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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天無二日

  「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


  奉天。


  朱以海面對著剛從北京南來歸附的傳教士湯若望、南懷仁,以及從澳門回來的畢方濟等,說了一句讓他們驚訝的話。


  湯若望是德國人,天主教耶酥會傳教士,萬曆四十八年到澳門,後來前往北京,得到徐光啟等支持,在崇禎朝為天主教謀取合法地位,歷經明清兩朝。


  他在崇禎朝協助徐光啟完成《崇禎曆書》,清軍入關后,他把崇禎曆書壓縮成《西洋新法曆書》103卷獻給多爾袞,清廷定名時憲歷,頒行天下,從此成為清廷每年編寫曆書的依據,后又被任命為欽天監正。


  他還擅鑄大炮,編寫《火攻挈要》,傳播歐洲火炮知識,還翻譯了德國的《礦冶全書》等。


  在華近三十年,湯若望不僅成為欽天監洋監正,還成了順治皇帝的老師,一躍成天子帝師。


  在他的影響下,天主教在華髮展迅速,不僅取得合法地位,而且到此時,信徒已有十五萬之多。


  只是他也沒想到,入關的滿清居然如曇花一現,轉眼就敗了。


  湯若望和弟子南懷仁沒有隨韃子南遷,他們覺得應當留在中原繼續傳教,大明皇太子朱弘甲奉旨北巡,抵達北京后,他們第一時間前去拜見,還獻上曆書等,可意外的是皇太子對他們並不是很感興趣。


  簡單的接見了一番后,沒留下他們,而是將他們送到了東京。


  到了東京,結果發現許多人反對甚至攻擊他們,甚至稱他們為邪教。


  有翰林學士王夫之直接上書,稱湯若望等心懷叵測,當年與徐光啟等編成《崇禎曆書》獻給烈皇,可後來卻又把書改名獻給多爾袞,最後定名時憲歷時,還在其封面上寫依西洋新法,這是要借華夏之歷以張大其西洋,而使天下萬國曉知中華奉西洋正朔!

  東宮太子冼馬董志寧上書參湯若望等潛謀造反,邪說惑眾,曆法荒謬。


  在這種輿情之下,皇帝召見了湯若望南懷仁師徒,以及老朋友畢方濟等在華有名的傳教士們。


  一見面,不等他們辯解,朱以海先定了個基調。


  不要把西方那一套強加在中國。


  大明更不可能讓教會凌駕於朝廷之上,大明皇帝更是至尊無上的。


  甚至他開頭那一句,其實不過是借用西方的一句老話,實際上皇帝怎麼可能讓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呢,只要在大明的地盤上,一切都得尊奉皇帝、朝廷。


  大明皇帝是天子,耶穌怎麼可能是天主是上帝?


  朱以海對他們把GOD翻譯成天主、上帝,都很不滿,天主教稱耶穌為天主,新教稱為上帝,西方來華的傳教士,一點點的翻譯漢化,直接用上帝這個詞,朱以海非常不滿。


  朱以海念在畢方濟等老朋友的面子上,表示可以允許天主教耶穌會繼教,但得按大明的規矩來,首先就是得本土化,就好比基督教聶期脫利派,因為主張基督有兩個不同的位格而被斥為異端,後傳入唐朝。


  波斯傳教士到大唐傳教,就走的本土化路,譯名景教,開的是中土佛教之花,結的是基督教之果。


  他們的聖經翻譯成尊經,甚至還引用大量的儒道佛經典和中國史書中的典故來單闡述教義,在其經典中加入大量的忠君和孝道思想內容。


  大明紹天朝對佛、道都全面整頓,自然也不會放過其它的那些什麼新月教、天主教什麼的。


  朱以海沒採取簡單的禁止政策,而是對其中較有影響力的教派,制訂了改革的計劃。


  就好比這耶穌會是天主教的,他們傳播的教義,朱以海不喜歡,所以他現在提出要把他們也納入僧道衙門的管轄下。


  從他們的教典開始,朱以海要求在華傳教士集中到東京來,做統一登記、考試、授牒,持牒傳教。


  然後集中這些傳教士和一些朝廷官吏等,集中進行譯經工作,就如當年唐僧取經歸來,在長安譯經一樣。


  譯經不是簡單的漢化,而是要跟景教一樣本土化,也和漢傳佛教一樣。必須本土化,而且必須是不能凌駕於皇帝和朝廷之上,從他們的經典、教義,到教會組織,都必須本土化,還得在朝廷的控制之下。


  什麼天主上帝,這些名字就不能用,必須得換其它名字,以後大明的天主教,也不能由羅馬教廷控制,得自成一派。


  朱以海建議天主教改名公教之類的,朝廷可以在僧、道外,再設個教綱司,各省也設教錄司等,朝廷選派教官負責教會事務管理。


  從他們的聖經開始本土化,不是簡單的翻譯漢化,而是必須跟景教尊經一樣,進行漢化的二次創造,要符合中國的傳統思想,尤其是要尊奉君權神授,皇帝是天之子的這一核心思想。


  這個神不是教會的神,是儒家的昊天上帝,是大自然的蒼天,其次是社稷神。


  所以天主教的教義要改,得改到這個大體系下,尤其是中國到此時,釋道儒三教合一,昊天上帝地位更高,甚至三教共尊。


  現在這天主教也得如此,要尊昊天上帝,尊天子。


  以後天主教傳教,要取得朝廷批准,頒給度牒,他們建立教堂,也得取得朝廷批准,甚至他們的產業,也不屬於個人,而是各地教會擁有使用權,但所有權歸僧道教錄司,由朝廷授任的僧道教官負責具體管理。


