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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總攻

  清晨。


  陳潛夫和錢肅樂兩位督撫與兩位巡按,領著一群分巡早早出帳,來到潁州城外巡視。他們身後旗牌官們,有捧王命旗牌的,也有捧尚方劍的。


  這群文官皆是三品以上,個個都是紫袍玉帶,人人都是文化了得,一邊走一邊說起這潁州的歷史傳承典故,那是滔滔不絕。


  陳潛夫讚揚潁州是淮海內屏,東南樞紐。錢肅樂則說潁州襟帶長淮,控扼陳蔡。


  又有位巡按說潁州歷史悠久,肇始於秦漢的汝陰縣城,歷經近兩千年歷史了。


  近兩千年來,潁州城址基本上沒變動過,一直是潁淮流域的政治經濟文化和交通的區域中心。


  這座城開有四門,還有環城十三樓。


  最近兩次修葺是崇禎八年和清順治三年兩次加固修葺,但仍然算不上很大。只能說是防禦齊備,有護城河有瓮城有敵樓。


  幾位文官對著潁州城牆還稱讚有聲,認為經過固土城、改磚城、拓北城、增南城、修建城門,增加敵樓等后,這座城池的軍事防禦能力很強。


  都督鄭遵謙帶著一群將領過來,聽到這話,笑著道,「潁州城就軍事防禦性上來說,非常一般。」


  負責指揮重炮的是東京炮兵學院的尼古拉斯副總兵,他更是對潁州城滿臉不屑。


  「南北兩半月城包圍著一座半磚半土的城池,還是非常傳統落後的城池,做為一座居民市鎮還行,如果說軍事防禦,太落後了。在火炮面前,這座城池的防禦單薄落後的可怕,這個時代真正防禦了得的,還得是登萊半島上皇帝陛下修建的那些棱堡,雖然看著都不算大,但就防禦能力,甩這潁州十幾條街!」


  尼古拉斯是歐洲三十年戰爭的老傭兵,後來到澳門討生活,做了大明皇帝的兵,一步步到現在也在為副總兵,早入了大明籍,甚至還娶了大明女子生了孩子。


  「你們別不信,這種舊式城池在攻城火炮面前,不堪一擊。」


  陳潛夫倒沒去爭論這些。


  他也算是知曉些軍事的,也參與過登萊諸棱堡的建造,對這些棱堡還是比較了解的,那就是純粹軍事上的堡壘,不是居住、工商的城池,各有特點。


  棱堡只適合駐軍鎮守,城池則適當居住、工商,各有千秋。


  潁州城能堅守快兩年不稀奇,主要還是明軍沒強攻,守城的勒克德渾也畢竟意志頑強。


  當然,守城守兩年算不得什麼,人家土耳其當年圍攻一座城池,對方可是硬是守了二十一年。


  鄭遵謙是潁州圍城的主將,這兩年的圍城他都是主力。


  清晨涼風徐徐,鄭遵謙便向陳潛夫等紫袍文臣們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圍城的情況。


  這兩年來,當然也不只是圍。


  從立營下寨,再到距城一里開始挖環形壕溝,最後距城二里、一里、二百步挖了三道環城塹壕,又用挖壕的土立土牆,甚至埋尖樁樹拒馬等。


  在三道壕之間,又挖Z字形壕溝不斷向前推進,這些壕溝挖的極有水平,都是用打棱堡防炮擊的辦法,用來對付傳統的中式城池都顯得有些殺雞用牛刀了。


  Z字壕溝推進的時候,還有個細節,就是Z字的橫段都會往處延伸突出一段,用來做火力點,把炮拉上去,堆上沙袋等掩護火炮。


  就這樣一路挖壕,火炮一路推進。


  Z字壕溝能有效防城上的火炮,自家壕溝內的火炮又能提供掩護。


  明軍圍城兩年,圍著個潁州城土木作業,表面上是明的Z壕,地下還有多條暗道,同時開工。


  工兵、輔兵們在這裡天天挖壕,炮兵們則推著炮不斷前進,每天實彈射擊當成訓練。炮兵們甚至還把教官們教的跳彈攻擊術學的爐火純青,就是先找好角度,把炮跟城牆拉成一條直線,調低角度等,這樣炮彈射出后讓他落在城牆上面,炮彈在堅固的城頂磚面上會發生彈跳,一路跳跳跳的砸過去,一砸砸一排。


  這玩意最大的威脅不是能砸死幾個兵,而是會對城牆上部署的火炮、弩車等造成巨大威脅和損毀,本來守城的炮就不算多。


  炮兵們這近兩年來天天拿著潁州城練習攻城,各種炮擊術越練越厲害。


  什麼臼炮曲射炮轟城內,什麼城牆跳彈法,什麼壕溝火力打擊,再加上攻城重炮的轟瓮城、敵樓這些,兩年下來,現在的潁州城可以說是傷痕纍纍,甚至好幾段城牆都直接轟塌了,事後趕緊搶修填補,新修的城牆就跟一個個補丁一樣極為難看。


  至於說城外的什麼壕溝、護城河、羊馬牆這些防禦工事,更是被早就填平了。


  鄭遵謙是真沒誇張,要不是皇帝一再要求別急著強攻,潁州城早在一年多前就拿下來了。


  圍著潁州城實戰演練了兩年了。


  工兵們練就了極為專業的挖壕溝、挖地道、修城堡營寨的本事,輔兵們也都成了專業的工兵了,甚至打造各式攻城器械都極為老練。


  炮兵們這兩年不知道打了多少發炮彈,炮手們都已經技術非常精湛了。


  連步兵的火槍手們,都是天天對著城上練習射擊的。


  潁州大營,甚至還建起了專門的兵工廠,有鑄炮的有造槍的,還有造炮彈鉛子的,重型的攻城重炮,二十四磅甚至三十六磅的都有,還有短身大口徑的攻城臼炮等,直接就在這城下鑄造,然後試射,合格后交給炮兵們,就開始拿著潁州城訓練。


