，看得樂此不疲。
他問我問到什麽？我隻說我被一個道士給耍了，不敢跟他說我們被灌了“遺忘水”的事情。他也沒再追問什麽。
“張宏聖，怎麽你不會昏迷三天三夜？”我隨口一問。
“你昏三天我就跟你一起昏?傻了吧你？”他漫不經心這麽一說，更讓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三天前你爸媽沒有到處找過你？”我又問。
“我說陳諾！你腦袋是不是被耍懵了？噢！你失蹤我就得跟你失蹤？你昏迷我就得跟你昏迷是吧？”。
我默不作聲，一心在想著剛剛道觀裏那算命師傅說的話，細想之後才發現原來我又被那他耍了一道，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麒麟山上那算命的一定還沒有告訴我真相，而且他一定不是那麽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