  甚至也一樣得交稅。


  朱以海還提出一條,僧道教的僧道傳教士,都不許結婚生子,不得有私產,不得吃葷腥。


  天主教有的那一套等級分明、中央集權、逐級管理的教階體制,也就是所謂聖統制,在基督成為羅馬帝國國教后,參照帝國官階體制而完備,其主體由主教、神父、執事組成,授職須由主教施行,教廷的教宗是最高首領。


  朱以海當然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難道大明的教會和教職還要羅馬教廷授予並干涉管理?


  這不是干涉內政嗎?


  管你什麼教,到了中國就得本土化,就得接受朝廷的管理,傳教士得考試獲取度牒,教堂設主教,要由朝廷選派任命,各地教堂都要按省道府縣等接受各級機構監督管理。


  羅馬教廷根本沒資格來指手劃腳。


  就算是他們重要的活動彌撒等,也要本土化······


  湯若望、畢方濟等聽的目瞪口呆,完全無法想象改革後會是何種情況。


  朱以海可不管這些,當朝廷制訂了新法后,一經正式頒行,那麼教會就得執行,違者輕則驅逐出境,重則以非法傳教、邪教等罪名處置,下獄甚至流放、處死等。


  基督教是羅馬國教,在歐洲擁有眾多信徒,十六世紀,馬丁路德等發起浩浩蕩蕩宗教改革,基督教內部也開始分化,歐洲北部的許多人開始反對羅馬天主教。


  宗教鬥爭本就和政治鬥爭一樣,從不停息。改革后,有一些基督徒想要挽回頹勢,於是開始前往未經開墾的東方世界,想擴大自己宗教勢力範圍,

  耶穌會就是在此期間成立於巴黎,得到教皇保羅三世批准,由羅耀拉擔任會長,羅耀拉是西班牙貴族,曾創辦了羅馬學院和德國學院,有豐富的宗教活動經歷,對教義也有獨到見解。


  他不贊同羅馬教會的一些陳規陋習,反對苦修齋戒等行為,主張教徒們加入到社會中去,從事經濟政治各個領域的事務,他也信奉為都督征服世界,主張海外傳教。


  利瑪竇、湯若望、畢方教等都是耶穌會的傳教士,他們來到中國,學習漢語,取中國名字,穿中國服飾,翻譯西方書籍,積极參与政治,也很快進入上層,甚至影響皇帝。


  可對於朱以海來說,他們越線了。


  天主教你就得復古,你就得虔誠苦修,就得齋戒。


  其它事務不是他們該關心的,更不能充當基督教征世界的先鋒。


  朱以海讓他們好好苦修齋戒,有空的時候可以研究教義、翻譯西方天文地理等西學,至於其它的,就不要亂參與了。


  他打算在東京建立譯經院,集合一些有名的傳教士,讓他們翻譯西方的那些科學著作,以及文學藝術之類的,也讓大明士人可以學習借鑒。


  以後中國的教徒,也必須得祭天拜祖、供奉君王。


  教會神職人員也是一樣,不僅要入鄉隨俗祭天拜祖還要效忠皇帝和朝廷,要向朝廷納稅服役,並且不許結婚,還不得吃葷。


  若是能夠遵守這些,那自然可以傳教。


  另外,皇帝還規定,信奉佛教、天主教、新月教等的信徒,他們需要向朝廷繳納宗教稅,什稅一,這是額外的稅,也是為信仰買單。


  這筆稅,入國庫特別庫,專用做軍費儲備。


  信奉自由,但如果信奉儒家以外的宗教,必須得登記,還要繳納什一稅,如果不登記,不納稅,那就是非法組織罪等,要嚴厲處置。


  「陛下,這是對我們的偏見,這樣是不合適的。」


  朱以海對年近六十的湯若望很不屑的笑笑,「你也來中國近三十年了,而且朕看你當初先在大明崇禎朝為官,轉身就又獻曆書給滿韃子,也不是什麼忠厚之人。


  跟朕在這裡說這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


  「更何況,這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朕沒取締教會、驅逐你們,也已經是十分客氣了。


  你們若是不高興,可以現在就離開,朕絕不限制,但若要留下傳教,就必須得按朕定的規矩,按朝廷的律法來。


  任何教派,都不得凌駕於國家之上,不得凌駕於律法之上,你們也一樣。」


  湯若望修的那本曆法書,倒是不錯,朱以海打算安排人跟他們再精修一下繼續使用,他甚至打算繼續特聘湯若望南懷仁為欽天監的編外研究人員。


  但是不會再用湯若望做欽天監正,也不會再給他授予官職,更不可能再當什麼天子帝師。


  這洋老頭,可以到國子監再當個客座教授,開門西方課程,但想參與朝廷政治,沒門。


  「你們自己考慮吧,朕給你們三天時間考慮,下個月開始,就要對教會全面清理整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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