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良藥苦口

  我暗暗運了運氣力,果然覺得自己虛弱異常。


  此刻,不要說和炎伏羅搏鬥了。


  就是他大膽放了我,估計我也跑不了多遠。


  至於他和簡淵皇子,千辛萬苦為我尋取解藥,聯手一起向我輸入救命的真氣。


  為我催動奇經八絡,為我逼出體內的劇毒,我都是恍恍惚惚,完全記不得。


  還有那個幾天幾夜,目不交睫看護我的可愛的亞摩,被動的為我採摘藍雪蓮的緹鶴蘭,我更是一無所知。


  我的記憶還截留在夜色里,從王庭奔向炎伏羅駐地的馬背上。


  我默默地思索了一會,覺得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好。


  既然我現在沒有辦法和他抗爭,我現在就是有力氣也不能和他硬拼。


  我還指望他帶我去見簡淵皇子,天知道他把簡淵弄到哪裡去了?

  讓我吃東西,我就乖乖的吃吧。


  吃飽肚子總不是一件吃虧的事。


  可是,我的胃口實在太差。


  只可勉強喝了幾口帶著膻味的奶茶,

  我都想不通了,不就是胳膊被劃了一下,流了一些血嘛,至於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嗎?


  不由得,我又趴在放食物的小几上,昏昏沉沉睡去。


  我不知道,炎伏羅輕輕喚進亞摩,兩個人小心的把我又重新抬到卧榻上。


  第二天,大概是草原上歡快的百靈鳥吵醒了。


  我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


  睜開眼,依然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我的床榻邊。


  我閉了閉眼睛,大概還是炎伏羅吧?

  雖然我實在搞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如此辛辛苦苦地守在我的榻邊?

  忽然我又覺得不對勁兒。


  猛然睜開眼睛,心裡頓時感到悲喜交集。


  天哪,炎伏羅真的信守諾言,讓我見到了簡淵皇子。


  我想,按照屬下該有的禮儀,我也許應該立即翻身下床。


  給這位親愛的皇子跪拜行禮,並請他恕罪。


  可是,我現在卻更想和他抱頭痛哭一場。


  雖然我的心裡,其實非常鄙視自己竟然有這種可笑的念頭。


  打從一開始,我就被動的渾渾噩噩的跟著此人。


  做了人質也就算了,還差點被亂箭紮成刺蝟。


  仔細想想,我還不如陪著小狸死在大漢兵將的烈焰飛升之中呢。


  也免得遭此顛沛流離,驚怕屈辱。


  所以我便睜大眼睛,一直躺在那裡和他四目相對。


  似乎是準備惟有淚千行。


  可是,我們畢竟還沒有熟悉到能抱在一起痛哭的程度。


  所以大家也就只好「節哀順變」了。


  滿心的憋憋屈屈中,難得的,我竟然看見簡淵皇子對我笑了笑。


  然後用他那好聽的聲音,甚為平靜的對我說道:「龍將軍,讓你陪我受苦了。」


  若問普天下誰是最能煞風景的人?肯定是非簡淵皇子莫屬。


  我這裡正委委屈屈呢,被他這麼冷冰冰的一句虛辭,滿心虛妄的念頭立刻打消。


  嗐,真是的,我瞎憋屈個啥勁兒呢?

  這位二皇子殿下雖然是他父兄的過河卒子,我何嘗不是一樣?

  我不過是他皇子殿下諸多甘為過河卒中的,一個最微不足道的小卒子罷了。


  我敢打賭,他甚至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要不是他大概還記得我好像有一個什麼龍總兵的父親,說不定連我姓什麼也不會記得。


  而且,我還應該是個無懼生死的男人,不應該有這種委委屈屈的小女人樣。


  這時,有一個柔茹女侍捧進一個裝著食物的托盤。


  我就勢側過頭去,悄悄揩去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並且試著把自己臉上的表情調整的更淡定些。


  彼時,簡淵居然移身過來,坐在我的床榻邊,並伸手扶我起來。


  這真讓我受寵若驚。


  我慌忙道:「多謝殿下,經過一夜的休息。我已經好多了,我自己可以的。」


  簡淵卻伸手端過一碗湯藥,淡淡的說道:「趁熱喝了它,希望你快些痊癒。」


  我立刻皺起眉頭。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那種死也不肯喝葯的主。


  何況這碗湯藥還散發著一股噁心巴拉的刺鼻味道。


  每每我生病,小狸都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些藤藤根根的,熬上一大碗苦藥。


  然後便苦口婆心軟硬兼施的定要我吞咽下去。


  每次,我都咬緊牙關,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妥協。


  小狸畢竟不是我的爹娘,除了束手無策,拿我也毫無辦法。


  幸好我人輕命硬,始終也不曾有過非吞苦藥不能好的毛病。


  而我現在不過就是感覺有些虛弱,想必上太過於疲累的緣故,我幹嘛要喝它?

  剛要張口拒絕,好像又不太合適。


  索性我也不伸手去接,而是問道:「殿下,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能離開這裡?」


  簡淵看了看我。


  他那雙眼睛,直看得……我的心臟絕對有一霎的停頓。


  「不能。」


  他簡短的答道。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說道:「如果龍將軍想離開這裡,我會設法和他們交涉。」


  聞聽此言,我頓時想跳起來踹他幾腳的衝動。


  忍不住惱怒的對他說道:「誰說我想一個人離開?」


  這人真是忒不知好歹了。


  萍水相逢,我便如此巴心巴肝的惦記著他。


  他卻如此拒人千里之外。


  又思索了半晌,我才想到一句話:「殿下是想陷我於不義嗎?」


  說了心中便暗自得意。


  總算把那些書冊典籍上學到的文辭恰到好處的用了一句。


  簡淵似乎有一絲錯愕,他脈脈地瞅著我,神情莫測。


  旋即,便又恢復了他一貫冷漠矜持的表情,卻答非所問的「嗯」了一聲。


  然後堅持道,「龍將軍,請你把這碗湯藥喝掉。」


  噢,老天爺,我想繼續選擇昏睡……


  可是,簡淵卻已經捏起葯碗里的調羹,並且舀起滿滿一羹,不容分辯的舉在我的唇邊。


  我本能的想扭過臉去。


  可是,轉念一想,這位畢竟不是和我朝夕相對的小狸。


  人家可是貴為皇子之尊,連晉伯李鈺彤那麼有本事厲害的人,都得對他恭恭敬敬,馬首是瞻。


  想來也就是此時此地,這位殿下才不惜屈尊親自為自己的屬下喂葯吧?


  我……多少得識點好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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