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宮女寒月
但是,之前那些跟隨碧落和黃公公的嬤嬤宮女們,卻是穿粉著暗硃色的。
她們身著青衫,可能是因為服侍我的緣故吧。
後來證明,我當時的猜想是正確的。
皇宮之內,等級森嚴。
我既然願意被充入允王後宮,就不可以再擁有西秦朝廷勒封的大將軍身份。
所以,我雖然被稱為貴人。
其實在他們眼中,不過就是一個無名無份的民間女子。
芙蕖苑的嬤嬤宮女們除了身著最卑賤的青衫,任何一種色澤,都是對皇室的冒犯和褻瀆。
不過,還處在一片懵懂紛亂之中的我,暫時是無法明曉這其中玄機的。
正如黃公公所說,我忽然覺得很累了。
這種累,並不單單是身體上的,而是一種極度的身心疲累。
不是因為一路的奔波跋涉,而是因為這個和我格格不入的環境。
我只想趕緊好好的睡上一覺,好好的休整一下自己的身心。
寒月帶著幾個小宮女,給我準備了洗浴的鮮花香湯。
看著那些蘊氛著熱氣的溫水,我便和任何一個無法抗拒洗浴誘惑的時候一樣,頓時就有了一種百慮全消的感覺。
管他前面是刀山火海,還是魅域魍境。
我都要先痛痛快快的洗浴一番,再去計較。
我舒適無比的泡在那些漂浮著異香撲鼻花瓣的溫水,盡情的洗滌著籠罩在自己全身上下的勞頓睏乏。
沐浴過後,寒月親自給我捧來一些做工極其精緻考究,輕柔而又綿軟的宮制綾羅紗衣讓我挑選。
我用潔白的絲帛浴巾裹著身體,看著那些精美的衣服,不知該取哪一件好。
寒月不動聲色的抿嘴笑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貴人今天剛到,娘娘吩咐,昏叩免了。」
「不用離開芙蕖苑,您就選這件家常的吧。」
說著,她便放下手中捧著的薄木金邊托盤。
從托盤堆疊的衣服里,把一條疊的整整齊齊的淡絳色宮紗長裙連著白色的小衣抹胸給抽了出來。
把其餘的衣服遞給旁邊侍立的宮女,吩咐她們退下。
然後,親自服侍我穿上衣服。
說實話,一直以來,我對西秦的女裝都不是很會穿。
民間普通的女子裙衫,也就算了。
總的來說,就那麼幾件,我還能勉強對付。
可這皇室宮裝,畫眉塗粉,挽發插戴什麼的,就讓我一個頭兩個大了。
之前,都是黃維文帶著的那些嬤嬤宮女伺候我梳妝穿戴。
我每天就像個木偶,任憑她們擺弄便好了。
就是我有心刻意去記著,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學會這許多。
現在,要不是寒月幫我穿上這些繁瑣的衣衫,我同樣還是束手無策。
在寒月的料理下,我才發現,哪怕是一件家常衣服,都不是胡亂穿的。
女子在身著這些宮廷服飾時,竟都有許多講究。
比如,脖子該露出多少,才為端莊。
腰帶的高度系在哪裡,才是恰到好處。
便是不出門,腰帶上的墜玉也一定要規規矩矩繫上的。
對於這些,我真的一概不知。
而我最奇怪的就是,我和簡淵已經如此親密無間了,卻從未聽他和我說過這些繁瑣不堪的宮廷禮儀。
很久之後我才想通,他不告訴,實在是怕嚇著了我。
所以,已經身為允王爺的他,平時也都是事事從簡,對我從無苛求。
現在看來,別說我,就是軍中大小將領,和簡淵之間,也簡直是毫無禮儀可言的。
晚膳那些菜式杯盤的精美考究,對於我來說都是匪夷所思的。
而那些香糯粳米飯更是讓我胃口大開,寒月幾次看著狼吞虎咽的我欲言又止。
她大概很是有些想不通,看起來十分單薄的我,飯量竟會如此的驚人。
在這皇宮之內,飯量好可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
傳出去,只能徒增別人的笑柄。
一個裊裊婷婷的美人兒,怎麼能和飯桶划等號呢?
洗了一個舒服無比的鮮花香湯浴,又痛快淋漓的吃飽喝足。
初進皇宮的不安,頓時便消失了一大半。
我大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眼睛四顧尋找床在哪兒?
寒月立刻過來對我說道:「貴人可是倦了,我扶您歇息去吧。」
我努力的撐起眼皮,對寒月說道:「別叫我貴人,聽著彆扭。」
「叫我阿雪吧……」
寒月立刻垂首道:「貴人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對著貴人稱名道姓的。」
我沉吟了一下:「嗯,皇宮有皇宮的規矩……」
「但是,我並不是什麼貴人,以後,你們都叫我姑娘吧。」
我看著寒月,「叫我姑娘總是可以的吧?」
寒月仍舊垂首低眉,似乎有些無奈。
說道:「如果貴人不喜歡,我們管貴人叫姑娘……好像也是可以的。」
見我實在是忍不住,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的打。
寒月便斂衽給我福了一禮:「姑娘困了,請歇息吧,奴婢先告退了。」
抱著軟綿綿的綴錦枕,蓋著輕滑的羅紗芙蓉衾,嗅著芬芳清甜的安息香,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可是,這一夜,我並不是做了一夜春夢。
在我深沉的睡夢裡,依然是數不盡的兵戈鐵馬紛沓而來。
我還在不知死活的做著拼殺疆場的美夢,一個甜膩而又有些冷漠的聲音堅決的喚醒了我。
「姑娘,姑娘,該起床了。」
「姑娘,醒醒……該起床了!」
我的大腦,竟有瞬間的懵懂。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沒有條件反射的,隨手便揮出一股可以擊穿人體的罡力去……
我之前已經反覆給自己洗腦,我現在是以簡淵寵妃的身份進宮。
所以,我一定要和一個真正的普通女子一樣。
我身體里的任何異能力量都不能亂用,更不能傷及無辜。
再加上我身體和思想太放鬆的緣故,是以溫姑靠近我的床榻,我竟然沒有驚醒。
即便是這樣,我的額頭還是驚出一抹冷汗。
我馬上睜開眼睛,頓時便看見幾乎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溫姑,那張秀美卻又明顯透著冷漠的臉。
她再一次冰冷的對我重複道:「姑娘,該起床了。」
這個女人哪裡能知道?她現在能好好的站在我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