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膽大妄為

  女子雙手捧臉,傷心欲絕。


  我看得極其不忍,終於掙開夫君的摟抱,走到女子身邊。


  「你為什麼哭?」


  我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向她問道。


  可是,她自顧沉浸在自己的巨大悲痛之中,並不理睬我。


  我便更加的困惑了,琢磨了一會兒,我恍然大悟。


  趕緊走到餐桌前,端起一盤荷葉糕,飛快的跑回她身邊。


  「你是不是餓了?吃塊荷葉糕吧,很甜的……」


  女子終於拿開捂著臉頰的雙手,流著眼淚的眼睛紅紅的看著我。


  半晌之後,才哽咽道:「阿雪姑娘,謝謝你……」


  夫君嘆息道:「碧落,你可看見?」


  「如今的阿雪,什麼也不明白,除了一顆赤子之心。」


  「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我們對她的愛和守護。」


  「母后不明白,朕希望你能明白。」


  「有些東西,並不是阿雪自己強求去的。」


  「比如我對阿雪的愛,對她的守護。」


  「那是我自己情願,我自己想給,我自己心甘情願。」


  「所以,誰也沒辦法從我這裡分去一分一毫。」


  「無論是我的心,還是我的人。」


  「碧落妹妹,今天朕之所以把你請到這雪殿,坐在這裡,對你陳述半天。」


  「不為其他,也不是非要對你解釋交代什麼。」


  「只為你我自幼相伴的兄妹情誼,只為你曾經對我捨命相救的一場情分。」


  「只為想叫你好好的,清楚明白的活著,不要辜負了阿雪對你的捨命相救。」


  「碧落,今生今世,或者是朕欠了你的。」


  「可是,朕真的很抱歉。」


  「你的這份心意,朕永遠都沒辦法償還你。」


  「朕只能是你的兄長,而不是你應該期許的那個人。」


  「別說今生今世,便是來生來世,我也不會把自己許了誰。」


  「我會一直守護著阿雪,生生世世。」


  當夫君對著那女子說著這些冗長話語之時,我卻把自己的尖嘴巴擱在夫君肩頭,趴在他懷裡昏昏欲睡了。


  我沒有看見,粉色裙衫的女子最終緩緩的的站了起來。


  她慢慢的走到夫君面前,對著我們跪下。


  然後,她趴在地上,對著我們鄭重其事的磕了三次頭。


  抬起頭,她再次淚流滿面。


  「墨軒哥哥,碧落對您的心思,天神可鑒。」


  「但是,碧落也不是一個十惡不赦,蒙昧不明之人。」


  「碧落叩謝您和阿雪姐姐,謝謝墨軒哥哥的一片坦誠。」


  「更謝謝阿雪姐姐的捨命相救,碧落雖然很傷心,很傷心……」


  「但從今以後,陛下就是碧落的兄長了。」


  「阿雪姐姐……就是碧落的長嫂了。」


  「碧落一定……一定會經常來雪殿,來陪伴長嫂……」


  然後,這個美麗的女子便徹底的趴在夫君腳下,痛哭不止起來。


  夫君亦是嘆了一口氣,久久沒有言語。


  櫻羅女國,公主殿帥府。


  一個身手矯捷,纖細高挑的飛羽營隸屬黑衣密探,並不經內衛層層稟報,徑直走向公主寒弋的書房。


  當年差點死於西秦戰場的公主寒弋,此刻一襲白衣,正神情溫婉嫻雅的端坐於寬大奢華的書房書案後面。


  手持硃筆,批閱著一堆女王殿前轉交於公主殿下的一大堆奏摺。


  見那黑衣女子走進書房,寒弋便放下手中的筆。


  左右侍立的女婢見到黑衣女子進來,便齊齊對著寒弋躬身揖禮而退。


  「屬下玉葛,參加公主殿下。」


  待所有的女婢悉數退出,身形窈窕的黑衣女子方才對著寒弋躬身參拜。


  彷彿是為了映襯她渾身冰冷的黑衣,從她口中發出的聲音也是極其寒涼。


  不過,從她波瀾不興的聲音之中,隱約卻可以辨出一絲稚嫩之氣。


  令人覺得,這個飛羽營密探,似乎還很年輕。


  「玉葛,快不要多禮了……」


  寒弋雖依然端坐,卻仍是很動容的擺了一下手。


  由此可見,她很喜歡這個叫做玉葛的密探,並且對她極為信任。


  玉葛仍舊躬身,口氣幾乎是漠然的答道:「屬下奉命,日夜尾隨監視國師。」


  「直到三日前,卻看見國師於斷蘭谷之中,伏擊擒獲了一個枯瘦老叟。」


  「但是,國師沒有立刻誅殺其人,好像要把他帶回狼兵營。」


  「玉葛實在是不明其意,只能先行返回,回稟與殿下。」


  寒弋先是驚訝的張開嘴巴,而後,忍不住又好笑起來。


  對玉葛說道:「國師千里迢迢,興師動眾,率眾秘密前往斷蘭谷,只為抓一個枯瘦老叟?」


  玉葛語氣沉靜:「正是,屬下親眼所見。」


  寒弋只得說道:「好吧,玉葛親眼所見,絕不會虛妄。」


  「那麼,他們現在的行程,應該到哪了?」


  玉葛立刻答道:「國師此刻應該快要進入櫻羅國境了,如果不出差錯,明天中午,即可返回狼兵營。」


  寒弋站了起來,冷笑道:「好個國師,不在狼兵營好好操練,卻秘密潛往斷蘭谷,搞什麼幺蛾子?」


  「他以為狼兵營遠離都城,人不知鬼不覺,便可為所欲為了。」


  「如此膽大包天,倘若被驅虎人發現,豈不又是一場莫名奇妙的紛爭禍端?」


  玉葛仍舊淡然答道:「國師擅調狼兵營精銳,喬裝前往驅虎斷蘭谷,實在是冒險之至。」


  「那些狼兵原本都是性野癲狂之物,極難掌控。」


  「稍有不慎,便會釀成莫大禍端。」


  「好在總算是有驚無險,國師似乎竟得全身而退了。」


  寒弋憤恨道:「話雖如此說,此人卻系真正的膽大妄為之輩。」


  「幸虧你日夜監視,及時來報。」


  「否則,我和母王豈不都是被他蒙在鼓裡,玩弄於股掌之上?」


  「哎,可惜你姐姐玉弗三年前,戰死西秦。」


  「若不是如此,焉能讓這個形跡可疑的異族人去主持狼兵營事務?」


  玉葛卻始終保持著謙卑平靜,緩緩說道:「國師到底想幹什麼?玉葛不知道。」


  「但家姐和玉葛皆系投身飛羽營之人,飛羽營上下人等,皆是我櫻羅女國死士。」


  「所以公主殿下不必為家姐傷懷,戰死西秦,亦是家姐的宿命和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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