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愛咋地咋地

  又是這位大義的賀蘭老爹,不怕冒著殺頭危險。


  慷慨散盡家資,用以資助邊塞抗戰。


  如果這樣的人,都要被人屠殺,天理何在?


  我突然又想起,老爹那封語氣沉鬱的書信。


  他說他已經做好了迎戰準備,誓死守衛陽陳。


  並且叫我不要記掛娘親,他會妥善照顧的。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這與其說是一封家書。


  不如說是一封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告別信。


  我的那位總兵老爹,不是阿雪親身父親的龍飛虎。


  只是在給他的養女,寫了一封絮絮的告別書信。


  這對父女之間,相愛也好,相殺也罷。


  畢竟爹爹養了女兒一場,龍飛虎只是想對阿雪道聲珍重。


  因為他早已預料到了陽陳的結局,自己的命運。


  這也是他身為西秦將領,最後的從容不迫了。


  現在,我好像也明白了。


  為什麼皇帝連一點增援都不能給簡淵。


  內宅起火都沒辦法救,哪裡顧得上邊塞了?


  反正是要亡國了,愛咋地咋地吧。


  我的頭皮開始發炸。


  西秦庇護不了它的子民,而我們,卻不能坐視不管。


  否則,還要我們這些身負保家衛國責任的西秦武將幹嘛?

  想到此處,我再也顧不了許多。


  「嚯」的站起來,打斷正在分析海內戰況的蘇先生。


  對簡淵拱手道:「殿下,我們現在不能坐視不管!」


  晉伯微微皺眉,看了我一眼。


  慢條斯理的說道:「龍將軍稍安勿躁。」


  「只怕我們現在有心無力,邊塞之危尚且未解。」


  「如何能抽調得出軍隊,去對付普散的十萬鐵甲大軍?」


  蘇先生也緊跟著說道:「師哥說得對。」


  「少將軍,稍安勿躁。」


  「且不說我們還能抽調出多少兵力,返回還能馳援衛城。」


  「如果道路阻斷,消息閉塞。」


  「我們根本無法和衛城守將取得聯繫。」


  「如此,便不能形成內外夾擊,合圍聚殲之勢。」


  「便是和衛城守將取得聯繫,他們可以接應我們的馳援。」


  「以我們又能抽調出多少兵力,去殲滅普散士氣正旺的十萬鐵甲軍?」


  「如今雪霽天晴,積雪不復厚重。」


  「一旦緹弗王覺察到了我們的異動,趁機舉兵攻打是必然的。」


  「當此情形之下,無論海內的戰場到了怎麼個不堪境地。」


  「我們都要沉住氣,不可輕舉妄動。」


  「否則,邊塞即失,內患難解,腹背受敵。」


  「西秦,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心急如焚,對蘇先生道:「先生之言固然有理,庭宇也明白。」


  「可是,我們沉住氣了。」


  「只怕,衛城就要被破了。」


  「請問先生,如果衛城被破。」


  「普散大軍下一個將要攻擊的城池,是哪一個?」


  「那裡的守軍,戰鬥力會比陽陳和衛城更強嗎?」


  蘇先生立刻道:「衛城之後,最可能受到普散大軍攻擊的。」


  「便是洛城,郢都,梁城,大安。」


  「洛城是皇叔元王封地,元王苦心經營多年,防護兵力都還罷了。」


  「郢都雖有軍營駐紮,相對的來說,就有些薄弱了。」


  「郢都守備鄭之瑤,系外戚出身,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軍功。」


  「不過是仗著主子勢力,弄一個安穩繁華的所在,逍遙威風。」


  「真要領兵上陣打仗,不用說,定是稍觸即潰。」


  「至於梁城,因為毗鄰皇城大安,身負守護皇城外圍之責。」


  「鎮守的大將,是韓玉。」


  「此人倒是一員驍將,並且精通兵法。」


  「但人品卻令人不敢恭維,諛附太子,剛愎自用。」


  「皇城大安,就只有八千赤羽營,三千皇宮內衛了。」


  「先頭的赤羽營統領卓英,不肯諛附東宮。」


  「被構陷冤殺,如今的統領陳正,只是一個庸將。」


  「內衛首領羅大宏,本領雖好,卻是個閹人。」


  「陰陽怪氣不說,且心性甚是不定。」


  「所有的這些城池之間的兵力,如果能統一調配。」


  「將領服從命令,彼此呼應,相對馳援,或者可以抵抗普散大軍。」


  「只是,普慶陽不但驍勇,切更是一個善用詭法兵陣的高手。」


  「果然這些城池之間,各自為政,一盤散沙。」


  「普慶陽只需來個各個擊破,再加上別的國家,此刻見西秦危急。」


  「再來個趁火打劫,西秦,就真的……要變為一片焦土了。」


  蘇先生原本是想按照晉伯的意思,說服阻止我滿心焦躁的。


  不料他竟沒有管住自己的舌頭,一路分析下來。


  最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晉伯見蘇先生當做簡淵的面,竟然說西秦要變為一片焦土。


  立刻訓斥師弟道:「事情或者還不到這般不可收拾地步。」


  「師弟豈可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


  「西秦畢竟還有大量的軍隊,他們也不是吃素的。」


  簡淵嘆了一口氣,對晉伯說道:「不要責怪先生。」


  「先生這樣說,已經是在安慰我們了。」


  「事實上,那些海內城池之間的情況,比先生說的還要糟糕。」


  「皇兄他……這些年,要的就是自己國家的軍隊不能戰鬥。」


  晉伯和蘇先生卻都沒有再作聲。


  原來,他們心裡都明白,按照西秦皇朝如今的紛亂。


  去把這些城池之間的兵力全部統一調配起來,首尾呼應,相互馳援。


  指望只會弄權的太子,好像不太可能了。


  簡淵最後這句話,聽在我耳朵里,我卻完全不知所云。


  作為太子,一國儲君。


  心裡想的,難道不是自己國家兵強馬壯,不遭鄰國騷擾欺凌嗎?

  還有想方設法把自己國家的軍隊弄弱,搞成一盤散沙的?


  還有不願意自己國家軍隊能打仗,能抵禦外辱的?

  簡淵這話,未免太聳人聽聞,令人不可理解了。


  但是,現在,我卻顧不上去探詢西秦太子的蠅營狗苟。


  趕緊說道:「殿下,晉伯,先生,海內的戰場既是如此不堪。」


  「難道,我們就守在這邊塞上,靜觀其變嗎?」


  「請問,一旦海內全部失陷,淪為焦土。」


  「縱然我們守住了這萬裡邊塞,又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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