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知妻莫若夫

  簡淵眼神寵溺的看著我,笑了。


  「也只有你,卻單單想到了我。」


  簡淵能給出這樣的說辭為賀蘭開脫,正是我心中求之不得的事情。


  便裝著不在意的樣子,點點頭。


  並且,還對著簡淵滿不在乎的嘻笑了一下。


  「嗯,確實是我想岔了,還以為賀蘭催促少雄啟程,是殿下的命令呢。」


  「幸虧這話不會被賀蘭知道,否則,又要被他給嘲笑死了。」


  其實,我心中,完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結論。


  那是後來在含煙住處,和蘇先生說話的時候。


  賀蘭說道:「你這老先生真是婆婆媽媽的……阿雪原本要去給你送行的。」


  「是被我拉住了,我見殿下那裡催得緊,想著來不及了。」


  而我,正是從賀蘭那句「我見殿下那裡催得緊」的話里,得出這個結論的。


  但此時,因為簡淵的方才的驚訝,已經令我警覺起來。


  我突然之間,意識到,簡淵對我,可能是可以無限制寬容的。


  但是,對於邊塞之上,其他的戰將來說。


  他依然是個威嚴的統帥,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殿下。


  他們,依然是不可隨意冒犯他的。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信口開河,就置某個人於不必要的嫌疑之境。


  簡淵繼續慢悠悠的說道:「阿雪,你樣樣都好。」


  「就是於心思縝密處,尚有欠缺。」


  我停下手上對他肩膀的揉捏,睜大眼睛看向他:「殿下何出此言?」


  簡淵看著我,加重語氣道:「我就知道,賀蘭必定不會假傳我的什麼命令。」


  我看著簡淵,突然覺得,這個看似睿智的人,其實也有自以為是的時候。


  但是,我絕不會把這話告訴他的。


  有時候,一個看似高深莫測的人。


  突然能對著你露出一些不應該的破綻,還是很有意思的。


  我便繼續手上的動作,口中卻笑道:

  「阿雪原本就是無心之人,心裡怎麼想的,口中便怎麼說。


  簡淵點點頭,卻突然道:「不過,這次你卻撒謊了。哼哼,欲蓋彌彰。」


  「其實你心裡,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


  我無奈的看著他:「殿下,你不要這麼聰明好不好?」


  「成天和你這樣一個動輒便可洞察人心的人在一起,我會覺得很累的。」


  簡淵又抬起手,安撫的摸摸我的臉龐。


  「知妻莫若夫,別人,我不一定能盡皆洞察其詳。」


  「但是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我心裡還是有些數的。」


  「來,說說你此刻心中所想的。」


  「我聽聽,經過我的一番點撥,是不是突然便有了長進?」


  我只得思索了一下:「殿下的意思,是不是賀蘭原本只是偶然路過。」


  「卻於無意之中,突然看見少雄正咋咋呼呼的向我告辭?」


  「然後,他立刻便想到,我一定會從少雄口中得知,蘇先生此次和他一同前往大安。」


  「只是,賀蘭怎麼會知道蘇先生和小武之間的嫌隙?」


  「知道我正因為此事,對蘇先生心存芥蒂?」


  簡淵看了我一眼:「整個凌風關,這件事情,也就是你一個人不知道。」


  我頓時怔怔的看著簡淵:「殿下,你……說什麼?」


  「難道,你們早就知道?」


  簡淵似有不忍的看著我,然後點點頭。


  瞬間,我真覺得自己心中。


  有千萬匹瘋狂戰馬,奔騰而過。


  簡淵可能不知道,他這輕輕地一點頭。


  便徹底的粉碎了我內心深處,僅存的一點企盼。


  比如,蘇先生和小武之間的嫌隙。


  只是蘇先生在偶爾的酒後失德,並不是他真正的存心為之。


  那樣,就如面對總是看著我沒有幾分好臉色的晉伯一般。


  我依然願意保持著對蘇先生的尊敬和信任,依然消息他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


  可是,現實卻殘忍的,連我想原諒蘇先生的借口都不願意給我。


  簡淵並沒有能真正的體味到我此刻雜亂心境,接著說道:


  「阿雪,你能這樣想就對了。」


  「賀蘭此人,看著嘻嘻哈哈,胸無城府。」


  「其實,他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賀蘭不但心思縝密,而且行事謹慎。」


  「他知道,此次押解緹弗王去大安皇城,事關重大。」


  「以我的猜想,他可能立刻想到。」


  「按照你的魯莽性子,倘若在去給蘇先生送行的時候。」


  「一句言語不合,便有可能會橫生沒必要的事端。」


  「縱然是沒有,也不如索性等蘇先生從大安返回,你再和他私底下相見。」


  「到那時,你們師徒之間,便是有什麼爭執,也無關大局了。」


  「所以,他便走上前,先把少雄給催促走了。」


  「不過,也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你所認為的,假傳我的命令。」


  「接著,他便拉你去含煙姑娘那裡。」


  「當然了,賀蘭也可能原本就是準備去含煙姑娘那裡的。」


  「至於後來,蘇先生為何必定要見你?可能也是賀蘭沒有想到的。」


  「但好在人多,你也不能說什麼。」


  「不過我想,蘇先生之所以決定去見你,向你辭行。」


  「可能正因為,你在含煙姑娘那裡的緣故。」


  「這樣,你只能接受他辭行的話,而不能多說其他。」


  「蘇先生心思詭譎,其內心和外表,絕對是截然相反的。」


  「但不管怎麼說,他對西秦,還是功大於過的。」


  「僅為一些無憑無據的口舌之爭,實在是無法對其加以問責。」


  「小武先是虐殺數量眾多的手無寸鐵戰俘,而後為了逃脫罪責。」


  「竟鋌而走險投敵叛國,卻是事實確鑿,罪不容誅。」


  我不覺嘆了一口氣:「殿下,我明白。」


  「不管蘇先生曾經對小武做過什麼,都不應該成為小武發泄遽變的託詞。」


  「都是我失察之過,幾乎連累西秦的江山社稷。」


  「連累了殿下……」


  簡淵微笑了一下:「沒有那麼嚴重。」


  「阿雪,在這件事情上,你完全不必過於自責。」


  「我們和緹弗王徹底的較量,是遲早的事情。」


  「這場惡戰,無論有沒有小武,都是不可避免的。」


  「只不過,若是沒有小武這檔子事,你會贏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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