  兩年前剛開始圍潁州城時,鄭遵謙統領的還只是義興鎮,五千戰兵,鳥銃手才兩千,披甲率僅三成,重炮基本沒有。


  可現在,他的第七鎮已經擁有一萬五千人,不僅有炮標還有騎標,甚至炮兵學院的那個學兵重炮標也歸他指揮。到現在成立行營,更是三個新編御營近五萬人歸他節制。


  就他自己的那一萬五千人,已經完成全披甲,戰兵里的步兵,更是全部完成火銃列裝,只有輔兵里還有刀槍長矛冷兵器。


  尼古拉斯很得意的對陳潛夫等人道,「戰壕都早挖到了城牆下面,炮台也已經頂在城牆上了,我看過,潁州城裡的韃子都沒有炮了,就算有些藏起來了,但我估計他們也沒有炮彈火藥了,只要一聲令下,一個時辰內就能攻破城池的。」


  陳潛夫抬頭看了看天,今天天氣挺好,無風無雲,對於大規模列裝火器的明軍來說,這絕對是個好天氣。


  錢肅樂笑著道,「趁早上涼快,趕緊進攻吧,早點打完,也省的曬太陽。」


  一切早已就緒。


  鄭遵謙點頭,騎馬回營。


  這場早就該結束的圍城戰,拖到現在,倒不是明軍指揮無能,只不過是完全掌控了局勢,兩年的圍城,韃子銳氣全無,甚至飢餓的把馬都吃光了,最後吃人。


  此時的潁州城內,全部人加起來還不到兩萬,都是八旗和撤入滿城裡的旗人家眷,除此外,已經找不到一個其它活人了。


  要麼是被吃掉了,要麼就是被捕殺后腌晒成乾糧了。


  因為韃子吃人,城裡也有過數次反抗,後來韃子便乾脆把人全都殺了,吃不完就腌起來,晾起來,既防止叛亂,又免的沒糧吃這些人餓死餓瘦了。


  這已經是一支活死人軍團,靠吃人在掙扎頑抗著。


  但如果不是明軍並沒急著攻城,他們其實也根本守不住了。


  號角吹響,戰鼓擂動。


  渴望已久的明軍將士,終於得到了總攻的命令。


  劉穆父子和劉世勛率領的第八鎮開始從城北城東兩面發起佯攻,說是佯攻,其實他們也都憋著股勁,打算假戲真做,直接殺進城去。


  鄭遵謙雖是都督,但誰先進城,當然也誰是首功。


  「轟!」


  潁州城南的一座座炮台,火炮紛紛點火射擊。


  炮兵們熟練的操縱著大炮,甚至都不需要怎麼計算和瞄準,早就了熟於胸。


  漫天硝煙瀰漫中,坑道里的爆破炮兵們,也立即點燃引線,然後撤退,爆破室里堆滿了火藥桶,外面還有磚壘起密封,就留根引線出來。甚至這個爆破室挖的本就也是個折角,這樣就既能保證密閉,更能增添爆破的威力。


  轟隆隆。


  幾乎是同時,一個個坑道里的火藥桶在爆破室里引爆。


  大地都在劇烈震動,許多人感覺自己聾了,什麼都聽不到了。


  緊接著便是那磚包的潁州南城牆,突然好多段都轟隆垮塌,露出一個個大缺口,爛磚碎土塌了一地。


  無數的火炮對著城頭和缺口在猛轟,盡情的傾泄著炮火,根本不計較火藥炮彈的消耗。


  壕溝里,早早就已經在這裡全副武裝待命的步兵,也在看到城牆塌倒后,爆發陣陣歡呼之聲。


  軍官們振臂高呼,「沖啊!」


  身後無數士兵跟隨著軍官們提著火槍奮力躍出壕溝,向著缺口衝去。


  轟塌的缺口處,一群韃子拚命沖了過來,還扛著從房屋上拆下的木頭等,想要迅速再堵上,以前城牆也塌過幾次,他們也是這樣堵上的。


  只是今天,他們剛衝上碎石堆,就看到對面無數的明軍潮水般的湧來。


  然後,尖利的嘯聲傳來。


  一枚炮彈轟來,直接就把站在缺口碎石堆上的那一群清軍給砸的血霧陣陣,去勢不止,飛入城后,落地又砸倒一片,繼續彈跳起來,向裡面砸去,再又砸中幾個倒霉鬼后,終於砸到了一面牆上,把牆砸出一片碎裂,才終於摔落地上,無力的滾動了幾下后,停止在那裡,殷紅的鐵球上還帶著許多碎肉。


  更多的炮彈不斷轟來,缺口成了第一目標,衝上來堵缺口的韃子兵,幾乎在瞬間之間,就被一枚接一枚的炮彈給轟成了血霧渣渣。


  當步兵們衝到時,炮兵已經為他們掃清了缺口處的來援清兵。


  一名旗手高舉著青天滿地日月紅旗站在碎石堆和韃子的血肉渣上興奮的舞動旗幟,無數的明軍湧入城中。


  鄭遵謙放下望遠鏡,對著嘴巴張的大大的陳潛夫等文臣們道,「看,韃子不過如此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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